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一劫,但更多的箭,像是下了一场雨,再度朝着他们而来。
南宫政蓦地站起身子,一把抽出黑色云带,那云带瞬间变成软鞭一般,让他挥去不少弓箭,他直直逼向对方的那些男人,神色之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安静地让那些男人面色大变,一边后退一边继续架上弓箭。
苏敏还未来得及支起身子,而那支飞箭,就这样硬生生地射入苏敏的身上!
突然感觉到身下传来一阵剧痛,苏敏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痛喃声,“唔!”
独自一人躺在码头之上,苏敏只觉得下身愈来愈痛,那汨汨不断流出的血,几乎将她的下半身染红,并且,她的意识也愈来愈迷离……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怎么办。”
下人抱着头,趴在马车之下,小心翼翼地望向眼前的场景,那个男人如今只身陷入打斗之中,将注意力转嫁到他身上,他才能抖着身子站起来,把苏敏抱到马车上,然后大着胆子挥动手边的马鞭,冲了出去。
那几颗散乱在一旁的包子,瞬间被纷乱受惊的马蹄,踩得粉碎。
码头上的那一艘船,停在原位,还未开走。
清晨的天际,突地殷红如血。
赵焕领着一干人等匆匆赶来的时候,那些男人早已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地面上的乱箭约莫上百只,还有残喘奄奄一息的,死盯着南宫政的方向,不无胆颤恐惧。
这一个场面,让见过世面的赵焕都不禁面色大变,南宫政的手边没有任何的武器,居然以一敌十,不过,他缓缓放下视线,这才看到一抹血流,缓缓淌过南宫政的手背,一滴滴滴落地面。
赵焕不敢多言,扬手示意众人将这些尸体搬回去,不过半响,才走到南宫政的背后,沉声道。
“都处理完了,爷。”
南宫政的语气,依旧冷静地没有任何起伏。“找个乱葬岗埋了,别让任何人发现。”
“好,不过爷,你没事吧。”赵焕低声询问。
“小伤。”
南宫政转过身,望向赵焕,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有疼痛的感觉。赵焕这才惊觉,在这场厮杀中,乱箭伤了他的手臂,但如今看来,南宫政除了发丝凌乱面色冷漠,仿佛没有任何不妥。
“今夜带两百号人把码头围起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没有他的许可,一只苍蝇也休想逃离京城。
赵焕黝黑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恶狠狠的神色,他一谈起皇帝,就恨得咬牙切齿。“爷的意思是,想要救出狗皇帝的人,还不止这十来人?”
“应该还有一批乌合之众,如果当了五六年的皇帝这点支持者都没有的话,未免太可笑了吧。”南宫政冷笑一声,大步走向一旁,坐上马背。
“爷回府好好休息一夜吧,老子会带着兄弟们守好的。”
赵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南宫政眼神一沉,挥动着手中的马鞭,任由身下的马儿,疾驰而去。
苏家商号京城分铺。
“三王爷,你……你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筚生辉。”金掌柜一看从马上下来的人是一脸铁青的南宫政,紧张的谄媚的本事都抛到脑后,说出口的话,也根本不像出自是老于世故的商人之口。
“人呢?”南宫政径直走入商号,冷冷瞥了一眼,当他收拾干净那些人之后,回过头,早已没有苏敏的身影。
她当然没有乘船离开,能够回来的地方,只剩下这里。
怯怯地问了句,金掌柜陪笑沟通,但商人的本性,是贵族和官府绝不能惹,更何况这鼎鼎有名脾气不善的三王爷!“王爷跟小的要什么人?”
南宫政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冷冷刮过他的脸,毫无善人模样,根本就是不耐之极。“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那个女人呢,是活着还是死了?回答我!”
金掌柜面色大变,弯下腰来,伸手指向一旁,不敢再绕圈子。“大夫在内堂,还没出来结果,王爷这边请。”
那个赶着马车回来的下人,站在门口,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看着大夫把脉起身,做到圆桌旁慢条斯理地书写着药方。
他没答话,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一样神色自若。
下人涨红了脸,毕竟他年纪轻轻,可不像惹上人命官司。“徐大夫,我们小姐到底怎么样啊,你别不说话,要急死我了!”
