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是，只是……反应不过来，现在这种状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乱了，一切全都乱了。
萧良宇悲恸的被警察扶起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连云澈立刻拿上白色毛巾披上我的身子，将我裸露的肌肤紧紧包裹，然后温柔抱着我哄，“林越，你怎么样，还好吗？你安全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木然由他抱着，一言不发，心如死灰。
接着，在听了萧良宇那一番叙述后，警察把我这唯一一名参与到枪战之中还幸存的参与者给拷了。
当冰冷的手铐拷上我双手的刹那，我呆愣的眼中空洞的倒映着那个叫做萧良宇男人悲痛无奈的神情，依旧想不明白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
“你们干什么！她是受害者，是受害者！”相对于我这个当事人，连云澈显得更加激动，激动到立刻抡拳去揍那个拷我的警察。
“云澈，你冷静点，越越虽然是正当防卫，可人确实是她杀的。我相信法律会给我女儿一个公道，你也应该相信法律，而不是朝警察动手。”
这种来自于一个父亲的指控真的是让我……
我成了杀人犯，是因为正当防卫。
这就是他的意思，他在不停的向警察强化这种意识，将所有的视线都转移到我身上，然后自己……逍遥法外。
我能做什么呢？
我说出所谓的真相，那些警察会信吗？敢信吗？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他可是有三个证人呢。
如果我乖乖配合他，或许还能保住一命。如果违逆了他，或许他会用我想象不到的手法立刻把我除去。
“连云澈，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林越……”连云澈拽住正准备上警车的我，眼神复杂，红蓝旋转的警车灯光照在他紧绷的脸上，“告诉我，他刚才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呵，你不都已经看到了。”我苦笑，感激他的信任，但事实也差不多，我确实杀人了。
然后，我拉风的第二次坐上警车，第二次进了警局。
只不过，因为我是书记女儿，又是正当防卫，警局格外照顾，没有当夜连审，给我安排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监牢。
好累……
可是这里好冷，心好冷。
可我是不是该庆幸，至少我还活着？毫发无损的活着。
或许，明天我就可以无罪释放。
只是，闯了这么大的祸，给萧昱惹了大麻烦，真觉得有些对不起。
怎么就觉得，我像是在做一个梦，一个无法相信的噩梦？
“啪……”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盏强灯，强烈的光束不偏不倚只打在我脸上，亮的我有些睁不开眼。
“姓名，年龄，性别，党派，主要社会关系……”对面一张横亘审讯室的黄色木桌上，两名警察正兢兢业业进行着周而复始的审讯。
此情此景，赫然让我想起当年和米阳闯祸时，米阳的强势沉默。
我唇角微勾，没有什么好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如学米阳一样的沉默吧。
“姓名，年龄！”对面一名年纪较轻的警察恼了，拍了拍桌子。
我依旧保持沉默，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说话，不管他们是怎么想。如果他们觉得我是因为是那人女儿恃宠而骄最好。
正是这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逆反报复心理，整整十五分钟，我一句话没说，只是不屑瞥过头，将大小姐架子端十足，也把对面那些警察气的不轻。
我身份的特殊让他们不能为所欲为的屈打成招，要是别人进了警局，首先肯定是一顿打，而对象换成我，他们就是再不满，也不能对我怎样，顶多在背后说我没有家教。
我还就真的……没有家教。
但这么没完没了的审也实在无聊。
“我是美籍华人，在我的律师到达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我学米阳，一句话将他们堵死。
“美籍华人？美籍华人了不起！”那年经小伙子听了这话，彻底暴走，看那架势是想找我扇巴掌，不过让人给拦了下来，大约说些“这个女孩惹不起”的话。
我冷哼一声，“警察又了不起！”
