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夹缝阳光
19324400000100

第100章 张寿堂家的大狼狗

张寿堂家又养了一条大公狗,这条狗比之前的更大,耳朵向上翘着。张寿堂的二儿子张金明到处炫耀,说这只大狼狗比之前的血统更纯,光看那耳朵吧,简直像一把尖刀。他还说他老爸能搞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的确,张寿堂依旧在外收酒瓶,跟饭店的后勤打了交道,经常带回饭店的剩饭剩菜回家,趁傍晚小伙伴们在外玩耍时,故意将那些鱼啊、肉啊、白面馒头的剩饭剩菜撒在门口喂狗。

那条大狼狗身高接近70厘米,雄壮威武,仿佛一头成年野狼,尾巴耷拉着,俯身在那堆残羹剩饭上,傲慢地进食。我和张天津远远地看着它不敢靠近。因为我见过它直立起来伏在张金明肩头上的样子,简直比他还高出一头,巨口张开,展露利齿,用血红的舌头舔舐着他。

我怀疑,当我靠近这条大狼狗,它会一口咬掉我的脑袋。

“妈的,一条狗竟然吃这么好的东西!”张天津望着地上的那堆残羹剩饭说,“也不知张金明他老爸是怎么搞到那堆东西的,难道他家整天都吃大鱼大肉和白面馒头?”

见我不答话,张天津自言自语着,竟然流下了口水。

“咱出息点行不?”我说,“那是张金明他爸从饭店里讨来的残羹剩饭,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可是看起来很好吃啊!”张天津继续流着口水说。

“瞧你那点出息!”我骂道。但我也在流口水,真的,尽管那是垃圾!那半拉的白面馒头,带着肥肉的猪排骨,半拉带肉的鱼,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吃到。

此时,一两只公狗闻到香味,悄悄地靠近那堆残羹剩饭。张寿堂和张金亮也从大门走出来了,他们爷仨静悄悄地望着自家的大狼狗,观察着悄悄逼近的那两只土公狗,脸上漾着笑容。我看到,张金亮手里还握着一把牛皮鞭子,估计是用来驯狗的。

“那两只公狗要倒霉了,”张天津愤恨地说,语气里满是对土公狗的怜悯和不平,“看见张金亮手中那鞭子没?他一定会狠狠地抽向那两只公狗的。”

的确,那两只土公狗与张寿堂家狼狗截然不同,两只土公狗纵然不矮,却少了威武。这两只土公狗我认识,我常常见它们在其他土公狗面前耀武扬威,咬得其他公狗缩头鼠蹿。即使那么雄壮,但在张金亮家这条大狼狗面前,甚至显得有些猥琐。两只土狗战战兢兢、跃跃欲试向前凑去。张金亮只是笑眯眯地抚摸着手中的牛皮鞭子。

我以为,过不了一会儿,在两只土公狗的唇吻即将接触到那堆残羹剩饭时,张金亮就会凶狠地挥舞起手中的皮鞭。

两只土狗越靠越近,张金亮始终笑容可掬,完全没有要挥动鞭子的样子。我和张天津疑惑地望着他们和那条狗。越来越近了,两只土狗迅速在那堆残羹剩饭上啄了一下,各自叼了一块骨头迅速离开,躲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吃完了,似乎意犹未尽,抬起头垂涎欲滴地望着那堆残羹剩饭和大狼狗,在思索着什么。

它们一定在想这食物得来太容易了,值得再冒险一试。

大狼狗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在两只可恶的土公狗抢劫它的食物时,它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依旧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那堆美味。仿佛受到某种激励般,两只土公狗又悄悄接近了那堆美味和那条大狼狗。我看到张寿堂爷仨交头接耳,悄悄地讨论着什么,似乎并不介意两只土公狗的劫掠,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两只土公狗悄悄接近了。

其中一只公狗迅速接近食物,然后快速退回,试探性地望着大狼狗。又试探了一下子,又退回来。如此三次之后,大狼狗仿佛没看到它们,只顾自己悠然自得地享受着美味。两只公狗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将嘴巴按在那堆食物上大口饕餮起来。旁边爷仨叉起胳膊,有所期待地望着围在那里的三只公狗。

突然,大狼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就近的一只公狗,狠狠地咬住了它的脖颈!只听“嗷呜”一声沉闷的惨叫,那只被噙住的公狗仿佛被折断了脖子,四条腿离地耷拉着,脑袋垂在大狼狗口边,翻着白眼,失去了抵抗力,连哀嚎也没办法发出来。

另一只公狗哀嚎了一声,飞速逃走了,很快消失在墙角处,站在那里露出半个脑袋张望着。

大狼狗只呆了片刻,便噙着口里的那只公狗疯狂地摇动起来。在短暂的摇动间隙里,土公狗发出绝望的哀鸣。这时候,张寿堂爷仨哈哈大笑起来。我和张天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有预谋的。那只大狼狗,也是有预谋的。

“真卑鄙、真阴险!”张天津口里骂着。我很纳闷作文错字连篇的他,为何这时有那么丰富的词汇。

大狼狗认为给了那只土狗足够的教训后,才松开口将土狗摔落在地上。土狗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翻腾了好久才站起来,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了。我想,这辈子它都不敢再和张寿堂家大狼狗共享同一堆食物了。

张家爷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张金亮将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仿佛过年时放的鞭炮。大狼狗似乎也吃饱了,围着爷仨跳起了兴奋的舞蹈。

大狼狗载歌载舞,不知不觉引来了几只母狗。见到母狗到来后,大狼狗自觉地退到一旁,远远地让出了那堆食物,仿佛在说:“来吧,吃吧,这些都是留给你们的。”三只母狗愉快地摇着尾巴接近那堆食物,因为得到了大狼狗的默许,也不再谦让,放松地围在那里进食。过了好长时间,它们似乎都吃饱了,伸出舌头快乐地舔着嘴唇。

几个邻人围过来,跟张寿堂聚在一起说话,边说话边望着围着那堆食物嬉戏的大狼狗和几只母狗,有人盯着大狼狗啧啧称赞着。而之前两只落败的土公狗,已然隐遁不见踪影。

“妈的。终有一天,我要变成那条大狼狗一样,无人敢惹!”张天津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