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在逛邑都城的时候,特意买了很多素衣素服,天南子似是后知后觉,无论乔羽想买什么,他只是出银子付账,并不多问一句。
当决定了要离开的时候,乔羽突然心中万分不舍,那种难以言明的情愫,不知是为了天少康,还是天南子,总之,似是有一种用线牵着心脏在拉扯的痛,天少康父子一直在努力的逗乔羽开心。
天南子柔软深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乔羽,片刻不肯离开。晚饭的时候,他亲自下厨,坐了满满一桌子菜,三个人开怀畅饮,笑语欢天,不亦快哉。
乔羽的心里一直在叹息,不舍,愧疚,挣扎,纠缠,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夜半时分,乔羽换上新买的衣服,将早就打好的包袱斜跨在腰间,静静的坐在床边等寒音来接她。
今天真是好巧,强哥白天腹痛,强嫂告假后跟着回王府了。
天南子问过她,晚上用不用找个侍女陪她,乔羽拒绝了,天南子也就没有坚持。
包袱里有天南子给她的金票,银票,加起来总共有千两之多。这也是天南子昨天给她的,说是如果自己觉得烦闷,可以让强嫂跟着上街随意逛逛。
她矛盾了很久,走的时候到底带不带这些银两,最后还是装在了包袱里。
寒音依照当初设计的信号,发出一声清脆的夜鸟啼鸣。
乔羽听到鸟鸣,喜出望外,站起身蹑手轻脚走到门口,四下环顾,没有发现异常,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寒音见乔羽走出来,又发出一声鸣叫。
乔羽走到寒音面前,微笑道:“大哥,走吧。”
寒音点点头,拉着乔羽走到宫墙下,抱起乔羽,纵身跃上高墙,又飘飘然落到了地上。
乔羽仰望高墙,轻叹一声,心情复杂的低声说道:“大哥,我们走吧。”
天南子一直都在房顶上看着这一切,小羽,听到鸟叫,就这样雀跃吗?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吗?
身边的暗夜问道:“主子,我们现在跟上吗?”
天南子一挥手,说道:“走吧,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不可跟丢了。”
暗夜领命离去。
天南子跃下房顶,推门进了屋,点亮烛火,他没有猜错,小羽果然留了一封书信在桌上,她!居然把手机留给了自己。
天南子打开手机,开始翻阅照片,这个丫头,模样还真是古怪,每一张都是在做鬼脸,六张照片,六个鬼脸。
天南子把手机挂在脖子上,以后,陪伴他的,只有她的笑脸了。
打开信,天南子一声长叹。
她对自己所说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朝夕相处,倾心对待,换来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天南子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全是小羽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小羽,你还会回来吗?
乔羽和寒音到了客栈,寒音轻声道:“小羽,明天一开城门,我们就走,你先睡,大哥到时候再喊你。”
乔羽和衣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天少康,天南子对自己真是好得没话说,而自己呢?是否太过自私了,自从到了大秦国,除了逃跑,就是逃避,天下虽大,自己的心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窗外朦胧的月光洒在黑暗的世界里,眼前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分不清那个影像是天南子,还是秦邦杰。她从心底里强迫自己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那是秦邦杰,一定是,只是,秦邦杰,现在已经属于冰女,他怀里的人,是冰女。或许,她一直在充当替身,李秀琳的替身,冰女的替身。
乔羽不知道,这扇半掩的窗外,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她却在努力的强迫自己,想念秦邦杰。
东风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寒音敲响了房门。乔羽系上包袱,开门走了出来。
寒音领着乔羽到了后院,拉出马匹,从客栈后院直接走了出来,认蹬扳鞍,上马离去。
乔羽跟在寒音马后,喊道:“大哥,我们去哪里?”
寒音头也不回的喊道:“我们先离开邑都城再说,要不就回秦国吧?你说行不?”