或许我就想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不懂得在这种时候稍稍示弱，这么一闹，虽然他们依然不敢把我给怎么样，但再回牢里待遇明显差多，给我送了份馊了的午饭。
敢这么做，意味着他们并不是真的怕那个人，看来那个人的气数也快尽了，警方现在只是缺少证据而已。
我靠在墙上，懒懒的一动不想动。昨天，真的耗尽了我的不少力气。
抛弃……
哼。
没过多久，连云澈来探监。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连云澈的脸上流露着一层淡淡忧郁，温柔依旧。
“还没定罪，他们能怎么为难。再说我是正当防卫，不会出什么事。”我的心境很平静，只是字里行间都无法掩去那种淡淡嘲弄。
我知道自己变了，变成一只满身都是刺的刺猬，不再轻易相信人。
“对了，连云澈，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怎么会和警察一起？”
“是萧昱通知我的。他说你失踪，从田家那里辗转打听到你被绑到了上海。我正好有朋友在警局工作，他从北京飞回来需要时间，就让我先帮你打典着。这种事情，有熟人总好些。”
“田家又是怎么知道我被绑到那里？”我嗤笑，做贼喊杀贼，田筱若这也算是了不起了。
“你怀疑这事和筱若有关？”连云澈立刻抓住了我话中重点。
“本来就是她挑起的，萧昱一施压，觉得为了除我付出的代价太大，所以临时变卦。连云澈，你和田筱若说一声，就说这一次我和她没完。”一缕火苗烧得我那汪平静心湖有些烫，我沦落到这个地步全拜她所赐。
说完，我没心情再和他闲话家常，自己先要求结束探监。
现在，实在是没心情聊天，也没想大吐口水什么的，就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回到牢里，我靠墙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手不自觉抚上胸口挂着的那枚黄钻婚戒，感受着手下那颗鸽子蛋一样的钻石，我苦笑。
这么大的钻石，戴起来真是不方便，就是挂着，也搁的我胸口疼。
刚进警局，才下飞机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的萧昱一路在警局中横冲直撞，一张脸始终沉着，让那些正在办公的警察都不高兴的皱着眉，想着这也是哪里来的人物这么不把人放眼里。
“她呢？！”迎面正好遇上还没离开正在想法周旋与警察打交道的连云澈，萧昱立刻拽住了他，罩着猩红双眼，犹如一头发怒炸毛的雄狮，胸口压抑着太多愤怒。
“她在牢里。”话没说完，萧昱立刻弃了他，随手拖过一个警察，“带路！”当萧昱飞扬跋扈一路闯到警局里暂时关押犯人的牢房，发现我正静静坐在冰凉地板上冥想，警察开门然后想要给我戴上手铐脚镣，他这些年一向引以为傲的耐性在这一刹那轰然崩塌。
“谁给你胆子给她上手铐脚镣的！”他拽过那人的肩膀，迎面就是一拳。
正闭目的我听到这熟悉声音，眼睛在那一拳落下发出“砰”时睁开，转过头没心没肺的朝他笑。
“不许笑！”萧昱丢下那名伤不轻的警察，蹲下身一把将我抱起，我则更加不客气的立刻给他一个熊抱。
“萧昱，我是你的谁？”趴在他肩头，呼吸间满满的都是他温暖的气息，我冰封的心渐渐融化回暖，笑得更加灿烂。
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牵肠挂肚要诉说的萧昱不妨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稍稍压下心口那股剧烈燃烧的怒火，轻轻揉着我的后脑勺，亲了亲我的头，笑得温柔，“老婆，是我的老婆。”
煽情什么的，最讨厌了。
出事以来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勇敢，可是这一刻却因为他一句话，一下就觉得好委屈，泪珠子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掉。
“老公……我又闯祸了。”我把眼睛凑到他裸露的颈窝里蹭了蹭，开始乖乖讨好，和刚才那个软硬不吃的女人判若两人，看的所有监牢外头的警察都大跌眼镜，心里直呼一物降一物。
“嗯，又闯祸了。”萧昱像是哄着小孩一样的抱着我在只有几个平方的牢里踱着，时不时拍拍我的背，柔声诱哄。
“我听你的话，真的开了枪。这样坏的老婆你以后还要吗？”
“要，当然要。我们越越这么听话，这么勇敢，怎么舍得不要，疼都来不及。”
“老公，我没爸爸了，也没妈妈了，没有温暖了，疼，心里疼。他把我抛弃了，他不要我了，他还要害我。我说我也不稀罕，我也不要他了，不要爸爸了……”
“嘘……宝贝，你还有我，没有爸爸妈妈还有我。他们给不了的温暖我给，他不给你当爸爸，我当你爸爸。我们现在就回家，回温暖的家，不哭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