书城古言黛清醉红楼
189100000164

第164章

“老太太,你便是因为外甥女的事情不喜太子,也不用帮着誉亲王吧,报应来了。”贾赦以为贾母因与林家结怨所以才投靠了誉亲王,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一口气呢。

贾母气得胸口热血翻滚,恨不得起来给他们一人一巴掌,没用的儿孙,自己在外面做下了那么多事,还有脸来埋怨她:“你们胡说什么,我何曾投靠誉亲王了,这根本就是编造出来要置我们于死地的莫须有的罪名。”

不过别人哪里相信贾母的辩解,连贾珍都忍不住出来说道:“老太太,你们荣国府想做什么不关我们宁国府的事,别连累我们受罪。”

按说贾珍也确实有郁闷的理由,虽然宁国府罪名不少,但都是有关风化的小事,不至于闹到抄家灭族的地步,顶多革去官职贬为庶民。却被荣国府谋反株连,要一并治罪,这自然叫他们不能心服。

“老太太,你快去招认谋反是你一人所为,我们俱是不知情,好歹还能保全几个人不是?”王夫人真是没脑子到了极点,难道她以为没有谋反这条罪她就能独善其身。

贾母狠狠地啐了王夫人一口,喝骂道:“不要脸的下做东西,这种话你一个做媳妇的也能说得出口。你以为凭着你谋害朝廷一品大员性命、重利盘剥这两条罪名,你还有命活着出去不成。你要知道整个贾家,玉儿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你得罪她最多,她即使放了其他所有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还做梦呢。呸。”

闻听这话,王夫人才算彻底慌了。她的想法还没有从抄家入狱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以为贾母总会有办法救他们出去,她仍是贾家金尊玉贵的二太太,是以还不是特别着急。这下才清楚就算贾母能让黛玉放他们出去,林黛玉那个狐媚子也是不会放了自己的,谁叫自己当初陷害她把她赶出贾府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太太,媳妇错了,那咱们该怎么办呢?”王夫人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怎么办,问你的宝贝儿子去,这些还不是他搞出来的,也只有他能圆过去。”贾母相信宝玉既能把一家子人害得这么惨,就有办法救他们出去,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动摇宝玉的决心。

王夫人一愣,很快问道:“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媳妇不明白?”

贾母虽是对着王夫人说话,但眼神一直看着宝玉:“你们这些糊涂东西,被人治死了都是个糊涂鬼。你问问宝玉,我什么时候吩咐他谋反了,全是一派胡言,根本就是他的计谋,目的就是要毁了整个贾家给他林妹妹陪葬。”

贾府之人原先不过是抱着看戏的心情看着王夫人与贾母闹,听到这句话才纷纷变了脸色,老太太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什么宝玉的计谋。宝玉除非是个傻瓜,不然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把自己害死?可是宝玉这孩子从小的想法就与别人不同,别人以为女子卑下,他偏认为女子是最清爽最高贵的,这么个糊涂人难免不做出点糊涂事来。

“宝玉,你说老太太说得是不是真的?”王夫人奔到铁栏前抓着栏杆冲着宝玉那边喊道,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费力气,她们正常讲话宝玉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连一直不言不语的贾政都撑不住了,高声斥道:“逆子,你今日把话给我们说清楚,老太太有没有冤枉你。”

良久的沉默,就在大家以为宝玉不会说话之时,宝玉开口了:“反正你们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的确是我做的,是我一早就存了这个心,要把这个肮脏的地方你们这群肮脏的人统统毁去。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姓贾,把我体内你们的血液全部换掉。那样,下辈子,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林妹妹了,我们之间就不用隔着那么多鸿沟了。”

“宝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我是你的亲娘啊。你就为了那个狐媚子害死你的亲生父母,你会遭到天谴的。”王夫人实在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大哭大喊起来。

“是啊,你还记得你是我的亲娘。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有没有真心为我想过,你只是为了你那个二太太的地位,为了你眼中的荣华富贵,因为我可以保证你身上的一切。我如果不是衔玉而生的呢,我如果只是一个女儿呢,你还会那般宠溺我吗,你不会。

儿女,只是你手中的一个工具,珠大哥哥可以为你保证老爷的欢心,大姐姐可以为你保证皇亲国戚的荣耀,我可以为你保证老太太的器重。我们对你算得了什么?你要真心疼爱大姐姐,怎么会把她送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你要真心疼爱我,怎么会狠得下心那样害林妹妹,你明知道林妹妹就是我的心,你害她不就是害我吗?”

