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凝视着她,不禁流露出对她的男性欣赏。
朱公子再也看不下去这一幕两两相望的情景,晾下狠话,面目凶恶:“好,苏敏,有你的,你就等着苏家商号倒下吧。”
眼神一转,苏敏的眼眸之内闪过一丝明显的轻蔑,她轻笑出声,仿佛全然不把朱子荣的话,放在心上:“我似乎忘了提醒善忘的朱公子一句,朱家在江南的确很有分量,但不知道朱老爷是否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三代单传,总不该毁在你手上才对呀。”
“你什么意思?”朱子荣只觉得她说话的语气虽然柔和轻盈,但似乎在何处埋藏着尽是尖刺的陷阱。
她拨了拨垂下的青丝,斜斜的流苏在耳边轻摇,愈发娇美宁静。“我只是跟朱公子好言相劝,商量一下罢了。”
“既然你拒绝了,我们彼此也没有任何情面,还说什么商量?”以为苏敏是要放下姿态来,但她冰清玉洁的形象早已在心中打破,他更是无法说情的蛮横无理起来。
苏敏在心中嘲笑他的不知所云,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朱公子,如果你敢动苏家运货船只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你以为我会怕?”朱子荣冷哼一声,这才明白这女子是在威胁,而不是求情。这般想着,面色愈发难看起来,仿佛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苏家虽然力量薄弱,但在商号之中,还有说话有人听的,届时我联络洛城各家商号联名上书,将此事捅到京城的话,不知朱老爷觉得是无所谓,还是颜面尽失呢?”柳眉轻挑,芙蓉面颊之上,温柔水波,却暗藏杀机。
朱子荣被那双黑眸一望入,突地心生戒备,这才想到苏敏有个王妃姐姐的靠山,但不想被人看出他内心的动摇,冷冷丢下一句话。“你少拿你那皇亲国戚的身份唬人……”
“朱公子送聘礼之前,是没想周到了。我虽然从来不宣扬自己的那一层关系,也不用它当幌子,但是这到了绝地的时候,还是最好的支持。若是连京城内实在没办法的话,就上书天子,这也是我不想见的结果。”苏敏将这一席话,说的是有棱有角,有血有肉,仿佛是高高的围墙,密不透风,全然不让对方敌手,有可乘之机。
笑着点头不语,站在苏敏的身后,淡淡望着她凌厉眼神和犀利话语,吕青阳这才暗暗输出一口气,何时开始,他的存在,也显得多余了。她早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和力度。
“到时候,就让圣上来判决,是苏敏有罪,还是。”粉唇轻轻开启,她淡淡扫过一眼,毫无慌乱,仿佛任何事情都在她的谋算之中,已无法让她惊慌失措。“朱公子有罪。”
朱子荣感受的到这一堂人,都将目光投向他的身上,不禁面色沉了沉,这一辈子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
但他说不清,为何只是跟一个小女人对立,也让他失去了往日威风,仿佛气势被她吸光,早已不再。
苏敏再度转身,主动挽住吕青阳的手臂,回眸一望,笑意不浅:“若是朱公子愿意早些回去,我当然还是愿意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若还要纠缠不休,我苏敏说话算话。”
吕青阳望着那柔嫩白瓷一般精致的小手,一抹深沉,在眼底转瞬即逝。
“福伯,送客,别忘了把这些聘礼都看着他们拿走,到时候别说苏家吞了朱家的什么宝贝,这我可有嘴说不清了。”
丢下这一句,苏敏彻底回过头去,再也不愿浪费任何一分时间。
吕青阳替她撩开帘子,她径直走入大厅后堂,两人直到长廊之上,她才轻笑出声起来。
她没想过,自己也有不需要倚靠任何人,独当一面的能力。
她缓缓滑下手,与他的白色布衣划过的细碎声响,似乎成为了不让彼此尴尬的唯一声音。
她还记得,她方才毫无思考吻上他脸颊的那一幕。
他呢,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她不再挽着他的手臂,彼此的距离却还是近在咫尺,她突然词穷,不清楚该说什么。
似乎没有任何话,该在这个时候说起的。
吕青阳的双手缓缓落上她的肩头,她眼波一闪,抬起眼眸来。
他如谜般说道,暗黑的双眸专注地看着她。
“苏敏,做得真棒。”
是吗?她的唇边,扬起很浅,很淡的笑意,渐渐变得释然。
在最后的那一刻,她也学着他的语气,告诉自己,苏敏,你做的真棒。
他没有否定是吗?
