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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叶雍容(二)

琴声忽然振作,如古钟轰鸣。

满座琴师中,忽然有一人以一张桐木琴奏起了雄壮的古调,仿佛从平静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只铁骑。

铁骑突出刀枪鸣。

这张桐木琴不动则已,一动就完全压住了场面。其余乐师懂的察言观色,看见客人们的淫心动了,自己也跟着放纵起来,吹笛的摇头晃脑,奏琴的身子倾斜,乐声靡靡。

此刻却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顶淋下,浑身凉透,不得不重新回到了清淡幽静的宫调中来。他们中不是没有人试图挣扎,但是那张桐木琴的琴音中竟然带着一股镇压群雄的强雄之气,令他们不敢造次。

熏风暖阁里的暖气似乎散了好些,尽然变得些许清冷。

叶雍容扭头,看见了端坐在乐师中的抱琴女子。琴师一双略显低郁的眼睛也正看向叶雍容,是国风琴手风临晚。

叶雍容转过头来,起先略显轻飘的琴声变回了原有的清淡。

叶雍容对着眼前切成条条片片堆满银盘的三四只羊腿发愣,只想着这个宴会何时才能结束的时,有人牵着衣角,以贵族特有的步伐款款而来,跪坐在她对面,“切那么多……叶将军那么喜欢吃羊肉?”叶雍容一推桌子,银刀在掌中一翻,冷冷地看了过去。在这种男男女女纵情亲昵的场合下,她对接近的人都心怀戒备。

她面前的是个青衣的年轻贵族,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色略显黝黑,像是南方的边地人,前襟坠着一块圆形的银牌,其中无数雷电环绕成花。

“雷烈之花!”叶雍容脱口而出。那是离国嬴氏的雷烈之花,离公嬴无翳的战旗上就是这个徽记。

“离国长公子嬴真?”叶雍容问。

相传离国公赢无翳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赢真,二儿子赢渊。

二儿子赢渊之名从锁河山之战结束后就传遍了整个东陆,连相隔千里之远的北陆也有人听闻。

“锁河山战神”“刽子手”“屠夫”这些充满血腥气味的名号加在了他的身上,当赢无翳入都之后,满朝大臣发现无法向赢无翳示好没什么用处后,就把心思放在赢无翳的两个儿子身上。

尽管东陆遵循的长子继位,可是长公子赢真只是个无权的人罢了,所以大臣达官们就把心思放在了二公子赢渊的身上。

大臣们把礼物送到赢渊的府邸恳求一见时,赢渊却是叫人把礼物收下,不见门外的来见的大臣。

来的人只能是离国的长公子赢真。

嬴真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他和息家公子息泯打赌谁能先得女人的芳心,心里鼓了十二分的勇气来,可是刚落座就被人家反手握刀冷冷地看了一眼,差点以为自己没机会了。

他刚才正埋怨自己那句“切那么多……叶将军那么喜欢吃羊肉?”的开场白太傻了,不过没办法,在叶雍容面前,他觉得手心发汗心里狂跳,三魂丢了二,七魄顶多也就剩一。

“想不到叶将军知道我!”嬴真神情飞动,“记得随父亲阅兵时曾见过叶将军匆匆一面,如今重见,清减了许多。”嬴真鼓起勇气,凝视叶雍容的脸蛋。

其实嬴真也算个花丛老手。他没有继承父亲的枭勇,但是远比父亲更像个贵族。他生在离国,总和南蛮人相处,心里却仰慕帝都少年的风雅。

随着父亲踏进天启城之后,立刻学了帝都少年束发穿衣的风格,喜欢玩玉、品茶和女乐,府中蓄养了各国美女几百人,没事就招呼朋友,皇族公子设宴喝酒,跟自己的弟弟赢渊完全是两个人。

只是在叶雍容面前,他有种跟一柄利剑说话的感觉,不得不怀着小心。

“幸会。”叶雍容淡淡地回应。

“叶将军宛若海棠,其实真不该走从军这条吃苦的路。沙场艰辛,红颜易老。岂不是天下的损失?”嬴真挨着桌子蹭过去,和叶雍容贴着坐。

叶雍容面无表情,退开三尺,“既然从了军,马革裹尸都不算什么,还怕老怕丑么?”

