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梦圆景泰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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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村儿里的一霸

同村儿里有个人物,提起他就让人们狠得牙根儿痒痒,惹不起躲不开,这个人就叫贾永孝。此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家里有地也不好好种,地里野草比庄稼还旺盛。飞扬跋扈,偷东摸西,还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总是无理也能辩三分,家里缺吃的就去别家偷,伙同一帮无赖去抢,编瞎话去讹。看见别人家的媳妇儿长得有点儿姿色,就垂涎三尺,总要想方设法猥亵,调戏。达不到目的,就想一些坏主意整人家,要么放火烧人家房子,要么勾结土匪流氓来滋事儿生非,敲诈勒索。百姓见了他,像避瘟神一样,老远就躲着,实在躲不过就应付的言语一声,赶紧离去,生怕什么倒霉的事情被他强加在身上。

德风这次进宫得到太后赏赐的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贾永孝的耳朵里,这时的他也正好也来到京城,正和一些地痞无赖在一起鬼混。他假借贺喜的名义,来到了德兴成。

只见他瓜皮帽下露出一根儿细细的发辫,耳朵上还带着个毛耳套。尖嘴儿猴腮,嘴巴上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根山羊胡子,一嘴的黄板儿牙,还有几分发黑,穿的一身黑的发亮的绸子棉大褂,一身的贱骨头都撑不起那身衣服,外边儿还穿了一件儿毛坎肩儿,只是那副露在外边儿的裤腰带格外晃眼,上边儿挂着不知从哪里勒索来的一块不小的镶金的翡翠玉佩,戴着一副铜箍儿水晶石的镜子,手里还拿着两个又大又黑又发亮的石弹子,在手里咯吱咯吱地把玩弄着,十足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腔调。

最明显的是他的鼻梁中间有一个长长的疤痕。说是德平西城郊外的丁家村儿中有个做小买卖儿的,人称丁三儿。他父亲早年去世,家中还有老母,有个姐姐早就出嫁,就他一个男丁。他肯动脑筋,又能吃苦,小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小日子还不错。他自己常去赶集进货,也有串乡别处。家中新娶了媳妇儿,与他母亲为伴儿,一听说人家女人长得有点儿姿色,就打起了人家的念头。有一日,贾永孝打听到丁三儿不在家里,就动起了坏脑筋。这天夜里,虽然不是雨天,但还是流云不断,月儿在阴云的背后时隐时现。这倒给贾永孝提供了私会偷人的机会。他色欲涌上脑门儿,狗胆包天,带着一个装势望风的小跟班儿,趁着夜色慌慌忙忙抖抖索索地爬上了人家的墙头,下来时一脚踩漏了人家的鸡窝。鸡儿一阵儿乱叫,老妇人一听,以为黄鼠狼来偷鸡,她一声大喊,“嗨,这畜生,这畜生又来偷鸡!”手里拿着一把掏灰的耙子就冲出门来。贾永孝心里一慌,脚下拌蒜,摔了一个狗吃屎,面门儿正好磕在了一个喂鸡的破瓦盆上。

可惜他那鼻子可没有那瓦片结实,顿时眼冒金星,疼得更是难以忍受。一摸鼻子,碰到了痛处,手上顿时黏糊糊湿辘辘的,感觉不对,趁着月亮出来时一瞧,鲜血满手都是。即可没了偷腥的欲望,这“好事儿”也没成。看见自己的头头儿捂着鼻子仓惶地往外跑,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的小跟班儿,也不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无头苍蝇般的跟在后面,一路跑进了城里的医药馆去了。从此,就留下了这个明显印记,流氓下作的符号,可他并没长记性,仍旧我行我素。

今儿他这是带了几个人来骗吃骗喝,见到德风就开口道,“大侄子,早听说你来到京城学了手艺,我今儿特来看看大侄子。”还显得那么冠冕堂皇。

“那谢谢大爷还记着侄儿。”德风拱手道。德风了解他的为人,没有德润的应允,并没有邀他进去坐坐的想法。

“还听说你还进了皇宫,还见到太后了,也得到太后的赏赐?”接着又问。

“有这事儿,”抱拳上举“这都是皇恩浩荡。”德风知道他这是来着不善。

“真不错,咱庄儿上还真出名人儿了。”

“您说笑了,那是太后的恩典。”又一拱手。

“嗯,说得好!今儿我是专门给你贺喜来了!愿你步步高升!时时发财啊!”假心假意,惺惺作态地说。

“谢大爷的好意,晚辈儿心领了,”以礼相待。

“要不咱摆一桌儿,我也凑凑热闹,替你乐呵乐呵?”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行,就依您,”心想,遇到他这顿饭是跑不了的了。但愿再没有别的什么幺蛾子。

“好,咱也别走远了,就附近小馆子里摆一桌呗?”指着旁边儿一家店铺说道。

“好,那您先去,我去拿个钱儿,随后就到!”

