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师有遗训①:“忧道不忧贫。”
瞻望邈难逮,转欲志长勤②。
秉耒欢时务③,解颜劝农人④。
平畴交远风⑤,良苗亦怀新。
虽未量岁功⑥,即事多所欣⑦。
耕种有时息,行者无问津⑧,
日入相与归,壶浆劳近邻⑨。
长吟掩柴门,聊为陇亩民⑩。
【注解】
①先师:后世儒者对孔子的尊称。遗训:遗留给后世的告诫性的言论。《论语·卫灵公》:“子日:‘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也。”’大意是说,君子以行道为第一要事,而不应是谋自己的衣食。……但君子忧的是不能得道,而不是忧自己的贫穷。这段话就是所谓的“遗训”。
②“瞻望”二句:自己想按遗训去做,但向前瞻望,觉得邈远,高不可攀,于是转而立志躬耕。这里隐含着社会污浊,难于行道的感慨。邈(miǎo),茫远。逮(dài),及,赶上。长勤,长期劳动。
③耒:犁把,泛指耒耜(sì)等犁田农具。时务:及时之务,指农务。
④解颜:开颜。劝:勉励。
⑤平畴:平旷的田野。
⑥量:估量。岁功:一年的收成。
⑦即事:从事农作。
⑧“行者”句:没有过路的人打听渡口。这里是用《论语·微子》的典故:“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孔子东奔西走,为的是拯救乱世。所以这里的“行者无问津”,是以躬耕守志的长沮、桀溺自比,而又慨叹现在没有像孔子那样奔走问津以求济世的人。津,渡口。
⑨壶浆:指酒。劳(lào):慰劳。
⑩陇亩:农田。
【点评】
诗人所怀念的古人,一是孔子,他主张忧道不忧贫,不主张稼穑,诗人觉得难以实践;二是长沮、桀溺,他们隐居耕种,诗人认为可以效法。陶诗的风格是平淡自然,诗中“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悠远宁谧,一派天籁,成为千古不衰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