他应该懂得自己的意思了是吗?
还有一些疑惑,她没有说开,彼此几日之后事务繁忙,几次都只是照面而已。
她也不清楚,如此谨慎小心,是否因为怕重蹈覆辙。
桐遥望着那个坐在庭院中的男人,眼神一沉,默默走了过去。
这是极少人才能够感知的,另一面的南宫政,他也有人的烦恼,而这回,绝对并非将对手置之死地那么轻松。
他一身银色华袍加身,宛如世上最高贵的男子一般,他若有所思,沉默不语,那往日性感迷人的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桐俯下身子,朝着南宫政微笑,轻轻问了句。“你送给她的东西,听说被退了回去?”
南宫政冷冷望了他一眼,态度漠然而疏离。“那是我做过最愚蠢的事了吧,因为听信你的话。”
他此生从未给外人送过任何礼物,真的是万分可怕而危险的第一回。
有什么东西,埋藏在南宫政的眼底深处,即使对他万分熟悉的桐,也瞬间看不清楚。
是,因为什么而受伤了,更加冷酷了吗?
桐这么问自己,却无法从他吝啬给出的话语之中,得出些许的蛛丝马迹。
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桐摇了摇扇子,化解尴尬:“跟我有什么关系,政要是舍得把那么一座珍贵无价的南海珊瑚送给我,我一定每天都朝着你笑。”
咳咳,真的万分可惜。
南宫政站起身来,像是方才思考的话题,早已找到了结论,寒声丢下一句话。“你要的话就拿去。”
桐呵呵一笑,紧随其后。“我不要人家不要看不上的东西,显得我多不挑食。”
沉默了许久,南宫政的阴鹜眼神,才缓缓退去那不堪重负的沉重和寂寥,他对于真正的动情,了解太少。
而他一贯秉持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跟自己无关的事,他从来是不屑费心费力,更别提一向认为成就伟业不需要的男女私情了。
那一夜,他在寒风黑夜中站了很久,终于发觉自己的可笑。
他无声冷笑,俊美容颜,更显得阴沉森然,却又比起往日的残忍凉薄,少了几分。“那个地步,终究不是我擅长的,那些事也不是我该做的。”
因为短暂的沉迷,换来了不可预期的结果,他醒悟了,那个范畴,不是他南宫政如今关键时间,该过分投入的。
他计划的大事还未成就,陷入这种危险未知的泥淖沼泽,或许是致命的。也会让他一切的精神心力,都化为乌有,变成浮云,一片虚无。
这是什么眼神?
为什么桐只是看了一眼,笑容就消失了,他几乎可以那么强烈的感到,南宫政与生俱来的寂寞。
如果那,也算是一种残缺,一种疾病的话,那已经病入骨髓,病入膏肓,不知是否还有人,可以解救他的痛苦。
是啊,说不出道不明的痛苦。
“政,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两人的痛苦,是任何人都无法填补无法感知的。”蓦地追了上去,桐双手紧紧抱住疾步走开的南宫政,双手从他俊挺的身后穿过,他的眼底闪耀着湿润的微光,往日的那一幕幕,尽数倾巢而来,让人几乎要失去呼吸的力气,彻底窒息。
南宫政感受到身后一小片濡湿,他的身子不禁一震,因为明白,那是桐的眼泪。
整整一年了。
他再也没有看过桐流泪,但今日为了他,桐却再度流泪。
桐的声音,还在笑。“政,你能告诉我,怎么克服内心的脆弱吗?看到你真的给她送那么昂贵的礼物,你知道我多么惊慌吗?”
“为什么?”感知到那片濡湿,一分分扩大,声音瞬间变得低哑,南宫政心中的那一刻疼痛,如何麻醉都没有用。他面对桐,对彼此的过去避而不谈,因为太过疼痛。
桐漂亮的眼瞳,因为流泪的关系,渐渐多了一片血红。他的双手紧了紧,好像是眷恋树梢的落叶一般,不想被吹落摔上地面的难受。“因为我所熟悉的政,正在离我越来越远,你因为某种原因在改变,即使这种改变再细微,再渺小,在我眼里都被放大了一百倍。我不想,你变成让我都觉得陌生的那个人,我想要,我们一直这么下去,什么都不变,永远永远。”
南宫政默默闭上黑眸,森冷在俊美容颜上消失了,只剩下莫名的哀伤。
桐眼神一暗再暗,他的心万分矛盾,他期待有人给政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得到的幸福快乐,但却又生怕他的改变,让他永远失去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