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碰了碰身边快要睡着的黛玉,小声说道:“雪雁找你呢。”
“嗯?”黛玉睁开眼睛仔细的听,果然听见雪雁在叫,忙坐起身来紧张的说道:“你快躲起来吧。万一被她看见又说见鬼了。”
“我躲了这么久了,不想躲了。再说,雪雁是你身边的人,躲着她我就有好些时候不能跟你在一起,就算不让外人知道,也可以让她见见我吧?”宣宁微笑。如今胳膊上的伤已经好了,和黛玉在一起玩了这两个月,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啊?”黛玉不解他的想法,疑惑的看着他玩世不恭的脸和那邪气的微笑。
“有些人也该教训教训了。把这里的事情交代好,咱们好回去。”
“回去?”黛玉一愣,片刻后明白了宣宁的意思,“你要带我走?去见我父亲吗?”
“嗯。你愿意吗?”
“太好了!”她高兴地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开心的笑,笑了几声之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我要是跟你走了,母亲的坟上连添土的人也没有了。她含冤而死,至今我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总要把她的冤屈弄清楚了,报了仇再走吧?”
“行,一切都听你的。”宣宁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自己离开六年多,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走过来,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落了多少泪。所以从此以后,他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不让她有一丝的遗憾。
“主子——”雪雁的喊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寻到了跟前。
宣宁拉着黛玉从草地上起身,二人牵着手往雪雁寻来的方向走去。
“主子……啊!”雪雁忽然转身,看见黛玉和一个男子手牵着手站在自己身后,吓得说不出话来。
“雪雁,找我做什么?”黛玉轻笑。
“主子……这……他……?”
“你不认识了吗?”黛玉微笑着问,又回头看了看宣宁,“这不是宁公子吗?才几年,你就忘了他的模样了?”
“不是,奴才不敢忘,可是……这……”雪雁心里一阵阵发毛,这些天黛玉和原来大不一样她是清楚地,自从跟皇上出门回来后,她什么事儿都喜欢一个人,连吃饭都把下人都赶出去,连自己也不用。大家都暗中猜测,雪雁也在想是不是主子越来越大,心中装着心事不喜欢被别人瞧出来?或者那次太子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对谁都不放心?又或者太子当时一直说是见到了宣宁的鬼魂,所以她才伤心……
雪雁猜到了很多很多的原因,就是没猜到宣宁会真的出现在黛玉身边——而且模样还是原来的样子!
“雪雁。”宣宁微微笑着,“你没有见到鬼。是我没有死。”
“公子?!”雪雁听到宣宁说话,立刻从震惊中回神,忙上前福身行礼,“公子万福……您终于——回来了!”雪雁嘴角带着微笑,眼圈儿却红了,黛玉这几年的辛苦悲伤别人不知,雪雁是亲眼目睹,每时每刻都陪她度过的。
“是啊,回来了。些年多亏了你照顾玉儿。你辛苦了!”宣宁笑笑,弯腰扶起了雪雁,“你们对你们主子的好,我都知道。”
“啊……公子说这些话做什么。我们做奴才的对主子尽忠本是分内的事儿。”雪雁不好意思的揉揉眼睛,又看着黛玉说道:“四贝勒府来人,说德妃娘娘在四贝勒府上,要接主子过去说话……”
“哦。”黛玉扭头看宣宁,“你呢?”
