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黛清醉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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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贾府之人把黛玉接近贾家后,先命人把黛玉之物一应送到潇湘馆——这是宝玉给黛玉选的,黛玉已经得知那里幽静清雅,心中也满意。只是黛玉带了这么多服侍的人,潇湘馆的房子小小巧巧,全住着难免拥挤,贾母考虑会吩咐凤姐道:“潇湘馆后边一带我记得有个晓翠堂,你们把那收拾下,和潇湘馆连通,拨给玉儿的小丫鬟住吧。”

凤姐答了声是就忙忙地去了。

彼时,众人都在贾母这用了早饭,陪着贾母闲聊,忽听贾母说道:“虽说你们姐妹几个搬进大观园不是什么大事,可也算得上乔迁之喜。加上上个月是玉儿生日,凤丫头忙于家事,没给玉儿好生操办着,我想咱们便趁着这个机会一并闹上一闹,你们觉得可好?”

众人未及答话,宝玉最是个欢喜热闹的人,又是给黛玉补过生日,如何不允?猴在贾母身上牛股糖般的缠道:“老太太这主意好,出了正月,咱们都没好好乐过,如今天气好园里的花开得又好,正该赏游一番的时候。”

其他人见贾母有这个兴头,哪敢说不,一起均说使得。贾母令把所有事情交给二奶奶料理,必得给她办得热闹了。

黛玉本欲告退先去园子里转一圈,还未开口却听王夫人对她说道:“大姑娘,我前儿仿佛听说你去参加桃花节了,还得罪了忠顺王府的安平郡主。”贾母心里也很想知道,只是她自持身份不好开口,王夫人问的恰好是她所想,只是不满意王夫人的语气,隐隐有责怪黛玉的意思。不过也只是用眼神警告了王夫人下,不会当众给她没脸。

黛玉徐徐扫过王夫人,扫过贾母,方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瞒二太太,黛玉那日的确是去了桃花节,本来黛玉也不是很想去,可听莫姐姐说京里大多数达官显贵家的小姐都会去,便以为府里的姐姐妹妹也会去,所以跟着莫姐姐吴姐姐一同去了。只是好像没有什么得罪安平郡主之事啊。”

这话一出,非但把王夫人气得倒仰,脸贾母的脸色都僵了一僵,但怪王夫人多些,明知黛玉不可得罪这愚妇就是记不住。别听黛玉说得轻巧又单纯,暗里是点出你们贾府可算不上达官显贵,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掌控我的架势。

迎春惜春自来不在乎这些,几乎压根没听进去,探春有点黯然,唯独宝钗神色不动,心里却转开了。一会暗怨薛家无权无势,不然她便能在京城闺秀公子面前一展美貌才华;一会妒羡黛玉出生显贵,容貌无双,时常出入上流社会;一会发誓必有一天成为人上之人,让大家都对她顶礼膜拜。

王夫人缓过气来,才开口不信道:“大姑娘这话只怕不尽实,如今京里都传闻那日桃花节里大姑娘把安平郡主的贴身丫鬟都打了,这还不算得罪吗?莫非大姑娘现在是怕了,不敢说出来。”

贾母虽不满王夫人的行为,可是也不满黛玉打了安平郡主的人,要知道在京里安平和她哥哥都是横着走的,谁若得罪了他们后果都极严重,宝玉上回之事可是让贾家付出了全府的代价啊,希望这次黛玉之事不要连累到贾家才好。

三春和宝玉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只有宝钗表面焦急底下却是很得意:林黛玉,你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看还有谁能救你。

不料黛玉却是掩嘴轻笑,随即满不在意的回道:“劳二太太为黛玉操心了。黛玉当真是打了安平郡主的人,可那不是黛玉的错,是安平郡主先命人责打黛玉的,难道黛玉就那么轻贱白白让人打不成?何况那日在场的还有清亲王爷和北静王爷,若是黛玉错了想必他们一定会为安平郡主主持公道;但事实上清亲王爷命人把安平郡主送回了府里,便是认为错不在黛玉了。”

王夫人是听说了最后是这样解决的,但她实在不能相信皇室最受宠的安平郡主怎么可能白白受了黛玉的气,所以今日挑出来想要黛玉害怕,谁知黛玉都没上心。贾母也是因为听说这样所以才不敢贸然质问黛玉的,她想着莫非黛玉真的很得皇后喜爱,故连清亲王都帮着她不成?

