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子，小的有一事不明；那个小鬼当真有着武将的实力？”
驾着马车，王将军沉思半晌，方才出口对着身后的车厢问道。
不管王将军如何否认，也无法否认无心可以和自己硬拼一招的事实，尤其是在自己错愕之时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起手便是致人死地的杀招。
若非有蓬莱仙子的搭救之恩，想必他已经命陨黄泉，成为蛮兽之森中的又一缕游魂。
可是怎么可能？那个小鬼最多也不过六岁，连身体都没有发育完全，怎么可能会有武将的实力！
要知道，哪怕是从小就被挑选进入宫廷禁地中修炼的王将军本人，修炼到武将境界的时候，也已然到了而立之年。
凭什么一个小鬼就能有着别人数十年苦修的武学修为！难道世道真的如此不公？
“王将军可是有所疑惑？”
车厢之内传来女子的一声轻语：“若论武学境界，其实那个小鬼并没有高深到哪里去；最多也只是寻常武士巅峰的修为而已。”
“虽然以五六岁孩童的身体就已经有着武士巅峰的修为，也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天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根骨方面那个小鬼有什么惊艳之处。天域圣地之中每年挑选而出的弟子，又有哪个人的根骨在那个小鬼之下。”
“可是，，，”
回想起那一剑的威力，王将军实在是不能想象，那居然是一个只在武士境界的武者所施展出来的。
“王将军在武将境界蹉跎十载，难道还不能明悟吗？武学之道从来就只有两种，不成皇者终是凡人。而要成就超凡之境，便要真正明了属于自己的武道，届时你的一招一式中，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武学，而是你武道境界的载体。”
“那个小鬼修为虽然低下，却早已触摸到即使是武道之中也属顶尖的杀道；王将军以武学对恒武道，岂有不败之理。这种武学与武道齐驱并进的修炼方法，从来就只有天山中的那群人才会如此。”
“白仙子是说，天山之上！”
王将军脸色难喻，天山之上的那群人每一次出世，但是天域世界的一场梦魇。
“是啊！天山。”
车厢中的女子喟然而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即使是斜挎着一把已经从剑柄处失去剑身的长剑也从未弯下一身剑骨。
可惜心剑犹存，锋芒不再。
“师妹死了，师傅也走了；我的心早早便已不见了。”
已然无心的他找寻着自己的心，自然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弟子和自己一样成为无心之人。
让一个稚儿早早就开始领悟武道，那种武道是片面的，也是脆弱的。在经历过世间的人生百态之后，又有谁能真正把握自己的心道。
武道便是心道，更是脚下之道；以武学为载体，赋予人生的道理，那便是贯穿整个江湖的武道。
江湖之中从来就不是武道的争锋；只因人心的不同，才让这个江湖如此绚丽多彩。
就在马车慢慢消失在大道尽头之后，无心把着白衣女子所赠与的玉简，并没有多少探知的兴趣；因为自己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连一个兜袋都没有，最后无心只能将玉简以破布缠绕，绑在腰间。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无心对道路两旁渐渐围拢的一对对幽光血眸横眉以对的时候，在无心的身前，一个年轻少年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
原本少年早早就已经到来，不料却正逢无心和白衣女子的争锋，在白衣女子不再压制自己的气势后，少年肝胆俱裂，不敢动弹半分；待到马车渐渐远去之后，这才再一次抛下已经追赶而至的老者，跑到无心的身前。
轻撇了一眼身前的青衫飘逸的少年，无心并没有在意少年的精美衣物而有动容，在无心的眼中，这个少年给予自己的威胁，远不如两旁蛰伏的蛮兽。
直接转身离去，只留给少年一个背影无心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已然让少年本就带有怒意的脸上更加狰狞。
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少年哪里能忍受一个小乞丐的无视，拔出刀鞘之中的长刀之后，少年身形一跃，对着无心的后背便是一式力劈华山。
“小子，本少爷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风儿不可！”
就在少年对着无心举起屠刀的时候，老者一声大喊，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在别人的身后偷袭，这种小人行径可比正面挑衅更加严重。
“你也想杀我？”
躲开少年的刀锋之后，无心眉头紧锁。
甚少和人类接触的无心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分缘由就想杀他。
也不怪无心难解，即使是一个江湖之上的老人，也无法述说江湖中本就没有根由的江湖纷争。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眼神就是一切厮杀的开端。
老者对于无心的推崇，本就让少年心有不快。更因无心对于少年的无视，更让少年难堪。
在少年的眼中，挎着一把破剑，连身上衣服都破旧不堪的无心根本就不是和自己同等的存在。这样一个下三等的乞丐，居然胆敢无视自己这种十八岁就已经成为武师的天才，少年又如何能不心生怒意。
“杀你怎么了，像你这种小乞丐，本少爷想杀就杀了。”
少年的话和刚才驾车的车夫如出一辙，尽皆是对于无心的蔑视。
这种从地位上鄙夷他人存在的景象，无心从来就没有想过。
在无心的眼中，或许实力有着高低，但是本身就是同一种族，在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又为什么要如此互相残杀，而且还是毫无理由的杀戮？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杀我。”
无心缓缓拔出自己腰上的残剑，对着少年开口说道。
“在你杀我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这种杀戮无心本就不喜，只因这种杀戮是没有任何得益的。人类的身上没有皮毛，一身的血肉又不能吃。无心实在是找不出一个杀人的理由。
但是既然别人想要杀他，他自然不会任人宰割。
掀起杀戮的人，必然会死在杀戮之下。
这是无心早就明白的事实。
他想活着，却不想仅仅只是活着。在拾来这一柄残剑之后，无心单纯的心房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添了一些别的东西。
“说什么废话，就凭你还想杀本少爷，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也配和本少爷相提并论。”
少年手中的单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劈无心，无论无心如何应对，少年都有应对的变招。
武学本就虚虚实实，能算尽三招之外的才算是一个高手；少年这种留有余地的举动，本就是一个武者最基本的套路。
然而少年却不知，他所面对的无心根本就不能以常理来形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攻势如此弱小，但是无心却没有任何深思。残剑一抬，杀剑再起。
哪怕是白衣女子这个圣地武皇也没有想过，其实无心所施展的杀剑并非是寻常武学中的与敌同归，和敌人两败俱亡的招式；反而是一种更为玄妙的武道意境。
这一种从小就和野兽挣扎求生而来的本能，比寻常的武学更加凶狠。
一剑出，敌死我活；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是属于一种生命本源上的碰撞，试问寻常人又怎么能理解。
“风儿！”
寂静的深林之中，只留下一声老迈的凄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