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你这么说,这‘好人有好报’的话还是对的。你平日里治病救人,多少人在你的手里留下一条命,这上天也该眷顾你。林妹妹也是个有造化的,这几年用心经营,把你留下的产业翻了数倍。你们两个将来也是衣食无忧的了。”瑾瑜一遍说着,一遍拿眼睛偷偷地瞥胤禛,果然见他神色平静,面色无波。于是心里也渐渐地放下,决心再不重提旧事。一切都按黛玉的意思办,方才辜负四个人兄弟姐妹一场的情谊。
“你回来的正好。昨儿是我的生日,你既然早就回来了。就不应该少了我的寿礼。如今你若是不给我补上,明儿见皇上的事儿你也别找我。”胤禛淡淡一笑,看着宣宁的目光竟有几分调侃。
瑾瑜扑哧一声笑了。摇头看着宣宁道:“这些年,四爷从没说过一句笑话,对谁都板着个脸。连皇阿玛都说他刻薄寡恩,喜怒无常。如今公子一来,他竟又回到了原来。”
宣宁也笑,对着胤禛抱拳拱手:“寿礼定然少不了的。只是今儿来的匆忙没带过来。明儿一定亲自送来。只是见皇上的事情还请四爷多多帮忙才好。除了四爷,宣宁还能麻烦谁呢?”
胤禛心头一软,六年来的辛苦,委屈,煎熬,只在这一刻都化为轻烟,随着一声轻笑烟消云散。
“好吧。明儿寿礼不合我的意思,我可是会秋后算账的。”胤禛轻笑着端了茶慢慢的品尝——嗯,今年的雨前龙井竟比往年好了许多!
第二日,胤禛上朝,朝会后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因今日朝会上皇上刚钦点了胤禵去西北大营督军,德妃舍不得儿子远去西北荒漠,正坐在院子里暗暗地垂泪,想自己三个儿子,一个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如今阴阳两隔,另一个又要远去西北。只留下一个胤禛又从小不在自己的身边,跟自己总像是隔着一层。自己已经是韶华老去,如今却落得个孤苦无依。看看宜妃,还有惠妃等人,哪个不是儿子守在跟前欢欢乐乐的过日子?惟独自己,虽然儿子多,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人家。
德妃正在难过之时,忽见胤禛进来,心头的酸楚稍微好了点,却只是淡淡的问道:“你从哪里来?可看见你十四弟了没有?”
胤禛上前请了安,恭敬的站在一边回道:“回额娘的话,十四弟领了皇阿玛的圣命,已经去西山大营调人去了。他这一去定要带几个心腹过去的。晚上才能回来给额娘辞行。”
“嗯,这也罢了。想那西北荒芜之地,黄沙漫天人烟罕至的,他从小娇生惯养可怎么过呢?”德妃说着,又掉眼泪。
“额娘放心。西北虽然荒芜,但十四弟总归是皇子。那些将士们哪个也不敢怠慢。再说了,如今皇阿玛看重十四弟,正是十四弟扬眉吐气的时候。将来立了军功回来,自然与众不同。这也是额娘的荣耀。”
“哎!谁稀罕那些荣耀?我只想着咱们娘们儿能平平安安的过到老罢了。偏你就看重那些东西!”德妃心中更加不快,懒懒的看了胤禛一眼,便起身进殿,又吩咐道:“我乏了,你去吧。”
胤禛满心想跟德妃说几句贴心的话,告诉她宣宁没死已经回来了。可德妃却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告辞出来。
出了永和宫,胤禛沿着宫墙慢慢的走,想着要不要去给太后请安,或许能在那里遇见皇上。不想迎面走来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往前走。见了胤禛,那小太监忙打千儿问好:“奴才给贝勒爷请安。”
“这不是小平子吗?匆匆忙忙的去哪里?”胤禛一看正是御前的小太监便纳闷的问他。
“回四爷的话。林公主做了杏仁酥给万岁爷送来,万岁爷吃着很好,特地叫奴才给太后送一碗去。”
“公主进宫了?”