如此一来,王夫人被堵得无话可说,贾母只有解围道:“玉儿才到你就忙忙的问这些,好歹让玉儿先去歇会,顺便瞧瞧她的院子才是啊。”

黛玉顺势笑道:“老太太不说倒不觉得,这回真是有点累了,那玉儿先去了,回头再来陪老太太。”贾母又命宝玉送黛玉等人过去,三春、宝钗也随即跟着去了。

一路之上,宝玉到不说话,只是静静得看着黛玉,几月不见,林妹妹越发飘逸超脱了,或者我这浊物真的配不上她。好在能和妹妹住在一个园子里,往后必也是能常常见到的。黛玉随意和三春聊着别来之事,不一会,就见到园子已在眼前。

转过假山,越过沁芳亭,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几间房舍,进去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说不尽的清幽雅致,风流蕴藉,黛玉暗叹难怪林妹妹住在这里,真是相得益彰。黛玉林府的院落都是以大气为主,今儿见了这里小巧,倒也喜欢。

沁颜沁芳已经带着小丫头把潇湘馆收拾的整齐清净,见了黛玉回来,忙带人迎上前来,扶着黛玉坐下,才唤小丫头泡茶给小姐们喝。

宝钗先就赞道:“林妹妹住的地方就是有股仙气,别人那里是万万学不来的。不说房子配林妹妹,就看林妹妹调教的丫鬟,个个水灵俏丽,调停妥当,不需林妹妹操一点心。”

黛玉怎么不知宝钗是刻意讨好她,只淡淡说道:“她们倘连这点眼力界儿都没有,还要来干嘛,只管打发了出去再换好的来。”

“林妹妹的丫鬟嫌不好打发出去,我那里是一个也留不得了。妹妹你就不要怄我了。”宝玉本在喝茶,听了黛玉此话急急放下茶盏说道,生怕黛玉果真把她们几个打发出去一般。众人看了又是一阵好笑。

惜春年纪最幼,性子最冷,可到底是烂漫的年纪,哪能真个老成,瞅着黛玉问道:“林姐姐,你时常在不同地方走动,外面可有什么好玩的吗,我从来连二门都没出过呢。”

黛玉暗想贾府的小姐难道真是薄命不成:迎春一出生母亲就去,有那个父亲不如没有好,便有哥哥嫂子也不关心她,直如没有她这个妹妹一般。探春倒是父母双全,却从小受尽庶出的苦,不敢认亲娘弱弟,每日小心的在嫡母跟前伺候,希望能博得一个好归宿。惜春父母双亡,哥哥年纪相差太大,兄妹并不亲,打小养在老太太这里。三人都免不了被家族牺牲的命运。

想到这里,黛玉的脸色和悦不少,拉着惜春坐到自己一起,笑道:“我平日走动去得也不外是侯门大院,不过到底比你们消息灵通,外头的事听过不少。就说前日的桃花节,真是好个庄子,庄里遍植桃林,偶尔夹杂些柳树,桃红柳绿霎是好看,在那样的地方邀几密友一起喝茶论诗,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啊。”

桃花、柳树谁没看过,但就是没有享受过那种意境,说得大家不免心动。黛玉又拣了些京城好吃好玩的和她们闲扯一番,三春开始听得高兴,可一想到她们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去看去玩,黯然不已。黛玉只得道:“你们放心,这些地方去不了,我们林家在京里也有房子,什么时候闲了咱们回了老太太去我们那转转,好歹也让你们散淡几日,你们看可行?”

三春重又鼓舞起来,她们知道若是黛玉提出带她们去林家住几日,老太太必是同意的,不由兴起。唯个宝玉竟比三春还心急,他是去过林府的,可只在前厅就被人打发出来,但想来就知道林府比她们贾府更好玩才是。所以听了黛玉的话,忙插嘴说道:“林妹妹,那咱们现在就去回了老太太,岂不更好?”

闻言众人俱笑,只有探春强忍着笑说道:“二哥哥,你怎么成日就是说风就是雨呢,林姐姐才来咱们家,你这不是紧赶着她走嘛。过后,林姐姐不来,你又日日念着,催着老太太去接。”

宝玉听了,也觉自己是心急了,不好意思的赧着脸挠着头皮傻笑。

正说笑间,有小丫鬟来回道:“回各位小姐、二爷,薛家的丫鬟香菱在外院候着,说有事请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