就在这一瞬,金掌柜带着南宫政,走入内室来。
徐大夫眉头皱着,没有抬头,缓缓写完最后一个字,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大人还好,花段时间休养身子就好了……”
轰然,一声巨响,宛如晴空霹雳,伫立在门边的南宫政的脸色,顿时血色全无。
金掌柜气急攻心,实在没想过小当家在即将离开京城还会遇到这等的劫难,根本没有马上理会大夫说的话,不满地抱怨。“什么大人小人的,你的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越来越糊涂啊。”
徐大夫眯起眼看了一眼金掌柜,说话的速度,还是那么慢,全然不顾当场所有人的面色,都很是难看,细细解释着。“你家主子的腹内,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孩子,这箭头虽然取出来了,但孩子没有保住,很可惜。”
她有了孩子。
一个多月。
孩子没了。
南宫政藏在宽袖口之中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他紧绷着身子,望向依旧没有醒来的苏敏,眉宇之间的阴霾迟迟没有消失殆尽。
还记得,她在王府的时候,为了不怀上他的骨肉,甚至不遗余力亲自在小树林中熬煮汤药。
虽然在洛城曾经彼此发生过夫妻之间才有的亲密关系,但心思细密如她,恐怕早就避免这等结果才对。
能让她愿意生儿育女的人,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他已然,很难控制内心的汹涌情绪,嗜血冷傲的性子在体内作怪。
“我写一封药方,你派个下人去我药铺抓药,等小姐醒了,再煮给她喝,还有,让她别过分难过。”徐大夫没有注意到门边那个俊挺的男人是谁,将药方递给金掌柜,平静地丢下一句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还没来得及转身背上药箱离开,一人大步走来,已然一把提起他的领口,眼神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要把人冰冻起来一样凛冽。
眯起双眼,这才认清楚这个人是当今三王爷,咽了咽口水,大夫试图稳定他的情绪,挤出笑意回应。“这,王爷,这当然没必要难过,反正小姐才十七八岁,往后的路长着呢,养好了身子想要十个八个孩子都没问题啊。这伤还好没伤及要害,没什么大碍的。”
“你快点跟着大夫去拿药。”想要缓和此刻的气氛,金掌柜忙着拉开两人,积极吩咐身边的下人,等南宫政松开手的那一瞬,大夫连忙脚底抹油溜得不见人影。
南宫政的手边一阵空虚,方才的伤口,再度裂开,将深蓝色的衣袖染上颜色。
他凝视着那个女子的苍白容颜,他以为他挡住了那些不长眼的乱箭,她就不会受伤,但最后的结果,是出人意料的。
沉默了很长时间,南宫政才转身,望向候在一旁的金掌柜,冷冷问道。“你还不走?”
金掌柜简直是万分为难,他之前跟苏敏唯一一次书信往来,也是把她当成是苏郁。
毕竟苏家商号无人知晓苏敏跟南宫政的真正关系,他误会南宫政的心意,小心地回绝。“王爷,虽然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但我们小当家还未出嫁,这个,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话,我怕对天上的苏老爷无法交代。还望你体谅,我们也是在苏家下面做事的,保护主子是非做不可的责任。”
“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男人的话,女人是不会有孩子的。”南宫政带着一身寒意而来,他冷沉之极地盯着金掌柜,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森然。
这一句在金掌柜听来,更像是露骨的要挟。
金掌柜一身义气,早就听闻这个三王爷可恶,如今壮着胆子挺起胸膛。“王爷,好歹我们小当家也是王妃的妹妹,苏家也是王妃的娘家,你这么毁掉小姐的清誉,不是君子所为。”
南宫政冷着脸,默然不语。
她的清誉,早就被他毁掉了。
“我们小当家,可还是要嫁人的。”金掌柜这才突地灵光一现,低声喃喃自语。“难道这个孩子,是苏家的那位吕先生的骨肉?”
虽然远在京城,他还是有所耳闻,洛城一度传出这等消息,让他也随波逐流,看好这一对壁人。
想到此处,他连声叹气,连连摇头。“上天真是太残忍了,如果有这个孩子的话,很快就能促成一段美好姻缘了。”
毕竟小当家虽然能干聪慧,但毕竟也是女子。
“你去门外候着,本王看一会儿就走。”南宫政最终放下话来,态度有几分缓解,金掌柜最终决定,就开着门,等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