“并没有。是公主身边的嬷嬷送来的。”胤禛点头,知道黛玉有进宫的腰牌,她身边的嬷嬷可以拿了腰牌进宫回话。这是自从德州太子事件之后康熙特别恩准的事情。
“既然这样你快些去吧。”胤禛笑笑,冲着小太监点点头。
这小太监被胤禛笑得愣了一下,见胤禛走了方才抬脚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这位冷面的爷今儿怎么忽然笑了?真是天大的奇闻。
胤禛知道皇上下朝后一般都在乾清宫处理政事,既然此刻用了杏仁酥,那跟前定然没有闲人,于是疾走几步往乾清宫而去。
果然。
胤禛在乾清宫门外候旨觐见,李德全进去不多时便微笑着出来,对胤禛躬身说道:“四爷,皇上叫您进去呢。”
“嗯,谢谢谙达。”胤禛冲着李德全笑笑,抬脚进门。
康熙听胤禛说完宣宁之事后,呆呆的沉默了半晌,直到一边的自鸣钟响了方才回神。
“皇阿玛,宣宁托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并请旨觐见。”
“哼,养个伤竟然养了六年多,还说什么世外高人,我看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康熙冷哼一声,脸上带着极大的不快。
“皇阿玛……”胤禛心中纳闷,康熙这样说是骂救了宣宁的世外高人呢,还是骂宣宁?
“他托你来是什么意思?他自己没长了腿吗?还是朕没给他进宫的腰牌?请安让他自己来,为人臣子者若连这点但当都没有,只知道怕责罚怎么行?你回去告诉他,朕这笔账要好好地同他算算呢。”
“嗻,儿臣遵旨。”胤禛无奈,心想宣宁是没事了,皇阿玛能这样说分明就是原谅了他又耍耍小脾气。
“这宫里闷得很,朕想出去走走。老四,圆明园很不错,你先去告诉林丫头,朕今晚要过去她那里用晚膳。”
“是。儿臣这就去准备。”胤禛忙答应着退出来,从宫门口上了马一路飞奔直往圆明园。
康熙果然在傍晚时分到了圆明园门口。身后扈从的几十名侍卫宫人等一溜排成队把圆明园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黛玉和宣宁并肩在门外接驾,康熙下车,李德全扶着他慢慢的走过来,黛玉和宣宁忙上前行见圣驾的大礼。
“嗯!”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宣宁依然是老样子,心中闷了一天的气忽然间无影无踪,弯腰看着他说道:“还不站起来给朕看看?”
“谢皇上。”宣宁从地上站起来,慢慢的抬起脸来看着康熙。六年多的时间,他还是那样清瘦,还是那样的精神矍铄,只是鬓间稍有丝丝白发,额角也添了两道细细的皱纹。宣宁心中一热,忙躬身行礼:“皇上……”
“进去说吧。”康熙抬手拉住宣宁的手腕往园子里走去。
一边走着,这父子二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康熙并没有深究什么,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儿子能在身边说说话更重要的事情了。胤禛陪在一边,不多时瑾瑜也赶过来伺候。
黛玉和瑾瑜接完圣驾后悄悄地下去到厨房盯着厨子们给这二人准备晚饭,又看着小丫头煮水的火候。
康熙并没有在园子里多呆,身为皇上很多事都不能为所欲为,当然也包括和自己的儿子说话聊天。他今天悄悄的来圆明园,那些朝臣们就会议论半月,何况还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
回宫后,康熙忽然翻了德妃的牌子。后宫诸人又是一番猜测。
黛玉在京城被劫的事情并没有查破,然隆科多明珠等人却突然对索额图发难,把手中所聚集的所有证据一古脑在朝会上抖出,皇上盛怒。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内大臣索额图挑唆皇太子,被宣布为“天下第一罪人”,拘禁于宗人府。太子左膀右臂被断,索额图暗中经营了多年的党羽中有许多人倒戈。胤礽气急败坏,少了往日的沉着,终日在太子府发脾气。他心情烦躁不安,便越发沉溺于女色之中,太子府众人为了自保,便纷纷想着办法寻找美人佳丽讨他的欢心。
贾元春寻了个机会回贾府,把自家的姐妹看了个遍,思来想去,最终和王夫人商议着要安排宝钗进太子府当差,以拉拢太子对自己的眷顾,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
眼看着宝钗这几年的心愿达成,整个人便更添了几分庄重。原本一直亲近宝玉的她又收敛了许多,整日闷在自己房里不出门。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皇上巡幸塞外,命老四,老八,老九,十三几人随行,让黛玉跟着出去透透气。自然也在随行太医的名单里添了一个宣宁。
塞外草原风光自是辽阔无限。一望无际的草原,碧蓝碧蓝的天空,还有一层层连绵不绝的低低的云朵。蓝白绿完美的搭配在一起,只看一眼便是极大的享受。
黛玉不是第一次来草原,宣宁也不是。但二人一起来却是第一次。
晚上,察哈尔王带着王子和郡主一起觐见康熙,御帐里灯火通明,康熙微笑着坐在龙案之后同察哈尔王谈论一些有关于草原的政事,王子穆罕利尔用心听着,郡主哈日珠瑞却无心这些,只偷偷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几个皇子好奇的看来看去,像是把胤禛兄弟几个来回的做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