乔羽喊道:“行,我们回秦国。”
两个人晓行夜宿,一路不慌不忙的又回了秦国。
一路上,乔羽都在听寒音给她讲秦国的风光,寒音的老家在秦国的南方,父母已亡,只有姐姐早已嫁了人,寒音上次与她暂别就是回家探望姐姐。
寒音与乔羽商量,先随他到南方探望姐姐,然后再做计较。
到了谷阳城,乔羽的眼睛就不够用了,谷阳城虽然不大,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谷阳城的人个个斯文有礼,果然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想着是初次到别人家里,乔羽不顾寒音的再三反对,坚持买了一些点心和水果,才跟着寒音进了他姐姐家。
寒音的姐姐寒烟长得眉清目秀,弱不禁风的,说起话来柔情似水,软语闻声,听她说话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寒音的相公朱明是一个私塾先生,朱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到了朱明的父亲那代便已经没落了,留给朱明的除了这座大宅,再无其他。
朱明便利用这座大宅开了一间私塾,因为朱明的学问人品俱佳,附近的居民都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
寒烟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堪称完美。
寒音到姐姐家,向来是独来独往,这次,寒音带人回来,寒烟有些莫名其妙。
寒音向她解释,乔羽是她的结拜兄弟,两个人来此采购生丝来了。
寒烟只知道自己弟弟在做生意,具体做什么,寒烟也没有问过,每次寒音总是留给她一二百两银子,住上几天,就悄然离去了。
乔羽无事可做,便在窗外看着朱明教书。
寒音悄悄走到她身边,轻咳一声,乔羽回头笑道:“大哥,吓我一跳。”
寒音笑道:“小妹,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上街喝茶吧,我们谷阳城的名茶楼可是很多的。”
乔羽淡淡一笑,说道:“大哥,我有主意了,我们明日就会京吧,我想回京以后,也开一间私塾。你说怎样?”
寒音连连摇首说道:“不行,小妹。原来我不知道你的身份,那也罢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不能把你放之于危险的境地。大哥以后也不会再去做原来的事情了,我们找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开个酒楼茶楼之类的,做做生意,挺好。”
乔羽把他拉回房间,说道:“大哥,我已经不指望在进宫找秦邦杰了,可是,我想看看孩子,想知道孩子的情况,毕竟,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那种感觉,你不会懂的。”
寒音发出一声叹息,说道:“小妹,我就不明白了,天南子贵为王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你的情意更是无人能及,那秦邦杰有什么好,你何必苦苦守在一根藤上,你啊,真是一个傻姑娘。”
乔羽垂首说道:“大哥,我不是为了秦邦杰,或者说,就算是为了秦邦杰,我也不会再去找他,在王宫短短几天,我就感受到了各种的威胁和阴暗。我不适合皇宫的生活,但是,那个孩子,我放不下,所以,我还是想到京城去,到了京城,我就能时时知道孩子的情况。”
寒音无奈的点点头,说道:“小羽,我陪你回去,你想做什么,大哥都会帮你。”
乔羽澄澈的晶眸水汽氤氲,低声道:“大哥,谢谢你。”
寒音笑道:“你这丫头,跟我客气什么,我是你的大哥,我不管,谁管。”
寒烟听说二人要走,有些不舍,这些年,寒音很少回家,年届三十,还未娶妻,让寒烟着实忧心。
在泪水涟涟的寒烟注视下,乔羽和寒音踏上了征程。
看到城门口的时候,日悬中天,乔羽擦擦汗,说道:“大哥,这哪里像是初冬,我现在又渴又热,都快撑不住了。”
寒音下马,指着城门口的茶棚说道:“那就先坐下喝口茶再走,那里的茶又香又甜,很好喝的。”
乔羽跟着下了马,把马拴在茶棚旁边的木桩上,进了棚子,在长条凳上坐了下来。
寒音让茶博士上了一壶茶,两个人慢慢喝了起来。
茶棚里的人很多,大多是走累了歇脚的。
