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有事让幡儿怎么办。”看着面无表情低声叹气的司徒长乐,幡儿终于崩溃,哭得一颤一颤,整个人慌了手脚,只能不断喊着主子。
“还好没有咬着最大的脉,她无大碍,你哭什么哭,还怕不够吵?”灰衣老人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坐在圆桌旁,摸索着袖口中的瓷瓶。
他给南宫政喝了浓烈的特效药,如今保证他可安安稳稳地睡上一整天。
如今房间的*床上,苏敏陷入沉睡,而窗边的软榻上,南宫政毫无知觉。
真是,多灾多祸的一夜。
幡儿被老人训斥一顿,顿时闭嘴不敢说话,怯弱地耸肩,候在一旁。
“喂,丫头,让这些无关的人都出去了,忙了一晚上,也都该去睡一会儿了,你留下来给我搭把手就行了。”
老人头也不抬,丢下这一句话,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跟往日那个逍遥散漫的司徒长乐,判若两人。
“嗯。”幡儿照着老人的话去做,偌大的房间如今只剩下四个人。
“丫头,我问你,这个男人是谁。”老人眼神渐渐深沉下去,握紧其中的一个瓷瓶,冷眼望着幡儿。
“是……喜欢小姐的人……”幡儿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却还是不敢轻易袒露南宫政的身份。
“喜欢?哼,我看不是这样吧。”老人瞥了一眼那个男人的身影,隐约还记得刚刚冲进门来看到的场面,总让他对南宫政无法生出好感。
他不像是一个人,而更像是,一种野兽,他匍匐在她的身上,*吮吸着她白皙脖颈的血液,贪婪而可怖。
虽然,司徒长乐很清楚,这次毒性发作,跟以往每一次,都不同。
他没想过一切会提前来到。
否则,也至少该留下解药再走。
“他对小姐蛮好的,一定是生了怪病才这样,不是故意伤害小姐的。”幡儿低声叹气,连连摇头,却不想承认南宫政是一个凶残的男人。
至少,面对主子,他不是那种人。
“是小敏以前的丈夫,你以为我不知道?”老人漫不经心地开口,一副不屑的神色。
“原本不是的,是小姐代替大小姐才……”捂住小嘴儿,她蓦地看到老人灰暗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哎呀,她好像说错话了。
司徒长乐微微眯起黑眸,眉头轻轻皱着。“他是三王爷?”
幡儿摇摇头,脱口而出。“不是,现在的身份可不同往日了,你没听说。”
司徒长乐笑着,斜着眼看幡儿惊慌失措的面孔。“虽然老头子我对世事不感兴趣,至少我也知道如今的皇帝,是之前的三王爷。所以,这个男人,就是皇帝,我说的没错吧,丫头。”
呀呀,她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幡儿这回是彻底捂住惹祸的嘴儿,被老人的用心良苦气得被转过身去,啥话都不说了。
“不说话也不要紧,反正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了。”
司徒长乐缓缓打开银针盒子,在南宫政的上身穴道上针灸,眼神平和。
“没想到是这么个大人物,怪不得身边那么多人,脾气也这么差。”
不过,嫁给一般的男人尚且不可信。
更何况,一国之君。
这个皇帝是如何夺得皇位,他也听过一些,虽然如今是市井小民不敢多谈的禁忌,但其中的道理很清楚。
如果留在皇帝身边,或许有很多人可以保护她的安危,却也有更多看不到的危险。
而且,一旦被其他人知晓她的身份,会惹来更多的纷争。
或许不只是朝堂,还有整个武林。
毕竟这世上不想死的人太多了。
苏敏的身份,那些被神化的传闻,让她几乎胜过千年人参,不死丹药的神秘珍贵。
实在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这个年轻的帝王,应该还不清楚这个丫头的身份才对。
司徒长乐眸光一沉,虽然已经开始诊治南宫政的身子,但还是有些不太情愿,毕竟他对位高权重的官僚就没有任何好感,更别提皇帝了。这些权力大,地位高的人,越是容易为了一己私欲,把普通人的性命当成是儿戏。
前朝皇室宗亲,重臣官宦中对血族人的杀戮和残害,就已经让他觉得不安,如果换做他的脾性,至少还要折腾这个男人半年时间才算完。
不过眼睁睁看着小敏都这么担心,加上他又是一国之君,他不出手似乎也不行了。
“丫头。”眼眸一沉,司徒长乐扎完最后一根银针,拍了拍双手,沉着脸站起身来,掏出腰际的烟袋,他将烟杆子凑到烛火上,变得沉默。
