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重症病房外，透过玻璃窗，望着里面依旧在与死神抗争的萧昱，脑子一片空白，如行尸走肉。
其实，我该去找妈妈算账的，她是杀人凶手。可是，我又该以什么立场去找他呢？
我在想，如果萧昱真的逃不过这一劫，我就随他去吧，总好过生不如死。
这样，每一分每一秒，我的意志都在消沉，到了甚至都已经不寄希望于他能醒过来，而是在做着最坏打算，就好像是算准了他肯定醒不过来。
有时，我会问自己，我到底有多爱萧昱，可是总得不到一个确切答案。
可现在，我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自己的心，因为我真的有一种想要殉情的冲动，这其中不需要任何外人外事的刺激，只是单纯发自内心的一种想法，并不觉得这是我不够坚强或是爱疯了，只是很自然的觉得他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他活着我就该活着，他死了我也该死了，我们是不应该被分开的，仅此而已。如果分开了，我或者他的人生都是不完整，这就真的好像我们是彼此生命的一部分。
这样的我，应该怎么和他说我选择了妈妈而抛弃了他？
如果真对他说了，萧昱他，会怨恨我一辈子的吧。
“夫人，您母亲醒了。”
我转过头，朝赫斯基感激点头。这段时间，真的多亏了他。
这是妈妈动完手术后的第二天，也是萧昱危险期中的第三十小时。
其实，虽然已经打定了和萧昱不会分开的主意，但我还是希望他能活着，因为谁知道死了是否真的有灵魂呢。
所以，萧昱，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的感情，请你活下来。
我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萧昱，让赫斯基在这里守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妈妈的病房。
站在病房大门前，我刚才还算平静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
这或许就是萧昱和妈妈的区别。
萧昱他懂我，就是在妈妈以死相逼的时候也没有学妈妈用他的生命来逼我，而只是发自肺腑的声声挽留，明明舍不得，却还是在告诉我如果我真的走了，他……也是能理解的。当然，在情感上面，他是不能接受，但理智上，他还是不想逼我。
妈妈这一次这么的刚烈，这么的决绝，其中深意我也明白，她是为我好，只是在做一个母亲所能做的一切，毕竟我与萧昱的血缘关系摆在那里。
诶……
推门而入，消毒药水的味道陡然浓了一些，病房里两个护士立刻迎了上来。
“女士，这位夫人不知为何十分不安静，如果您不能说服她安静，未免她情绪太过激动，我们将注射镇定剂。”
我瞟了一眼地上的水果刀，望着脸色苍白不欲理我的妈妈，叹了口气，点头。
护士走后，我走上前，弯腰捡起水果刀，正想拿去清洗，听到妈妈虽然虚弱却无一丝退让的低声。
“回……回上海。”
我背对着她，或许是自己的心情始终都不能被她所理解，反而一再相逼，真的心寒了，眼里蒙上一层水雾，没有吭声，拿着刀到卫生间去清洗。
洗完脸，对着镜子整理好情绪，我回到她身边，在床前坐下，拿起边上的一个苹果削着。
“马上回上海！”妈妈一连说了几次都不见我有任何回应，身体开始不安分扭动起来，打着点滴的手更是有气无力的敲击着柔软床垫。
一圈又一圈连绵不断的苹果皮突然被削断，我抬起头，望着如今这个憔悴如斯的女人，忽然觉得很陌生，她为什么就不能等身体好些了再和我来吵这个问题？
“妈，你不累么？你就非得折腾死自己才高兴？你受的伤你比谁都清楚，这种时候怎么能随便乱动？就算你不累，我很累！你就不能给我一口喘气的机会！萧昱他现在都还在重症病房里，说不定下一秒就死了，我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么？
妈，你也年轻过，爱过。当年你明明知道和爸爸搞婚外情当未婚母亲会承受多少的痛苦，可你依旧受了。那么现在你就不明白我就像当年的你一样，离不开萧昱吗？你总是说他是我哥哥，不能怎么怎么样。妈，我告诉你，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是她妹妹，明明知道前路崎岖却还是独自一人漂洋过海来美国找他，妈，你能明白我爱他的那颗心吗？
如果不是真的爱，我会为了他而忤逆你挑战这个世界的人伦底线吗？当年，你有勇气挑战世俗，为什么现在却不能理解我和萧昱？我和他本来就是不被祝福的，不被这个世界所承认，所以更需要亲人的支持，如果连你都这样，那么我和他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才能在一起呢？”
妈妈别过脸去，摇头不想听。