乔羽刚喝了不到半杯茶,便坐不下去了,全身从头凉到脚,如坠深潭寒渊。
茶棚里,大家都在说当今皇帝现在大权在握,司徒将军鼎力支持。左右丞相已被架空,礼部尚书辞官赋闲。皇后娘娘因病重,无法执掌后宫,故而宫中一切事物都交给了从婕妤一步登天的兰贵妃。
据说兰贵妃原来好像叫做乔羽,后来皇帝觉得名字不好听,就亲自为她改名铃兰。
兰贵妃不仅性情温柔,还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如今皇上的后宫如同虚设,兰贵妃现在是三千宠爱于一身。
寒音明白乔羽的心思,只是,现在再说什么也劝不了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牵着马进了城。
寒音找了一间客栈,乔羽一进客房,便不肯再出来。
寒音只好让掌柜把饭菜端到她的房间,乔羽木然的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洞的像是没有了思想的石雕。
寒音叹息道;“小妹,你这样有用吗?那个人会知道吗?你何苦折磨自己,若是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强行送到邑都去。”乔羽积蓄在心中的酸楚在听到邑都这两个字以后,倏忽间爆发出来,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寒音慌手乱脚的说道:“小妹,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我最怕女人哭了,小妹,小妹……”
良久,乔羽才止住眼泪,说道:“大哥,我没事了,我要吃饭,吃过饭,我们去找房子,以后,我不会再想他了。”
寒音喃喃自语道:“女人真是难懂啊,打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媳妇。”乔羽正在低头吃饭,没有听清寒音说什么,见他还在站着,说道:“大哥,你在嘀咕什么?赶紧坐下吃饭,我们好赶紧出去。”
寒音诺诺答道:“好,吃饭,我们去找房子,找房子。”
两个人出了客栈,开始在街上溜达。
秦国是有牙侩行的,问清了具体地址,两个人直接去了牙侩行,这是买到房子的最快途径。
寒音进了牙侩行,牙侩听是大买卖上门,一脸谄媚的把二人迎进了屋,把手头的几处房子吹嘘的唾沫飞溅,天花乱坠。
乔羽一听,拽起寒音说道:“大哥,我们去看看再说吧。”
寒音也是不太懂,若说溜门撬锁,飞檐走壁他在行,可是买房子,他就不行了。
不管牙侩怎么说,毕竟是耳听为虚,买房子这种大事,还是眼见为实得好。
转了两处房子,乔羽发现牙侩说的和房子的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心中恼火,推辞今天比较累了,再说天也晚了,言明明天一早再去看两处房子,比较一下再说。
两个人意兴阑珊的往客栈走,就听背后有人喊他们。
寒音说道:“兄台是在喊我们兄弟吗?”
来人气喘嘘嘘的说道:“是啊,两位大哥,我们家有一处别院,因为做生意亏了本,正好想要卖掉。不知二位有没有意向去看一看?”
乔羽诧异道:“公子,你怎么知道我们要买房子?”
来人抹了一把汗,说道:“我去牙侩行的时候,看见你们了,就一直跟着你们来着,直到你们和牙侩分手,我才敢招呼你们。你们跟我买房子,可以省去中间费用,不知二位兄台可有兴趣看一看?”
乔羽抬眼看看寒音,寒音点点头,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看,远吗?”
来人笑道:“不远,隔着两条街。”
乔羽手一挥,说道:“公子,请头前带路吧?”
来人点点头,说道:“两位兄台真是性情中人,若是二位看着满意,我给二位再便宜一些。”
转过两条街,走进一条不宽不窄的巷子,巷子两旁种了很多树木,若在夏天,一定清爽宜人。
乔羽顿生好感,感慨道:“这条巷子干净,清幽,在闹市中实属难得。若是房子不太差,我们就买了。”
走到第三个门,来人掏出钥匙,打开门,请寒音和乔羽进去。
乔羽一进到院子里,就爱上了。一排八间北房,两边各有四间厢房,院落宽敞。后院还有厨房,杂物间,下人房,小花园。
乔羽推开门,屋内所有摆设齐全。乔羽随意进了一间卧房,微微一怔,这卧房和她在现代的房间布局有些相似,温馨雅致。
乔羽问道:“这位公子贵姓?”
来人说道:“免贵姓丁,不知公子可中意这房子?”
