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原是棉纺厂的秘书,后来被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模样长得挺水灵的小丫头给顶替了,再后来就下了岗,成了无业游民。
周起在家里当了几天“贤人”,经不起老婆的白眼珠子黑面孔,就厚着脸皮找以前的同学朋友,请他们帮助找工作。朋友们倒是都肯帮忙,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因他们本身都是些人微言轻的角色,工作是找了好几个,但都不合周起的意。
周起好歹也是个坐办公室的,总放不下架子去干那些以前自己最鄙视的工作,比如掏下水道啦、当勤杂工啦什么的。后来朋友们都对为周起找工作失去了热情,周起也就不再对朋友们抱什么希望了。周起又把希望寄托在五花八门的招聘广告上。果然,他很快就在报纸上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招聘启事”:由于本公司扩大生产规模,特高薪诚聘车工若干名、钳工若干名、保安若干名,月工资五百元;分管经理若干名、文秘若干名,月工资一千元,多劳多得,上不封顶……
周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报名地点后,才知道这里已是人满为患。报名大厅里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但周起对自己很有信心,并没有感到惊慌。他三挤两挤来到了报名桌前,迅速递上了自己的履历表和学历证明的复印件。负责报名的是一位漂亮的小姐,她在百忙中很友好地冲周起笑了笑说:“周先生,请交报名费五十元、考务费五十元、资料费五十元。”周起一愣,但他立即又反映了过来,他看到周围的人手里都攥着钱呢,心想既然人家都交自己也不能疥蛤蟆长毛——另一户(胡)。周起交上钱后,小姐立即用她那双玉手递给他一张参加初试的通知书。
三天后,周起以他深厚的中文底子顺利地通过了初试。但他在接到参加复试的通知书的同时,又被那位漂亮的小姐告知还要交三百元的复试费。周起一听心里一阵隐隐作痛,但他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初赛没通过的人想交这三百元钱还没资格呢。想至此,他潇洒地又交上了三百元复试费。
又三天后,周起以他渊博的知识又顺利通过了复试。但他在接到面试——也就是最后一次考试——通知书的同时,又被那位漂亮的小姐告知还要交三百元的面试费。周起虽然疼得想吐血,但他转念一想三十六拜都拜完了,就剩最后一哆嗦了,不就三百元钱吗,才是自己将来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太小意思了。于是,周起先生又蛮不在乎地交了三百元的面试费。
再三天后,周起以他的沉稳和老练力挫群雄,顺利通过了面试,被该公司聘为文秘。但他在接到录用通知书的同时,又被那位漂亮的小姐告知他还要交三千元的风险抵押金。这是周起始料不及的,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被录用了,如果就此退出去,白费心机不说,三次交的费用不是等于打了水漂吗?那自己不是还得回家当“贤人”吗?想起老婆的白眼珠子黑面孔,周起不禁不寒而战起来。最后,周起拿出了背水一战的决心,东凑西借弄了三千元钱,交到了那位漂亮小姐的手中。
周起终于坐在了该公司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又重新成为“白领”。虽然他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被那位漂亮小姐告知:凡在本公司工作的职员,每月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必须用业余时间不择一切手段完成所规定的业务额,否则将被罚款。但这并不影响周起重新成为“白领”阶层的良好感觉。
一个月后,当周起来到公司财务科准备领取上班第一个月的薪水时,却接到一张电脑打印的书面通知(不过周起的名字是用很漂亮的钢笔字填写的):
周先生:
您好!感谢您一个月来兢兢业业地为我公司工作,但令人遗憾的是,您在完成了本职工作的同时,却没有完成本公司为您规定的业务额(二十万元),因此,我们只得歉意地通知您,您目前只有两条出路:
一、引咎辞职,另谋高就。
二、可以继续留在本公司工作,但要交纳三千元罚款……
周起越看脑袋越大,最后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呵”地惨叫了一声,逃命般跑出了这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