“叶将军这样曼妙的女儿家,说什么马革裹尸,岂不叫人心痛?”

“我叶家死人,你嬴家心痛什么?”叶雍容淡淡的看着赢真。

嬴真语塞了,心里琢磨了一下,“天下之美如果分十石(读如“淡”,古代计量单位,十斗为一石),叶将军独占了八石,风琴师占了一石,天下其他女子共分一石。以天下八石的美冒着箭雨冲锋,可不只是我嬴家人,天下男子都要共哀之啊!”

“这话如此老套,不知道嬴公子从哪里学来的?”

“不是学来,是心里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赢真不敢直视叶雍容,低头看着盘子里切成片的羊肉。

“那是公子自创的咯?”叶雍容浅浅一笑,“嬴公子驾临过云中城吧?”

“这却是未曾,不过在下也曾想过云中城是一座藏在白云中的古城,想必美得叫人流连忘返,如同叶将军的人一样。”嬴真终于找到一个话头和这个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女孩说下去了,喜不自胜。他刚才几乎词穷,叶雍容扔过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冷硬,打得他丢盔卸甲。直到这一句话锋一转,似乎有了转机。

“没去过?那我们云中城里浪荡子和女孩搭讪,怎么说的话和公子自创的话一模一样?”

“叶……”嬴真觉得自己在叶雍容这面“娇若海棠”的铁墙上已经撞晕了,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嬴公子若没有其他要说,恕不奉陪。”叶雍容猛一抬头,眼中锐光流过。

嬴真一时哑了,看起来这面铁墙不但硬,上面还挂满了尖刀。

“两位说得好热闹,怎么不喝酒?”一人忽然插进两人中间,两手各持一杯淡酒,一杯塞给叶雍容,一杯塞给赢真,“叶将军不必对行军打仗的事太认真了,想那世上无数的贫穷苦夫、卑贱之人,上阵冲杀就让让他们去好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才是大将风度,何须叶将军亲自上阵?又想茫茫宇宙间你我都是微尘,人生数十年最终都成枯骨,青春日短却不能及时行乐,枉费了千娇百媚的女儿身啊!”那是息泯,他看嬴真连着碰壁,担心他是南蛮之地来的,口舌笨拙不会博得女子欢心,于是抢上来助阵。

嬴真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息泯更,急忙摆手,“这些先不说,先不说,难得太傅寿诞,大家要尽兴而归。喝酒喝酒。”他率先喝干了,却看见息泯拿袖子遮着脸,对他暗暗比了个眼色。

叶雍容冷冷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那是杯多数女人不敢沾唇的烈酒,不过要用这种伎俩来威逼云中叶氏的女儿,未免小看人了。

“云中叶氏一门虎狼,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大胤有名的风炎皇帝这么评价这个家族。

她一仰头,喝干了,翻过杯底,一滴不剩。酒入喉像是有道暖流,融融地化在心口上。叶雍容今晚一直克制着不喝酒,不过作为云中城里有名的酒徒,喝酒本身还是件开心的事情。她把杯子重重地顿在桌子,看着嬴真和息泯,面冷如霜。

“要换大杯的么?”叶雍容问,她自负喝倒这两个男人之后自己还能拔剑把一只飞空的蚊子斩作两段。

嬴真和息泯的脸色都有点难看,刚刚叶雍容一口干下的是蛮族美酒青阳魂,青阳魂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酒酒劲之烈,足以喝死人。

“叶将军好酒量……好酒量,您慢慢饮,我们去那边转转。”息泯拉着嬴真起身,朝着暖阁的另一面急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