乔羽笑问:“丁公子,这房子我买了,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丁公子说道:“三百两银子,不知公子能否接受?这房间的所有的家具摆设我们就都送您了。”
乔羽惊喜道:“是吗?大哥,我们不转了,就这套院子了,这里一切齐备,我们今晚就可以搬过来。”
寒音说道:“小弟,你也太性急了,买房子这等大戏,岂是儿戏,再说买卖房屋需要到官府写过户文书,盖上官府的印鉴,才算我们的。”
丁公子插言道:“二位兄台若是看着房子满意,今晚住进来也无所谓。明天我们到官府签了过户文书,您再给我银子,可否?”
乔羽和寒音互视一眼,均满意的点点头。
丁公子把钥匙交给寒音,说道:“二位公子,就这样说定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寒音把丁公子送到门口,回头对乔羽说道:“小羽,我先回客栈取行李牵马,你留下来打扫一下。”说完寒音跟在丁公子的后面出了门。
寒音看着丁公子走了四五条街,见他进了一座宅院,赶紧跟过去。
门里传出一个孩子的声音:“爹爹,你回来了。”寒音满意的点点头,去了客栈。
寒音回到小院的时候,乔羽已经把厅堂,两间卧房都打扫干净了。
寒音竖起大拇指赞道:“小妹,想不到你还真挺能干的,收拾得像模像样的,不错。”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丁公子过来敲门。
寒音和乔羽带着银两和丁公子一起到了官府,办理了过户手续后,把银两交给丁公子,这件事情就算是办妥了。
乔羽因为事情办得顺利,心情高兴,笑着说道:“大哥,我们到街上买些东西,有了自己的新房子,就应该有些新气象,而且,我想买些文房四宝,书籍之类的东西。既然要开私塾,这些东西是少不了的,我要恶补一下知识,才能找孩子来读书,以免误人子弟。”
两个人在街上开始闲逛,一样样买起来,还真是不少,逛了两个时辰,寒音终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商铺门口的台阶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
寒音摆手说道:“我算是服你了,不行了,大哥真是不行了,我们回家吧,我歇一下,咱们雇辆车回去。”
乔羽好笑的点点头,说道:“大哥,你这样子,这辈子恐怕讨不到老妻了,你知道吗?女人天生就爱逛街,若是你想娶到妻子,就必须有耐性,逛街,就是对你的训练。”
寒音连连摇头,靠在墙上,仰天叹道:“这辈子,你大哥我绝对不再娶妻了。这比爬山还要累,我宁愿去爬两座山,也不愿意逛一条街。”
乔羽只好在店铺门口雇了一辆车,意犹未尽的回了家。
回到家,乔羽把东西布置好,突然尖叫道:“大哥,我们忘记买米买菜了,怎么办?”
寒音缩在椅子里说道:“小妹,我们就少吃一餐吧,一闭眼,就不知道饿了。”
乔羽笑道:“我们好像中午也没吃饭,我现在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叩……叩……叩……
乔羽诧异,他们又不认识别人,怎么会有人来敲门呢?
寒音腾地站起来,说道:“小羽,你别动,我去看看。”
寒音开了一扇门,只露出一个头,见是丁公子带着两个人,狐疑道:“丁公子,有事吗?”
丁公子微笑道:“寒公子,这是我们原来的家仆,他们夫妻无处可去,不知道寒公子能否收留他们,他们夫妻都很能干的,他们在我家十几年,老实本分,非常可靠。我看你们兄弟二人眼前也没有个使唤的,肯定不方便,也算寒公子发个善心,不知您意下如何?”
乔羽在寒音身后说道:“大哥,谁啊?”
寒音打开门,请他们进来,把事情对乔羽说了,乔羽上下打量二人说道:“二位都会什么?”
男子开口道:“奴才刘武赶车,劈柴,扫院子,种花,一切杂物都在行。”
女子说道:“奴婢刘氏,做饭,收拾屋子,做衣服,绣花都可以。”
乔羽微笑道:“大哥,我们还真是好命,房子,家仆,一下子都有了。”
丁公子喜道:“如此说来,两位是同意他们夫妻留下来了。”
寒音淡笑道:“是,他们的卖身契在哪里,我需要付给丁公子多少银子?”
