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紧握长刀不放,这力劲奇大的一掌,打得他摔跌出去,连带的也拔出刀锋。
他先出第一掌,断了男人的左手,夺回一身是血的龙无双,接着再连出数掌,掌掌都是断骨错筋,黑衣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重大的掌力下,寸寸挫断的声音。
他真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嗜血的食人魔鬼。
一旁的侍卫都不禁神色肃然,马上将这两个黑衣人逮住。
其中那个伤了苏敏的黑衣人,气绝倒下时,双眼还瞪得有如铜铃般,像是不敢相信,世上有人出掌,能狠过杀人如麻的他。
收回掌势的南宫政,抱住怀里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的小女人。
他从未有过一刻,如此心痛。
如果曾经有过类似的感觉,是在他亲眼看到柳妃死去的那一夜。
“苏敏!”他焦急的再喊,神态再也不见冷静。
脸色惨白的她,颤抖着长睫,睁开了双眼,看见了他。软垂的小手,慢慢的、慢慢的挪移。
“你别动。”有生以来,他首度如此恐惧。她胸前的伤,不断涌出鲜血,让他的心也凉透了。
她却坚持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小手覆上他的胸膛。没有血色的唇,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来。
“走开……”她喘息着,用力推开他。
“不要你来管我!”
这么一动气,胸前的血泉再度飞溅而出。失血过多的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跟着就整个人软倒,完全不省人事了。
清晨。
一个俊挺的身影,带着些许疲惫,他停留在屋内。这间屋子很明显,看得出来是女子居住的地方,一景一物,清丽典雅,细致之中透露出女子的心思细腻。
地上,是一件袍子。
虽然残破了,但他隐约可以看得出来,是男子所穿的一件袍子,他俯下身子,拾起其中一块衣料。
是上等的丝绸,颜色并不过分明丽,但里面镶嵌着银线,衬托着浅浅的花纹。
他突地想起,她曾经的紧张不安,还有羞赧慌乱。
是在缝制这件袍子给他吗?
因为明日,就是他的生辰。
他将那一大块的衣料,对着镜子,贴上他的胸膛,如果是完整的衣袍,应该穿起来很好看才对。
只是如今一片单薄的衣衫,无法穿在他的身上。
她愤怒的声音,清晰回荡在他耳边。
南宫政,我恨你!
苦涩,已然涌上喉头,他闭上了眼。
眼前浮现的,尽是那被剪得残破的衣衫碎片。
不需要更多证据了。
他已犯下大错。
很多人都开始察觉,南宫政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笑容,生冷的胜过千年寒冰。
洛城。
苏敏醒来,默默望向身边坐着的人,是司徒长乐。他见到她醒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镇定自若,只是见苏敏想要起身,他忙着站起来,压下她的手,制止她的轻举妄动。
“你是不知道到底自己伤的有多严重是不是?”
她沉默,环顾四周,是她的房间。
是,洛城苏家。
或许伤的是不轻,别说起身了,就连大口呼吸,也牵扯着胸口的疼痛。
咬牙,她吃痛,强忍住这一切。
“那个人倒有些本事,派人找到我,不过丫头你到底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又是他害的?我看他好像有不少冤家对头,是不是牵连到你了?”老人读着她的表情,突然拍着大腿,大声问道。
爷爷的几个问题,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回答,所以,索性不谈了。
“我不想回去。”她轻声开口,静静的看着他。
“不回去就不回去,那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不怎么好相处,再说了,都断了关系他还想怎么着,藕断丝连?啧啧。”司徒长乐脸色一沉,满心的不认同,虽然没有说出口,那个男人连夜赶回洛城,找到他的时候,让他很讶异。
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她,身上的华丽衣袍,变成脏污的血衣,却根本没有时间换下。
他不像是多话的男人,眼神已然写满了他此刻最迫切的要求,当司徒长乐检查苏敏的伤势时候,发觉已经有人替她运入真气,也止了血,否则这一路舟车劳顿,对于这一个失血过多的女人而言,说不定半路上就会咽了气。
当然也是那个男人做的,他的眼神幽深而肃然,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武力深不可测。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司徒长乐似乎看得出,那个男人,至少是很在乎她的生死性命。
从开始到结束,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替我照顾她。”
自己诊治她的那一夜,那个年轻男人一直守在一旁,看着。
替毫无意识的她脱衣,清理伤口,这些琐事,居然他一言不发,都做了。仿佛是暗示司徒长乐,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所以司徒长乐才想到,以前丫头口中的男人,曾经嫁给的男人,或许就是眼前这一个。
他的身份无人得知,当然看得出不只是一个贵族这么简单,这种气势,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眼前的女子,默默闭上双眸,什么也不说,但司徒长乐心底很清楚,他从未见过这么伤心的她。
他见她已经无恙,轻声叹了口气,想着她一定不想被人打扰,就退了出去,在门口吩咐幡儿丫鬟过一个时辰送去药汤,准时替小姐的伤口换药。
默默将脸转向内侧,她听得到幡儿的脚步声,明知道她一直看着自己,她却不想开口,说明这一切的来由。
真的,觉得很累。
她的心,她的身体,或许应该以这种养伤的方式,慢慢休养痊愈。
她真的需要时间,她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做出何等的决定。
皇宫。
“我哥呢?”
