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守住楼梯！”
“赫斯基，立刻安排直升机，快！”
“布莱恩，远程发射，目标坦克，三十秒！”
一时之间，像是说好了似地，楼上那些洪帮人与门外的那帮人同时发起了凶猛反扑，萧昱带着我守门，曲阳守楼梯，顾行楚守电梯，交火越来越激烈，手上的炸弹越来越少，萧昱的子弹都快要打爆。
门外那辆坦克的炮头已经抵到大门，萧昱吩咐的布莱恩远程发射炮弹由于目标在移动，几次失手。如果再拖下去，这坦克一炮就能让我们所有人都去找上帝报道。
一把枪打完，萧昱直接丢给我上膛，自己则是双手拿手枪，枪声连绵起伏，间隔甚至都足一秒，激烈的交火让他根本就没时间上子弹。
我们这边如此，顾行楚和曲阳那边也一样。脚下的弹壳散落一地，尸体各种残肢血沫横亘在他们身前，到处都是死亡气息，达到现在他们连身都麻了，只是机械的向一切出现的敌人开枪射击。
顾行楚大腿中弹了，曲阳手臂中弹，萧昱右肩中弹，鲜血从他们的血窟窿里像是不要钱的急遽涌出，独独一个我，安然无恙。
而他们三人一路杀来，随身携带的炮弹已经接近枯竭。
我盯着手上仅剩的一枚炸弹，心早已哭得呜咽，沉重的不能负荷，丢掷出去的时候觉得手臂好重好重，因为这小小的炸弹承载了我们所有人生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枚，最后一枚了。
心，揪成了一团。
看着他们三人浴血奋斗，屋里屋外血流成河，忽然觉得不值得。
他们不该来救我的。
为了我，让萧昱，曲阳和顾行楚都搭成命，还要让这么多人陪葬，真的很不值得。
可我知道现在不是悲悲戚戚时候，惋惜遗憾根本不能改变这样的局面一丝一毫，我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输送弹药，从屋内的死尸身上收罗尽可能多的枪支和弹药，绝对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不然我一定会哭，大声的哭出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萧昱而哭，为曲阳和顾行楚以及他们的家人哭。
我，对不起他们。
或许是顾及到楼上的同伴，长牙五爪的利器——坦克一直都没有轰炮，而是顶在最先一下一下的以炮管撞击着大门。
如果大门失守的话……
我举目四望，眼里倒映着满屋子的狼藉与尸体，茫然不知所措。
我想找些能堵门的东西，但是这里面的东西要么太小，要么太大，急的差点哭出来。
我第一次体会到困兽之斗的滋味。
我站在客厅中央，就像是一只迷茫不知所措的小白兔一样，呆呆的目睹着坦克是怎么把门给撞开的。
“撤！”在大门轰然倒塌的前一刻，萧昱果断下达命令，同时再屋内投掷最后一颗催泪弹，这样至少他们冲进来的时候还能稍稍拖延点时间撤退。
可是，撤，撤哪里去？
“曲阳，带她先走！行楚和我垫后！”萧昱粗鲁的将我推给曲阳，随脚踢起地上尸体旁的一把枪补上曲阳位置守住楼梯，顾行楚也由大厅中间的电梯那头撤回到楼梯，两人将我和我曲阳护在身后，边向走廊撤边开火。
“我不走，我跟你一起，跟你一起！”他要将我送走，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呜哇大哭，憋了一晚上的恐慌在这一刻的达到顶峰，死死拽着他。
我知道我任性，可是我更知道，如果我先走的话，那么可能这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他了。
他可能会从此与我天人两隔，这样的可能我只要一想到觉得撕心裂肺，如果真的发生，我该怎么面对？我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自己先走！
“胡闹！我死不了，快走！曲阳！”大门已经被撞开，楼梯电梯也已经失守，他们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腥味越来越浓重，萧昱厉声训斥，将我推开。
“走！”曲阳上前将我拖住，往走廊尽头的窗户拽。
“我不要，不要，不要！萧昱，走最后的应该是我和你，顾行楚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我疯狂踢踏着曲阳，泪水早已绝了堤，疯了一样的嘶吼。
如果他觉得我任性我胡闹，那么这对顾行楚公平吗？
他是为了救我才帮助萧昱的，萧昱有义务活的带他来活的送他走，而不是拉着他一起在后面垫背！