丁公子微笑道;“他们是自由身,寒公子只需付给他们工钱即可。他们在我家的时候,我每月付给他们夫妻二两银子,至于寒公子给多少银子,同他们夫妻商量即可。”
乔羽道:“那这样吧,我每月付给你们三两银子,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不知刘大哥同意不同意?”
刘武夫妻双双拜倒,感激的说道:“谢谢公子,我们夫妻一定尽心尽力服侍两位。”
乔羽抬眼看一下寒音,寒音说道:“你们夫妻住在厢房即可,我们兄弟的房间不用你们打扫,尤其是我弟弟的房间,你们夫妻不得随意进出。”
刘武夫妻点头应是。
乔羽笑道:“刘大哥,以后我们住在一个院里,那就是一家人,所以,不必每天拜来拜去的,我不喜欢这样。我大哥寒音,我叫寒玉,你们直呼其名就行了。”
丁公子见事情办好,客套两句,起身告辞了。
寒音也有了精神,说道:“刘武,你到晨风酒楼叫几个菜拎回来,再打壶酒,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刘武领命离去。
乔羽笑道:“大哥,刘大哥刚来,你就使唤上了,不过,家里多两个人还真是挺好的,以后收了孩子,我恐怕还真是没有时间做饭打扫。”
寒音笑笑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却已经是波澜壮阔了。买房子,送仆役,事情太过顺利,顺利的有些蹊跷,除非是有人暗中安排,若果真如此,那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有了家仆,乔羽便安下心来读书,朱明为她列了一张单子,上边注明了教育孩子所用到的书籍。乔羽看完直摇头,她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三字经。
乔羽决定自己写课本来教孩子,鉴于大秦国的实际情况,她把课程分为语言,算术,音律,绘画,武功。有了打算,便开始着手招聘先生。
乔羽写了几张告示,让刘氏夫妻贴在大街上,城门口。
三天过去,无一人应聘,乔羽不免有些着急,书也看不下去了。
一天在门口张望好几次,希望有人来敲门。
又一个三天过去,还是没有消息。
这天,吃过午饭,刘氏跑进书房说道:“二公子,有五个年轻人来应召,都在客厅候着呢?您过去看看吗?”
刘氏话音刚落,乔羽已经跑了出去,一进客厅,就见五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儒生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见乔羽进来,五个人站起来躬身施礼。
乔羽笑着请五人落座,吩咐刘氏上茶。
一问之下,五人各报姓名。身材最高的儒生余男善音律书画,并拿出玉箫当场吹了一曲。箫声绵柔悠扬,令人心动。
箫声止住后,乔羽当场拍板,留下余男。另外几位公子张庭,原力,海天,郑智也都是才艺俱佳。
乔羽同他们谈好薪酬,留下联系方式,众人便告辞离去。
有了先生,就可以招弟子了。
同样的方式,告示贴到了大街小巷,城门口。
半月之后,乔羽的希望私塾宣告成立。
五间教室,一百个弟子,这在京城可算是大规模了,很多家长都是冲着余男来的,每次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私塾,乔羽便让他们轮番上阵,展露才艺,让家长们评判。
乔羽还在院子里用木桩做了单杠,双杠,木马,跷跷板,秋千,孩子们一来就喜欢上了,加上寒音卓绝的武功,招收弟子可比找私塾先生顺利多了。
乔羽有了事情做,伏在脸上的阴霾逐渐散去,脸上又有了笑容。
眼底的忧郁只有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浮出水面,变成盈盈珠泪,洒落在床上。
乔羽看看自己写的三字经,有些犯憷,这字,还真有些拿不出手,猛然间想起余男。余男才艺卓绝,斯文有礼。学生们都很服他。尤其是他的毛笔字写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就连很多做生意的学生家长都托孩子找他写牌匾。
乔羽犹疑了几天,还是决定到办公室去找他帮忙。
余男正在办公室里给孩子们批改作业,见乔羽进来,微笑道:“二公子找我何事?”
乔羽还没说话,脸已羞红,余男微微一笑,说道:“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只要余某能够做到的,一定帮忙。”
乔羽把自己写的三字经拿出来,说道:“我想让余公子帮忙把这本书重新誉写一下,我写的字实在太难看了。”
余男接过三字经,淡淡笑道:“这有何难,等我批改完他们的作业,就写给你。”
乔羽感激道:“那就谢谢余公子了,等写完以后,我请你吃饭。”
余男调侃道:“是吗,那我可要抓紧了,不知二公子请我在哪里吃饭,我听人说晨风酒楼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就那里如何?”
