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老人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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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关于本书

出生于世纪交替之际的海明威,成长在美国中西部保守的基督教中产家庭中,自幼受母亲古典音乐的熏陶,同时又有父亲热爱自然的感染,有丰富的博物知识,是个颇有天赋的钓鱼、打猎的高手;他酷爱阅读,擅长运动,独立而富有冒险精神。

海明威拒绝父母让他读大学的建议,高中毕业后当了记者,年仅十八岁便奔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在意大利当救护兵,之后不久身负重伤,这次大难不死,使他终生拥有一种非凡的优越感——勇者不死,仿佛死神都会躲着他一般。十九岁返乡时,他已经是位退役的“老兵”,胸前佩戴着一枚意大利银质勇敢勋章,并经历了初恋失败的洗礼。酷爱写作的海明威很快结识了芝加哥一带的文学前辈。二十二岁结婚,婚后以巴黎为大本营,开始游历欧洲。当时的巴黎几乎汇聚了整个西方的艺术拓荒者与淘金者,电影《午夜巴黎》[1]就有最好的奇幻演绎,它让二十世纪初震撼历史的诗人、作家、画家、音乐家、斗牛士、评论家与收藏家均粉墨登场,其中英俊潇洒的海明威谈吐自如,敏锐犀利,浪漫冷峻。

三十而立之年,海明威已经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与财力富强的第二任妻子衣锦还乡,定居于佛罗里达州的西礁,这时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写作风格与哲学,奠定了自己在美国文坛的地位。他的短篇小说与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体现了他的文学精髓,后者还获得了商业成功。至此,海明威已经阅读了大量的世界文学作品,有意识地不断探索与开辟写作的新风格,养成了运动员一般刻苦自律的写作习惯,极其认真的文学创作态度。他掌握了法语、西班牙语,可以熟练地运用意大利语与德语,几乎结识了二十世纪初西方文学界、艺术界的所有重要人物。作为记者,他采访过当时各国政要首领,报道过重大国际事件。如此丰富的自我教育,非任何常规教育机构能够提供,就像俄国作家高尔基一样,他已经毕业于社会大学,又如西行得经的孙悟空,他饱餐了受益终生的《移动的圣宴》[2]。

海明威这个生而逢时的弄潮儿,不但本身具备了文学先锋的修养与条件,又正好赶上了文学艺术的繁荣时期;二十世纪是美国真正崛起的世纪,海明威创作活跃的年代,恰是严肃文学阅读的黄金时代。他不负历史使命,以开辟新疆域的勇气,简洁有力的文字风格,留有想象余地的叙述方式,新颖独特的视角切点,富有张力的情感与哲理结构,不怕遭受众亲叛离、做孤家寡人的诚实,先锋性地定义了美国现代文学,体现了美国人文个性,巩固了美国文学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成为世界文学的经典。海明威的文学成就,无须通过世俗的获奖纪录来反映,历史证明他的作品与影响已经永垂青史。在数字出版与多媒体的今天,文学内容、读者群、出版与阅读形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论是扫帚满天飞的《哈利·波特》现象,还是笼罩全球的《五十道阴影》怪圈,无论是论销量,还是评文学价值,任凭风云变幻,书店的货架上,从来没有间断过海明威的作品。世界各地的教科书依然选用他的作品。他仍然是学术界研究最多的二十世纪文学家之一。

海明威的个人生活极富传奇色彩,生前的曝光率不亚于好莱坞的电影明星,死后的影响力也远远超过同时代的任何作家。海明威将古巴作为第二故乡,一住便是二十年,他去世后的五十多年,也是美国与古巴对抗的半个世纪,唯有他一直发挥着亲善大使的作用。他的作品有无形的人文影响,《太阳照常升起》将西班牙的跑牛节扬名世界;《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将这座赤道上的雪山放入全世界的视野中;他对狩猎的嗜好加快了各界对野生动物保护的思考与步伐。他曾经写过、逗留过,以及居住过的地方,从西班牙马德里的宝亭餐厅,到意大利威尼斯的哈利酒吧;从法国的莎士比亚书屋、佛罗里达州西礁的故居,到古巴哈瓦那的瞭望农庄,都成为来自世界各地学者与游人经久不衰的热门目的地。