“你先去,让雪雁陪你。我正好也要出去一趟,去见见老凌他们。”
“小心些,这园子四周定然少不了他们的人。”黛玉担忧的说道。
“凭他们的本事,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宣宁笑笑,又对雪雁说道:“我的事儿暂时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瞒你,是看在你对你家主子忠心的份上。”
“奴婢明白。”雪雁笑笑,福身答应。
“晚上早些回来。”黛玉又叮嘱宣宁。
“好。知道了。”宣宁笑着摸摸黛玉的脸,“你去宫里也要小心些,遇上不喜欢的人就尽快躲开,别跟他们说些废话。”
“我知道。这些不用你叮嘱了。”黛玉点点头,带着雪雁先走一步。
宣宁看这她们主仆二人的身影隐在花丛中,方回到水池中的一艘小船上。
小船不算太小,乃是南方人游湖用的楼船。因此时池中荷花未开,所以这船一直闲置不用。宣宁为而来隐蔽所以选择在这艘船上栖身,黛玉不在园子里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船上养伤。里面有黛玉瞧瞧给他准备的换洗衣裳,点心,茶水等用具。
这些天宣宁通过黛玉了解了外边的情形,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生意上的事情都过一遍。自己回来了,总不能还让黛玉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他决定先悄悄出去,跟凌家人见面,然后再开始自己的行动。
黛玉带着雪雁和两个小丫头跟着瑾瑜派来的嬷嬷出门,原来今日是胤禛的生日,皇上因太子之事心中不痛快,胤禛和瑾瑜商议着悄悄地也就罢了,不必摆酒请客的闹的人尽皆知。无奈胤祥等人都给他过惯了生日,这日必然来府上吃酒听戏,闹一日方罢。德妃却因寂寞无事,也说来这边听听戏,解解闷儿。如此,瑾瑜等人只好张罗起来。
德妃听了两出戏因想起黛玉来,便问瑾瑜:固伦公主黛玉为何不见。瑾瑜忙回:“从德州回来后便病了,从未出过园门呢,儿媳前几日去看她,虽然气色还好,但精神懒懒的。”
“即使这样,就该出来逛逛。今儿府上热闹,把她也接过来吧?有两三个月没见这孩子了,心中很是挂念。”
瑾瑜无奈,只得命人去接。
黛玉原本就命人准备了寿礼,一清早便送了来,只是这会儿又来也不好空着手,只好叫雪雁把自己这几日用槐花露蒸的槐花糕装了一盒子,还有几样自制的淮扬味小菜一并带了来。
这日是胤禛的生日,少不得各位皇子阿哥们都过来庆祝。胤祀也带着寿礼过来凑热闹,一来联系兄弟们的感情,二来嘛自然是要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胤禛今日心中有些烦闷,却又说不出因为何事。恰好兄弟们都在,一个个儿的给他劝酒,他便借着众人的这股劲儿多喝了几杯。因觉得有些头晕,便对身边的胤祉说道:“三哥,帮我挡一挡,我出去洗把脸就来。”
“嗯,是喝的有些急了。瞧你的脸都有些发红。去洗一洗也好。”胤祉微笑点头,他此时已经是郡王,年龄大,爵位也比其他几个贝勒高,他的话众人就算是面上应付也要听从几分。
胤禛从席间出来,迎头遇见了雪雁,便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雪雁忙福身请安,回道:“回四爷的话,奴婢跟着公主来的。”
一句话便让胤禛酒醒了几分,沉声的问道:“不是说身上不好,不过来了吗?”
“是德妃娘娘说想念公主,派了人专程去园子里接公主过来说说话儿的。”雪雁对着这位爷冷漠的脸,不敢有半句假话。
“嗯,你去吧。”胤禛摆摆手让雪雁下去,自己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前浮现黛玉清丽绝美的容颜,便觉得心里软软的,仿佛有一朵一朵的白云积聚在一起,然后一阵清风,心情便潮湿起来。
宣宁自然不会去跟商铺里的掌柜的们联系,他出了圆明园便直接去凌家在京城的别院。因为黛玉告诉他凌老爷子春节后就一直在京城,人老了上了年纪,身子不好。京城的太医总比民间的大夫好些,京城药材也齐全。所以凌家的子孙都不愿老头儿回老家去养病。
凌家的大门一向是紧闭的。凌老头的人生观或许和别的生意人不一样。别人恨不得结交达官贵人王公贝勒,可他这两年好像是避之不及。不过他把自己的家族和固伦公主暗中绑在一起,倒也无需再周旋于太多人之间,周旋的多了反而生事,不如这样的好。况且这所院子原不为更多的人知道,也没有那些生意上的人寻到这里来。
宣宁走到大门前,看看紧闭的黑漆大门,微微一笑摇摇头,上前叩门。
老家人看见宣宁的时候,老眼昏花使劲眨巴了几下,宣宁笑笑不以为意:“凌老爷子在家吗?”
“呃……在家,在家……”老家人打开门让宣宁进来,又谨慎的关好门,匆忙跟上宣宁的脚步,又低声问道:“公子,公子且等等……”
“等什么?还不进去通知你家老爷?”
“是是是,公子请前厅用茶。”老家人急急忙忙往内院走,前厅伺候的丫头不知宣宁为何人,但看着这老家人的态度也不敢怠慢。毕竟这里不常来客,来了的都不是寻常人。
一番感慨惊奇之后,凌老爷子终于接受了宣宁回来的事实,他的性命是宣宁救的,生意的突起也是宣宁帮的。如今病入膏肓之际,宣宁再次出现,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福星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