南宫桐被拦在南宫政的寝宫之外,一脸不悦,抬起眉眼望向眼前这个一脸木然的黝黑面孔,凌风的面无表情,他实在是很不喜欢。
凌风沉声道。“皇上在休息。”
“现在太阳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在睡觉,你不会是骗我吧。”南宫桐抬起头,望向天际的阳光灿烂,不禁有些纳闷和多疑。
凌风叹口气,面色凝重,说下去。“不瞒小王爷,主子已经三四天没怎么好好睡了,所以方才喝了一杯安神茶睡过去,如果小王爷真的事态紧急,那属下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让他睡吧。”南宫桐眼波一闪,眉头紧蹙,最近他常常在宫外游荡,已经好几天没进宫了,怎么听凌风的口气,似乎发生了什么。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些年来,南宫政看似散漫慵懒,内心却比任何人都严谨,别说放任自己睡到这么晚,甚至都不给自己生病的机会。
难道,是因为跟那个女人太过亲密,所以两人一同缠绵至今,连外面大太阳都不知道?想到此刻,他不禁面色一变,没有马上转身离开,还站在原地,朝着凌风试探下去。“不过,上回的刺客不是抓住了吗?怎么还有烦心事?”
“这个。”凌风的眼神一变,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南宫桐却显然没有这么好打发,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小王爷的气势不像是假的。“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是我亲哥,我还不能知道吗?”
“苏夫人回去了。”凌风低下头,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
南宫桐沉默着,若有所思,真是奇怪,苏敏离开的事,南宫政没有跟自己说一个字。
这种感觉,好像被忽略。
他的心有些不好过,以往政从不隐瞒自己任何事,他们之间一向是很清楚的。
为何因为苏敏的出现,他们两人,开始有了一层隔阂。
是因为政气他不给苏敏一个好脸色吗?他是在生气,自己不成熟的举动吗?他还是真的在乎苏敏,超过在意自己吗?
太多的疑问,压的他胸口很闷。他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淡淡微笑,却是敷衍。“是吗?这不是一件小事,怎么没有一个人通知我?”
“属下不知。”
凌风老实地回答。
“走了就走了,怕什么,她没过几天,又会回来的。反正这皇宫,她进出自如,世上那么多女人都羡慕的地方,她还能掉头就走,永远不会来么。”
南宫桐的心情酸酸的,仿佛被夺走了什么,所以说话更不知克制,愈发难听刻薄起来。
突然,他听到身后一片静默。
凌风不回答,也是常理,毕竟身为下属,他无法说太多自己的感想。
但此刻的安静,却跟方才不同。
“这一次,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头。”
一个冰冷的嗓音,带着无比复杂深沉的情绪,飘入南宫桐的耳边。
这一句话,让他不寒而栗。
他蓦地回头,看到的确是不知何时走出寝宫大门的那一个男人,那个眉眼五官跟他有几分相似,说话做事都让他膜拜当成榜样当成神的男人。
他见到南宫政的那一瞬间,几乎以为他生病了。
但他没有生病,身影依旧俊长,脚步很稳,神色严峻,只是仿佛消瘦憔悴了两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