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以疼痛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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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的面前是一片海洋,一望无限的蓝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与天连成一线。抬头望,天空中有一张女孩子的脸,她温柔地笑着,朝我调皮地眨眼。那张脸好熟悉好熟悉,我伸手想去抚摸她毛茸茸的短发,可她却在这时候开始哭泣,泪水像雨滴一样洒落到我心里。她是谁?她是谁?为什么,我的心里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我突然惊醒。

原来,这只不过是个梦而已。我拭了拭额头上渗出的虚汗。抬头望墙上的挂钟。2点38分,凌晨2点38分。

我重新躺倒在椅子上。

我已经睡了大约10个钟头了。10小时前,我拎着一个简易的旅行袋来这里买成都飞往上海的机票,可却被告知需提前1天定票。茫然的我只能在侯机室里候机。看着面前来来往往或喜或悲的人们,然后,不知不觉,我睡着了。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我和衣躺在候机室冰冷的椅子上,梦到一个女孩儿。她的脸是那么熟悉,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头好痛啊。

我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子。不行,我得出去走一走。尽管外面可能会很冷,可是我还是需要去走一走。因为睡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头疼得厉害。

拎起旅行袋,走出候机室,我站在机场大门口吹着寒风,这几天天气挺潮湿的,风吹在脸上会感到刺骨的冰凉。可我不在乎,这一点寒冷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这种外表的痛远远不及我心中所受的伤害。

身边走过一对母子,儿子穿得很厚重,可母亲还在不断得唠叨:“让你多穿点你不听,要是等会儿着凉了怎么办?哎!要不再套一件吧?”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我突然难过起来。母亲对与儿女,都是有爱的。这种爱是最最无私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妈妈会那样对我呢?突然地不见再突然地出现,打乱了我所有的生活。她说她是为了我,为了我有更好的生活,为了我不受任何伤害。其实,其实我什么也不要。真的!她一点儿也不懂我,也不懂我想要的简单生活。我的愿望很小很小,我只要每天能和她生活在一起,只要她在天冷的时候冲我嚷一句:“儿子,记得多穿点衣服。”这就够了,足够了。我想要的只有爱,只有关怀。财富和荣誉都是身外的东西。没有感情的填充,这些身外物又有何意义呢?

方姨,不,是我妈妈,她也许也是爱我的吧?否则,那张陈旧的照片她又怎会一直保存到现在呢?她又何须让爸爸把我带来成都,又何须帮我安排工作呢?倘若她不爱我,她应该早就把我忘记,任我放逐天涯,又怎会千方百计地想要留下我呢?她是爱我的,只是,她的爱我接受不了。至少现在,还接受不了。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原谅她,因为她是我的妈妈,可是我不知道那一天是在多遥远的将来。

“走之前,去看看方姨吧,算我求你。”筱婉这样对我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诚恳的。她爱我的妈妈,她们亲如母女。也许我来到成都是个错误。我就那样莽撞地闯进筱婉的生命,占据了她那么多年的青春年华,到头来却还要指责她的真心。筱婉,我不回来了,这次走后我再也不会回成都。更不会……更不会再去那幢曾经让我安心而今让我痛苦的别墅。那里有我不可言说的伤痛。也许有一天,我会给你打电话。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想通了。我会把我的妈妈接回浙江,那个曾经她生存过的地方。如果你愿意,也请你一并过来,到那时候,我一定会真心地唤你一声:婉儿姐……

我跟着那对母子走回略微温暖的机场大厅,母亲慈爱地帮儿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短发。这个细微的动作,又让我的眼角湿润。

我转过头,缓步离开。

突然,那个儿子说话了。他说的话是我这一辈子也不愿听到的。

他说,他说:“妈!上次笔歌来成都售书,你偏不让我去,现在她死了,我再得不到她的签名了……”

他说什么?他说安冉死了?不,怎么会呢?几天前我还在和她打电话,她怎么就会死了呢?不会的,不会的。

我冲到那个男孩子面前,大声地问:“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笔歌啊!”他奇怪地看了看我,“就是那个著名的言情小天后,写《哭泣北极海》的那个,昨天死啦,好象心脏病什么的,才刚过24岁生日呢。电视里面都有播啊。好象……上午10点多死的吧!”

我不相信似的摇头:“不!不!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胡说的吧!她,她怎么可能死了呢?”

“神经病!骗你干嘛!电视里都播了,不信自己去看!”说完,他转身拉着他母亲离开,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

安冉死了?

安冉死了?

我手中的旅行袋掉落在地上,并着我的心一起掉落。不会的吧,安冉怎么会死呢?她人那么好,又那么有才华,怎么会……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几乎颤抖着拨下她的号码。

安冉你一定要接,一定一定要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告诉我你还活着,告诉我你活得很好。

五秒。

十秒。

十五秒。

耳边一直传来单调的忙音。

安冉,你怎么不接呢?哦!你一定是把电话落在什么地方了吧?还是,你没开铃声,所以没听见呢?一定是这样的吧。一定是你还在睡觉!是啊是啊,现在才凌晨3点多呢。明天你一定要乖乖接电话哦。我求你,我求你一定要接电话。

正当我要挂掉电话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安冉?安冉是你吗?你没事吧?外面有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可是我不相信的。你在干什么?我马上就要回来了,安冉,我在机场呢,明天早上10点的飞机,12点半我就可以到上海了。安冉,明天2点钟好不好?2点钟,我想见你……”

说完的时候我已经泣不成声。因为在接通电话的那瞬间,我同样从电话的那头听到低低的抽泣声,那个声音,不是安冉的。

“杜北冶,我是茹颜,安冉……安冉已经……”

“不!我不要听!”我几乎是咆哮着打断她的话,“安冉在哪里?你让她听电话!我要和她讲话……”

“安冉已经死了!”茹颜尖叫着说,“她再也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怎……怎么会呢?前几天,前几天她还给我打了电话,现在怎么……”

“是心脏病。”茹颜缓缓地说,“安冉有先天性心脏病,昨天上午9点多突然发病。从她进抢救室到……到她离开,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可是,可是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打不通……打不通,没有把安冉想对你说的话及时告诉你……”

“她说了什么?”我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却不自觉地往下淌。我没有办法相信,没有办法相信安冉已经不在了,半个多月前我们才重新相遇。可是,可是现在,她怎么就走了呢?

“她说——”茹颜吸了吸鼻子,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对我说,“安冉说,她祝你和你的未婚妻快乐。她说你们一定要幸福地地要一起,不要再彼此伤害。她说……”

“她……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她说那个问题憋在她心里六年了。杜北冶,安冉想问你,她想问,六年前,SOS风暴里的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手一颤,手机“啪”的一声落到地上,碎成两半。

那个吻,那个吻……

我抱着头蹲倒在地上,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安冉的幻影:微笑的她,哭泣的她,固执的她,坚强的她……我的眼泪掉落在我冰冷的手指上,一点一点地渗进我的皮肤。安冉,该怎么说呢?你叫我怎么说呢?那个吻是我的情不自禁呵!当我看到你哀怨的眼神和满脸的泪水时,我的心总会莫名地疼痛。我想让你快乐一点,真心希望你能快乐一点。安冉,这是什么感觉呢?我一直不懂的,可是……可是也许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了,会不会晚了呢?

是筱婉说的吧?她说,北冶,你到底爱着谁呢?不要……再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