“有什么要帮忙的,老先生?”幡儿恢复了冷静,小心翼翼地靠到一旁,看着全身扎着银针的南宫政,多少觉得有些心酸。
“去给我拿坛酒来。”丢下这句跟如今紧张的气氛不太符合的话,老人背转过身子,望着窗外的景色。
“苏家酒铺的行么?”幡儿陪着笑,虽然这个要求实在有些离谱,但还是只能征求着这个老先生的意见。毕竟小姐和皇上,都是靠这名名不见经传的大夫救回来的,而且小姐对老先生如此信赖,对他那么尊崇,她当下人的也要服侍好他。
“去吧。”
他一个人思考着,等到幡儿抱着一坛酒回来,他一个人坐在桌边,喝了一杯酒之后,抽了一袋烟之后,才给南宫政拔了针。将瓷瓶的两颗黑色药丸塞入他的口中,司徒长乐长长舒出一口气,眼神平和。
天还未亮,司徒长乐早已在一旁打瞌睡,躺在斜榻上的男子,却幽幽转醒来。
他望着眼前的屋子,是他所陌生的地方。
屋子很明亮宽敞,却不是他所熟悉的苏敏的房间。
“你是。”他的身子依旧疲惫无力,他却不容忍自己显露出懦弱的时候,支起身子,朝着司徒长乐的方向开了口。
嗓音低哑,他觉得浑身酸痛紧绷,好像是被针扎过的疼。
不过,似乎不是幻象。
他抬起手臂,黑眸一沉,敞开里衣,露出胸膛,隐约看得出是针灸过的痕迹。
眯起黑眸,他打量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灰衣老人,他看起来实在更像是个贫民老百姓,回忆在眼前浮现,他才记得。那么,这个老人,就是苏敏口中的那个古怪不懂事,偏偏却万分维护她的郎中。
“你醒了啊。”司徒长乐费劲地张开眼睛,睡眼惺忪,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表示出对南宫政的身份一无所知的模样。
话一出,浓浓的酒气萦绕在身边,不禁让南宫政蹙眉。
喝了这么多酒,他就是被这个昏昏沉沉的老爷子救的么?他到底是喝了几斤酒,才会昏睡到现在?
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丫头啊,丫头哎。”他朝着门外吼着嗓子,幡儿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过来,一看到南宫政盘坐在榻上,不禁喜出望外,眼眶发红。
“来了来了,我能做什么吗?”
幡儿的反应,实在是慢一拍。
“人都醒了,你去准备些吃食。”老人下了指令,支开了几乎要泪流满面的幡儿。
“是你救得我?”
南宫政最终开口,嗓音冷沉,面色漠然,仿佛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
“废话。”看着那张冷傲的面容,司徒长乐不悦地扬起白眉,哼了一声:“对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会是这种德性,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救命恩人是不假,不过毒药也是你给的,还指望我谢谢你么?”南宫政横了一眼,嗤之以鼻,虽然他在外人眼中已经是古怪,但遇到这个行事作风更加无法用常理判断的老人,他发觉两人更加不对盘。
上次抱着昏迷重伤的苏敏前去找到他,他没时间跟这个老人周旋,也没有跟他秋后算账,这次他倒是觉得有时间跟他计较一回。
他可不算是那种宽仁厚道的个性。
老人无声冷笑,把手边的瓷瓶丢给南宫政,看他一手接住了,才面无表情地倒出身边的烟叶,不看他。“反正我也是看在小敏的面子上救你的,谁在乎你谢谢我?喏,这是接下来七天之内要服的药,你拿好了,到时候少了可别问我要,我懒得给你收拾烂摊子。”
南宫政黑眸一暗,带着一身寒意逼近老人,看起来不好接近。“不是你说谎,害的我禁欲半年时间么?这个帐,我好像还没时间跟你算。”
咳咳……这个年轻的男人也未免太锱铢必较了吧,而且床弟之事也说得这么坦荡,实在令司徒长乐的面色一白,有些尴尬。
而他身上的气势和霸道,让老人更清楚,自己的威吓的确让南宫政忍耐了许久才得以拥抱到小敏,他血气方刚,当然是嫉恨很深了。
干笑了几声,老人的眼底闪过一道复杂深沉的颜色,看着南宫政的神色变化,好奇地问了下去。“年轻人,半年时间都熬不住吗?看你这个说法,你是不是。”
“在最后一个月,我亲自证明你所说的是假的。”南宫政倨傲自负的面孔,呈现在老人的面前,他庆幸当时苏敏没有拒绝,否则也无法戳穿这个老人的“良苦用心”。害的他面对喜欢的女子却无法碰触,实在是煎熬了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