“妈，我知道你并非不喜欢萧昱，相反你很欣赏萧昱，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哥哥，所以才会如此反对。而且，现在的我应该让你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你有过那么一段现在看来美满实则暗潮汹涌的感情与婚姻后，不想让我步你的后尘。
这些我都懂，也很感激。可是，妈，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能把我和你等同起来，你的悲剧不会在我身上重演。
我相信萧昱，他会给我幸福的，他和爸爸是不一样的。
妈，你对萧昱的了解还太少，如果你有了解的他再深一点，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爱上他，因为萧昱他真的为了我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与感情，这种感情并非只是一时兴起，而是沉淀在他心中十几年了。
他并不是在玩感情，他比我更加认真的经营着这段感情。甚至……妈妈，如果不是因为戳伤他的是你，凭他的本事，他早就还以颜色，您现在可能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直接睡在棺木里。这些，妈，你难道都看不到吗？
妈妈，你觉得，我还能找到另一个比萧昱更爱我的男人吗？你又怎么能让我做到放开这样的他而转身离去？妈，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样？爸爸就是对你不闻不问那么多年，你都毫无怨言，如果换成是一个将你默默捧在手心十多年的男人，妈，难道你真能做到无动于衷甚至是用感情去伤害他吗？”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别说了……”
拼命摇着头，妈妈的眼角滑下两行痛心的眼泪，她还是在固执的坚守阵地，哪怕她也觉得如果换成是她也会向我一样。
我抹掉脸上碍事的眼泪，“妈，前天你动手术，我说谎了，或者说是在我说出口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无法做到就这样割断这段感情，我和萧昱之间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感情危机，我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因为一些外因而把他深深伤害。
换句话说，我无法在以后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幸福快乐。萧昱的爱就应该是给我的，即使他不报复，只需给我寄一张婚柬也能让我崩溃，因为那对我无疑就是一生都无法承受的痛苦。就算我因为你的阻拦，不能阻止他的婚姻，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男人，或许……我会选择用死来祭奠这段被我亲手掐断的感情。
妈，你能明白么？明白那种明明相爱却不得不放弃的痛苦么？我不是圣人，做不到在背后默默爱他，或者坦然接受其他男人的感情，就算我活下来也只是一句行尸走肉。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非得我也用死来给出的结果？”
我咬了一口那个刚刚削好的苹果，笑着，有眼泪从嘴角滑落，让这甜甜的苹果都咸极苦极了。
或许，有一天，我对萧昱说过的同样也对妈妈说过的话真的会应验，因为我真的是爱惨了萧昱，承受不了与他分开的痛苦。我是没用，可女人，不都是这样的么？老公明明是爱我的，我有什么理由要在这段幸福的婚姻上划上句号？又有什么权利呢？而且，妈妈的决绝早在我的意料之中，虽然现实比想象的更加残酷，妈妈的决绝程度也出乎我的想象，可我依旧无法做到就这样离开萧昱。
我想，我应该是这世上最冷血的人，也是最不孝的女儿。妈妈她的初衷，真的也是为我好啊……
“丫头，你糊涂啊……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怎么抬起头，怎么抬起头啊？”妈妈哭喊着，那嘶声力竭的哭喊是那么的无力微弱，却又是那么的痛彻心扉，怒我不争。
我苦笑着拿着纸巾拭着她的眼泪，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无助哇哇哭着，她明白我已经是着魔了，被萧昱彻底洗脑了，她就是再劝也无济于事。
“丫头，如果妈拿自己的命换你们感情呢？你还坚持，还坚持吗？难道，男人真的就比不上你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妈？”
再一次，我被她给骗了，当她趁我不备动作够到床头医药柜上的那把刀抵着自己的喉咙时，听着她再一次的逼迫，我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