乔羽莞尔一笑,说道:“好啊,等你写完,我就请你去晨风酒楼,这有何难。”
余男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得抓紧时间了。”
乔羽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何时写好了,喊我一声便是。”说完,步履轻盈的走出了房间。
余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轻扬,笑容展露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天下午,余男拿着写好的三字经来找乔羽,乔羽惊喜道:“余公子,你的速度真快,竟然一下子写了五本书。”
余男道:“很好写,只是这里面隐含的深意,我有很多都不懂,不知二公子可有时间赐教?”
乔羽点头道:“从明天开始,我来教你们五人,等你们会了,就可拿着三字经做教材,教育孩子,别看三字经字数不多,但里面包含了教育,历史,天文,地理,伦理,道德和一些小故事,言简意赅,意义深远。”
余男问道:“二公子,这本书是你编写的吗?”
乔羽羞涩一笑,说道:“我哪里有这么大的学问,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写的,只是他早已不在人世,我觉得此书不错,就写了下来。”
余男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二公子,此书面试之后,所产生的影响非你所能想象,若是你想把它作为教材,可要思虑清楚,不然的话,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乔羽微微一怔,说道:“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还真是一个大问题,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现在,我先履行诺言,我们去吃饭吧。”
余男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二公子先请。”
寒音出那个外面回来,见乔羽和余男要出门,疑惑道:“寒玉,要吃晚饭了,你去哪里?”
乔羽指着余男说道:“我请他帮了一个小忙,答应事后请他吃饭,现在要兑现诺言,大哥,你去不去?”
寒音摇头说道:“算了,我今天有些累,你们去吧,不要回来太晚了,不要喝酒。”
乔羽点头应是,跟着余男说说笑笑得出了门。
余男轻柔说道:“二公子,大公子对你还真是关心,能有个这样的好哥哥,真是福气。”
乔羽感慨道:“是啊,我大哥对我真是无微不至,我也觉得自己很运气,有这样的好大哥。”
两个人边走边聊,时间不长,就到了酒楼。
时间稍微有些晚,所以酒楼并没有多少客人,这个时候,京城的男人大多已经去了风月场所,太阳一落山,好色的男人便开始了风花雪月。
二人一进酒楼,乔羽指着楼上的位置说道:“余公子,我们到二楼吧?”
余男指着一楼的空位说道:“这里不是也有空位吗?何必上楼,楼上一定很贵吧?”
乔羽微笑道:“余公子不必为我省钱,就上二楼吧,我来过几次,都是在二楼用餐。”
余男并没有迈动脚步,反而找个离高台近的位子坐下来。
乔羽只好坐在他的边上。
余男笑道:“二公子,其实,这一楼也很不错,坐的太高了,反而不舒服,我觉得在这里吃饭比较踏实,二公子不会见怪吧?”
乔羽瞥了一眼楼上,陡然间发现司徒恩和秦邦志正在楼上用餐。
于是,乔羽附和的一笑,说道:“对,这里是很不错,小二,把菜单给他吧。”
余男并未客套,粗略看了一下菜单,点了二个凉菜二个热菜,一壶酒。
乔羽说道:“余公子,不用为我省钱,这顿饭花不了几个银子的。”
余男淡淡道:“这已经很好了,我对吃的方面不是很讲究。”
乔羽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个人,感伤道:“我有一个朋友,和你正相反,他实在是一个很完美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把事情做到极致,让我挑不出他任何的毛病。就连做菜,他都是一流的,他做的每一道菜肴,我都喜欢吃。他是我一生所见过的对我最好的人,只是,我与他如同天上的老鹰和地上的麻雀,差距太大,所以,渐渐远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我不敢想他,一想到他,心里就愧疚的只想流泪。”
余男身躯微微一震,随即温颜安慰道:“二公子,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为何自卑呢?而且我认为如果是真心的朋友,就不应该存有卑微的心理,他如果真是你的朋友,即使你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他也不会嫌弃你的,真心对你好的人,是不会嫌弃你的,更何况,你又是如此的聪慧。”
乔羽嘴角上扬,自嘲道:“我聪慧吗?不觉得,我只觉得自己很傻很傻,不仅傻,还很固执,只是我的固执,不仅伤害了我,还伤害了别人。我是一个自私的傻子。”
余男轻叹一声,说道:“二公子,我们不提这个了,说点高兴的事情吧?我给你讲讲今天上课时发生的事情,很好笑。你知道邓掌柜家的那个孙子邓鹿吗?今天,他是第一次来上课,因为不习惯,我在讲课的时候,他睡着了。旁边的学生捅他,让他赶紧坐好听课。你猜他说什么?”