他想不怕你不来,随口说道,“我就先去了?”吆喝着跟他来的几个混混一起去了。

贾永孝走后,这时德风正好看见顺子来看花儿,就叫顺子作陪。有个人儿在也使自己能够稳定一下心绪,给自己壮壮胆,也好眼前不吃亏,“这个人是我们村儿上的,可不是个善茬,他是个地痞无赖,阴险狠毒,还不知他要耍什么坏心眼子呢?”德风给顺子介绍着贾永孝。

“他要是敢动坏心思,看我怎么教训他,”顺子攥着拳头说。

“他要是光骗一顿吃的也就算了,”德风说。

“一个尖嘴猴腮的泼皮能有多大能量?”顺子看着里边儿那个人说。

“可不敢小看他,他可是通匪又通黑的,就不干好事儿。村儿里的人儿都不敢得罪他,今儿不知他怎么也混到京城来了?”

“咱看看再说呗?你听我的,别冲动啊?最好别把事情搞大。”

“好,看他会有什么幺蛾子?”

“但愿就这一顿饭就能打发了他。”

“一看这人的穿着和习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儿,一个不干正事儿的玩意儿。”

“干了多少坏事儿恐怕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人们就不想想办法治治他吗?”

“他可是通匪通黑的主儿,他就是黑帮里混的,谁能动得了他?不过也有一次,听说他看着城里一个小媳妇长得有几分姿色,便打人家的注意,盯了人家许久,趁人家男人不在家的机会去偷情,结果那女的一喊叫,被人家一伙子邻居拿着棍棒赶来,吓得他慌不择路,跳墙逃跑,不慎掉下墙来,一个倒栽葱,摔了个狗吃屎。还把一颗大门牙磕掉了,到现在还是个豁豁。鼻子上的那个印记,也是作恶是留下的。”

“这种人就应该这么治他。”

“这怎么能管用,转过头来还是照样为非作歹。他就是毛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骨子里就没有红心,全是黑的!”恨得牙根痒痒。

“真是坏到家了。”

“可以说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了——从头坏到脚了。”

两人来到店里一看,他们也毫不客气,已经叫好了一桌好酒好菜,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坐了下来,可饭桌上他是什么也没说,只知道吃喝闲谈,黑话脏话连篇。可到了临走时他开口了,“大侄子,这顿饭吃得高兴,菜做的也不错,比咱德平城里的好多了,让你破费了,今儿也是沾沾大侄子的光。”说完又哈哈哈的奸笑了一阵儿。

“您吃的高兴就好。”

“大侄子啊,你看,大爷眼下刚到京城,玩几天就回去,可当下手头比较紧张,你能借我点儿银子使使吗?”黑口大开了。

“那您打算借多少啊?”

“这京城里花销大,怎么也得二十两啊?”

“那么多啊?我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两银子啊!您一下子就要那么多,我怎么拿的出呀!”

“这点儿银子还算多吗?你可知道这里是京城,花销大呀。”

“大爷,不好意思,我现在正需要用银子的时候,拿不出来那么多。再说,也快要过年了,我家里嘛情况您也知道,眼下这点儿银子家里还等着过年呢,您看能不能少点儿?”德风拿出二两银子递过去。

“你真当我是要饭的?二两好干吗的?我请个人吃顿饭都不够,”说着就翻脸了。

“大爷,您别生气,您看我实在为难,您刚才这一顿吃喝,就花去了我一个月的月钱,”德风知道,借给他就等于肉包子打狗。

“我看你还是识相点儿,别给我哭穷,说那些有用吗?难道还要让我再来一次?”又提高了嗓门儿。

顺子一听就来气,“呵,你这是借钱还是要勒索钱啊?”嗓门提高说。

“小子唉,别管闲事儿啊,不然……”贾永孝有点儿生气了。

“可哪有你这样借钱的?还这么横,”顺子上前一步。

德风赶紧拉开顺子,“大爷,您别生气,我真有事儿用钱,我都来了一年了,就挣来这点儿钱,给不了您那么多。五两,怎么样?”