在海明威经心与不经心展示的刚硬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敏感、羞怯、脆弱、慷慨而富有书生气的复杂灵魂。他为艺术大打出手,铤而走险,不计较个人得失,在将自己推上绝路时,他的艺术赋予了他永恒的生命。他生前拒绝写自传,也拒绝他人为他写传记,他在遗嘱中特意指出要焚烧掉所有的信件,但没有人敢执行这条遗嘱,这一方面是对他个人的背叛,另一方面也是对他的敬畏,因为海明威已经成为一个现代神话。

摆在读者面前的这部藏本,甄选独具匠心,荟萃精华,其中包括海明威在文学、商业、学术各方面均获成功的巅峰之作《老人与海》。《老人与海》创作于一九五二年,已经问世便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相继获得了一九五三年美国普利策奖和一九五四年诺贝尔文学奖。这部仅百余页的中篇小说,向读者诠释了生命的高贵与尊严、人类坚不可摧的精神和人与自然的关系。他最早创作的短篇小说《在密歇根北部》,当年因内容牵涉到有争议的强奸概念而被主流体系压制。《白象似的群山》讲述一个有关堕胎的故事,却不见“堕胎”二字,是典型的海明威风格,简洁的文字和精心设计的省略,逼迫读者发挥更多的想象与思考。《印第安人营地》将生命的到来写得很暴力,将自杀(基督教禁区)写得冷峻而震撼,这两件事在一个小窝棚里的上下铺上同时发生,看在生命历程完全不同的父子眼里,时间是半夜到凌晨,文字简练,戏剧功底高深,极富张力。《一个很短的小故事》体现的是一种悲观的人生哲学:美好的经历,比如初恋,竟然会被其中的一方摇身一变,给它贴上儿戏的标签。最后,性与爱变得毫不相干,或者说爱根本就不存在了,而性只是传播性病的方式罢了。性的场所——汽车——象征着现代社会时空的异化。海明威只写过一个剧本《第五纵队》,而《今天是星期五》则是唯一的一部微型剧。军人谈宗教,犹太人卖酒,不是每个人都读得懂他的故事。《平庸的故事》是海明威生前发表的作品中最不为人理解的一篇小说,采用了意识流与对比的手法。《一个干净、光亮的地方》中的人物均无名无姓,是存在主义的典型代表作,表现人在面对衰老与孤独时,对尊严的追求,以及对现实的无奈与逃避,海明威写作的高明就在于他不用“凄凉、空虚、痛苦、绝望”等字眼,就能让读者强烈地体验到他要表达的情感。《一次简单的询问》与《翻江倒海》等多部作品,都涉及同性恋与变性这样的禁果,对特殊性取向人群的尊重,是人类最基本的尊重之一,他不怕闯禁区,创作理念前卫,并不是马上就得到理解的。《向瑞士致敬》中的三篇故事摆放在一起,好似三联画,既有对称、重复、韵律,又有悬念、矛盾、张力,读起来似乎都是海明威的小自传,说明了人的复杂性与孤独空虚。《好狮子》与《忠贞的公牛》是海明威仅有的寓言故事,前者探讨的是不同文明(或者说野蛮)之间的相互看法与影响,后者说的是人们要为自己的本性付出代价,好德行与坏德行之间只有一线之细微差别。《一个非洲故事》说的是信赖与背叛,英雄与反英雄,尊严与失尊严,不仅是年轻人成长的故事,也是人类成长的故事,人必须重新审视自己赖以为生的手段与过程。《一个世上的男人》里面的人生哲学,也是海明威的人生哲学:士可杀,不可辱,一种与“好死不如赖活着”正好相反的理念;在俗世上,人也能有幽默,也能活得洒脱,人生的路其实也不少。《我想凡事都会勾起你的一些回忆》,这篇标题很长的小说在海明威生前未发表,海明威写过许多父与子的故事,大多是年轻人成长的故事,而这篇故事说的是他与三儿子复杂的父子关系,三儿子自幼偏执穿女性衣服,晚年做了变性手术,儿子痛苦的探索与迷惘,父亲难掩的迷惑与失望,是一种相互映照、难以言说的复杂关系。

许多研究者认为,海明威的文学精华体现在他的中短篇小说中,其最显著的写作特色是简洁与反传统阅读习惯的张力,最大的贡献是敢于披荆斩棘地开路。说海明威是文学“奇葩”很俗套,但无论从任何角度上讲,他都是最深入千家万户的经典作家之一。这部藏本,好似移动的圣宴,读者会在阅读的过程中发现共鸣,得到丰富的享受与充实的收获。

于晓红

峡谷镇,加拿大

二〇一三年三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