余男成功的转移了乔羽的注意力,乔羽好奇的问道:“他说什么?”
余男温柔一笑,说道:“他说,石头是用刀来刻的,光坐着听根本刻不成。说完,又呼呼大睡。”
见乔羽没笑,他加了一句:“邓鹿家是刻墓碑的。”
乔羽刚喝到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高声笑道:“他不会以为自己在刻墓碑吧?”
余男被乔羽喷了一身,站起来抖抖衣服,说道:“呵呵,我还以为你不笑呢?”
乔羽尴尬的说道:“余公子,真是对不起,要不然等回私塾我给你洗洗。”
余男拒绝道:“等会儿就干了,没事的,反正明天就要换下来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乔羽黯然道:“我原来总是给他讲冷笑话听,可是,不管那个笑话有多冷,他都会笑出声来,现在,我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唉……”
伙计端上菜,说道:“二位公子,你们要的酒菜都上齐了,二位公子慢用,还有,您的帐不用结了,刚才司徒将军和王爷临走的时候已经说了,您二位的帐,算在他们头上,明天他们会到私塾拜访二位公子。”
乔羽心中一凛,暗忖,难道司徒恩看出了自己的破绽,想想不对,自己易容术还算略有小成,更何况冰女在宫中十分得宠,以司徒恩的手段,焉能不知,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自己,该怎么办呢?
但愿,司徒恩到私塾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她已经不想再遇到波折了,她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除了秦世民,她谁都不想见。
余男看他脸色难看,温声说道:“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感觉不好,我们就先回去吧。这番改日再吃也无所谓。”
乔羽牵强的一笑,说道:“我没事,只是不想招惹官府中人,和官府打交道,很麻烦,没准会招惹不必要的是非,我只是普通百姓,没权没势的,万一说错话,也许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连累亲人朋友。唉,赶紧吃吧,都凉了。或许,是我多想了。”
余男盯着她的眼睛,眼中射出令人安心的神采,他淡定的说道:“二公子,你不过是一个开私塾的先生,能惹什么大是非呢?不会有事的,平日里不要胡思乱想,若是觉得心情烦闷,就爬爬山,我也有烦闷的时候。每到郁闷难当的时候,我就爬到山顶,在山顶上大喊几声,那时候,你就发现,所有的烦恼,都随着你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乔羽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办法的确很好,过两天我就让大哥带我去爬山。”
余男迟疑片刻,问道:“二公子,我能去吗?”
乔羽笑笑说道:“行啊,爬山的时候,人越多越好,其实,我很喜欢热闹的,只是我觉得你平日里除了上课,基本上很少讲话,觉得你一定是个好静的人,看来,我被你的表面所蒙蔽了,余公子很健谈。呵呵。”
余男眸中荡漾着无尽的惊喜,缓缓说道:“我是想在学生面前竖起一个严厉的形象,免得学生都不怕我,以后就不好带了。”
乔羽略一思索,点头赞同:“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当好一个先生,不能光靠着严厉的外表,我倒觉得和学生打成一片,能让学生觉得你亦师亦友,才是一个真正的优秀的先生。”
余男点头道:“好,那我听从二公子的意见,以后,我会试着和学生交朋友,其实,我的幼年很孤独,还真的不知道怎样和孩子交朋友,看来,以后我要多请教二公子了,还望二公子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