“大侄子啊,今儿是给你脸了?还叫个人儿来给你撑腰壮胆,这样就能让我软蛋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别不识抬举,还跟我耍什么花花肠子,管用吗?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看你这钱能攥多久?那就再热乎热乎?”手一挥,带着他那几个混混走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顺子简直肺都气炸了,“气死我了!”

“他这是吃定我了,看着情况不给他钱是不行了,唉!”德风摇摇头。

第二天他又来了,见到德风就说,“大侄子,我可又来了,如果不借,你恐怕也不好意思吧?”

德风说,“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皇上门前,你又能如何?”

“要不要试试?”贾永孝怪声怪气儿地说。

“大爷,你为什么就盯上我了呢?”德风不解。

“唉,谁让你有钱了呢?这没钱的遇上有钱的,只有伸手了,还是‘借’你的,”恬不知耻地说。

“可我也是辛苦劳累赚来的呀。”

“我就不辛苦吗?为了这几个钱儿我又来了一次了,”又耍无赖了。

“我真不能给您那么多,您就放过我吧,我真有用,真的。”

“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说完又走了。

德风还抱有希望,希望他能够放弃借钱的念头。也不认为他能在京城里闹出多大动静的。

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京城里也有黑帮,且与他们有密切的往来。这个无赖真就通过这层关系,买通了官衙。诬告德风偷窃了老掌柜的钱财,被抓去衙门问讯。二天后,后查无实据,只好被放了回来。

可他仍不甘心,又再一次上门‘借银子’,“大侄子,怎么样?知道大爷的能力了吧?衙门里去过了?没想到吧?那里面味道怎么样?”

“大爷,您这是为什么?”

“大爷我问你借点钱,还要动用这么多关系。再不给,我可要动其他心思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咱都是本乡本土的,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呢?”

“这怎么是欺负你呢?咱是同乡,我又是你的长辈,我只是手头没钱用,想花花大侄子赏来的钱,看看花起来是什么滋味儿?再说,这也是太后赏的。”

“这钱是赏的,赏给我的呀,可我实在是有大用处,”德风又说。

“你就差二十两银子吗?要是家里发生点儿什么事儿,比方说有个有个火灾,匪灾的,你用二十两银子能打发得了吗?别死心眼儿,大侄子啊?跟你借钱是大爷我看得起你!别不开窍!”最后加大了声音进行威胁了。

这简直就是明抢加恐吓,为这事儿,吃不下,睡不好,还时不时的常做一些噩梦。想到无辜的家人的安危,想到假如他的说法成为现实,那会是什么情况,越想越害怕,于是他退缩了,无奈地出“借”与他。他还假惺惺的把早已写好了的一张“借据”,塞在德风的手里,阴阳怪气地说,“早这样不就好了吗?还费那么多事儿,也就多捂了一阵子。哼!这就算是我借你的,等我啥时候‘有了’就还你!可别说我是勒索你!”还特意加重‘有了’两字的音,转身就带着他那帮狗腿子前呼后拥的消失在了巷口的尽头。

“哥,那帮人走了?”看着德风呆呆地站在路上,花儿上前去问。

“噢,花啊!”猛然惊醒,“瘟神啊,总算是送走了!”

“以后不要搭理这样的瘟神!”

“谁要搭理他呀!这种人,他要是黏上你,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想甩都甩不掉!”愤愤地说。

“那钱也给他了?”

“不给行吗?人家用家人要挟你呀!”

“那就找几个人治治他!”

“不行啊,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他要是盯上你的家人,你还有办法吗?没有。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干这种买卖,乡亲们也没有办法,尽量躲着他呗。”

“唉,这年头,总是好人受欺负!什么世道?!”

“嗯,说起来了,你怎么在这儿?”回过神来的德风问花儿。

“我是刚刚路过这边儿,老远看到你在这儿跟那些人说话,我就过来了。”花儿解释。

“走吧,回去!”

知道这事儿后,顺子想出面为他打抱不平,要回来这勒索去的银子,被他拒绝了。因为,京城可以避开他,可在老家就没有办法避开他的。邻里邻居地住着,家人们的安危也不能不顾,只有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自认倒霉了。

为此,德风深感郁闷。想当初,在来京的路上,面对那条可怕的恶犬,也不曾怕过,可面对贾永孝这条‘恶犬’却没有半点儿招数。

直到他临终去世时,也没有忘记把这件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愤懑,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告诉老伴儿这件闷在心里的恨,同时又拿出藏在箱底那发黄变暗的借条,放在老伴儿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