宝玉声嘶力竭的一番话震动了所有人,而王夫人彷佛傻了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宝玉,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我呢,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我害林丫头只是想把林家的一切给你,我对宝丫头好也是为了薛家的财产啊,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贾政呆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他一直因为宝玉不喜读书不待见他,却不知他竟是这样个明白的人。他只是为了逃避所以才一直躲在内帏厮混,而外甥女的事真正的刺激了他,导致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宝玉,我可是真心要把林丫头配给你的,所以才千里迢迢接她入京,你不能连带着把我们都怨恨了呀。”贾母还以为是那个她几句话就能哄转的贾宝玉。

宝玉嗤嗤的笑着:“老太太,你还想骗我,还想利用我到何时?你一心要把林妹妹配给我,仅仅是为了我嘛。你不是,你是中意林家能为贾家带来的巨额财产及高贵地位,没有我你照样会想把林妹妹配给贾家别的人,我只是年龄凑巧而已。呵呵,亏了我当年那么傻,以为你会为我作主,以为你是真心疼爱我们俩的。”

顿了须臾,宝玉忽然大笑道:“我凭什么责怪你们,我自己又哪里有点配得上林妹妹的地方。我总以为自己是最好的咱们家里是最好的,相信她嫁给我是最好的,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林妹妹愿不愿意,没想过林妹妹是不是一般的喜欢我?全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哈哈哈。”

旁边蹲坐在角落里的贾兰和巧姐似乎被眼前的形势吓到了,他们或许能听懂或许听不懂,不过很显然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宝玉,两人靠得紧紧的。

贾母仍然不肯死心,只要一日不死她是一日不会放弃劝服宝玉的,正好一瞥眼看见角落里的两人,想起宝玉对这两个孩子不错,还是念着旧情的。

“宝玉,即便我们是罪有应得,可是兰儿巧姐儿又有什么错呢,他们那么小,难道你想看到他们陪着我们大家一起死吗?”

倒是凤姐和李纨突地反应过来,之前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太不可思议了,以至于她们的心思转不过来,直到听到自己儿女的名字才唰的一声直起身来,冲到铁栏前喊道:“宝玉,求求你看在巧姐儿这么小的份上救救她吧。”

“宝玉,兰儿有什么罪过呢,他是你的侄子啊!”

宝玉偏头看向角落里相依相偎的孩子,半晌叹道:“凤姐姐,大嫂子,你们放心,林妹妹不是个绝情的人,她会妥善料理好巧姐儿兰儿的。”

这话使贾母的心思再次动了起来,黛玉既能放过和她没什么感情的巧姐兰儿,难道亲眼见到自己外祖母那样的凄惨还能不动了恻隐之心。为今之计,不如说服宝玉求黛玉来见她最后一面:“宝玉,我也别无所求,但玉儿好歹是我的外孙女,这临死之前就指望能见她一面,便是到了地下也好和她母亲交代啊。你定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老太太,你不要枉费心思了,林妹妹有了身子,平日极少出门,太子爷是不会同意她来这种腌臜地方的。姑妈若是问起来,自然都是好的,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太子爷对她又那么好,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宝玉尽量平静的语调中却能听出那一点点苦涩。

一时,天牢里安静下来,各想各的心思。

五皇子问完案速速赶回了太子府,玉儿身子越来越笨重了,他的心弦越拉越近,两个时辰不见就急得不行,何况今日从早到晚问了四个时辰的案。

薄暮的余晖给万物带来一种阴冷的萧索,烧得热热的炕上,黛玉沉沉的睡着了,盖着大红色百子锦被,只露出小小的晕红的脸来,闪着温暖母性的光辉,把外边的寒冷整个驱散了。

五皇子放轻脚步,解下斗篷,先到隔壁屋子用热水擦洗一番,洗去身上的冷意,方才蹑手蹑脚探到炕上,脱了靴子钻进被子里,轻轻环住黛玉的身子。此刻,五皇子不去想什么朝堂争斗、贾家谋反,他眼里心里都只有恬静的黛玉,柔美的黛玉,以及黛玉肚子里他们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