而我了解萧昱，他当然不会让顾行楚死。如果必要，最后一个垫背的肯定是他萧昱，他会为了他的兄弟挡枪，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枪林弹雨，竭尽所能将我和曲阳顾行楚保住。
如果这里必须有人要死，那么第一个肯定是萧昱。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更不能先走，因为这一走就真的可能是生离死别。
萧昱动容了，他停下扫射，看看我，又看看四肢中了几枪连移动都有些困难的顾行楚，面色紧绷，眸光复杂，我知道他在做着他这一生最重要的抉择，也是最痛苦的抉择。
我留下来，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曲阳顾行楚的伤也白受，因为我毕竟各方面都比不上顾行楚，不是一个好帮手，我们必死无疑。
顾行楚留下来，凭借着二人的默契配合，面对对方这么强的火力，萧昱必死，顾行楚可能会死，我会因为萧昱的死而生不如死，同时与他的灵魂一起对顾家抱憾终身。
萧昱拳头拽了松松了拽，最后长舒一口气，做了决定，却被顾行楚抢了先。
“阿昱，我们是兄弟。”即便是在这样的危急情况下，即便身受多处枪伤，顾行楚的声音依然干净清澈的犹如这世上最动听的清爽旋律，不急不慌，如潺潺流水，好似什么事情在他面前都是泰山压顶而容不变，看似温吞软弱的性子其实是比冬日大雪压弯了的竹枝都还要有韧性，比经历了万年风雨侵蚀的磐石都要坚硬，刚到极致幻化成了一种独属于他的柔性美。
此前曾听萧昱多次提起顾行楚，虽然也曾有见过面，但印象大都是此人性格绝不像他表面那么温润，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理解萧昱对我说的那句“行楚的坚毅是刻在骨子里的”。
而这样的人，如果因为我们而死了，不只他的家人会悲痛欲绝，我想于这个世界也是一种损失吧。
所以，顾行楚，更不能死，如果死了我都替他觉得可惜。
“阿昱，我和小顾一个意思，大家都是兄弟，要死一起死，要撤一起撤。不然，要就我一个人回去，我老婆非打死我不可。”曲阳上前，补萧昱的缺，在烟雾中啪啪解决了几个活的不要命的人，语气依旧吊儿郎当老不正经，却是听得我心窝窝一阵温暖。
曲阳嘴硬，但却真的是萧昱掏心掏肺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他和顾行楚随时都可能丢命，陈曼可能会守寡，顾家可能无后，他们身上背负的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还挑了许多其他的担子。
现在，我能理解为什么战友的感情是最坚固的，因为如果没有真正的上战场同生共死过充其量只能称为友谊。唯有曾经经过血的洗礼，一起出生入死，才能铸造出现在这样面对死亡都毫不改色的深厚情谊。
因为他们曾经共同面对过死亡，所以当再一次面对死亡时，他们自然的选择再一次的共同面对，并且坚信可以再一次的战胜死亡，哪怕是输了，他们的灵魂依旧是战胜了死亡，死的紧紧是肉体而已。
“啪啪啪啪……”
漫无目的的盲目扫射，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这样近乎于野蛮的群攻让我们四人疲于招架，时不时会被没长眼的流弹射中，就连被保护在最里面的我除了上身防弹服上钉了N子弹重的像是盔甲外，右肩防弹服没能保护到的地方很不幸钉了一枚子弹。
疼！
疼的我直想哭！
但是，看着前面三个男人拼死的防守保护，而象征着生口的窗户尽在咫尺，再有两米，我们就要成功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哭，甚至都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增添他们负担。于是，心一横，索性将子弹已经告罄的手枪咬着堵塞自己不能自控的口申吟，强撑着向窗口快步退去。
“曲阳，帮她！”萧昱一心二用，明明没有回头，却心有灵犀的猜到了我现在因为右肩受伤用不上力爬不上窗的窘境，与激烈的枪火声中大喝。
“好！”曲阳立刻后退，将我送上窗，萧昱和顾行楚立即并拢将曲阳和我牢牢护在身后。
“啪嗒……”
“啪嗒……”
我使劲吃奶力在曲阳帮助下刚爬上窗准备下跳，却听一连两声机械驱动却没成功运转的声音。
咯噔！
转头盯着萧昱和顾行楚，心骤然一沉。
他们两个子弹都用完了！
曲阳听到响声，也转过身去，额头顿时滚下两颗豆大汗粒，愣了约莫零点一秒，立刻冲上前挤到两人中间，“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