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暗笑,脸上却一副冰冷的表情,沉声喝道:“不许无礼!”
那婆子见林宁从厢房里出来,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她知道,这会子也不是自己能大呼小叫的时候。有宁公子在,他自然不会让自己这些送嫁妆的人受了委屈屈。
“哟,这又是谁?怎么看着这样眼生?”李氏被那婆子抢白一顿,心中压着一股怒气,回头看林宁的时候,目光不屑。
“在下林宁。奉老福晋之命为瑾格格送妆奁。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想来四爷也不希望看见大家在这里闹不痛快。这些琐碎小事,交给奴才们去办就好。不敢有劳庶福晋。”林宁背负着双手,淡淡的笑着,看李氏的目光比李氏更加不屑。
“喝!我还以为是大公子五格从西北军营回来了呢。不想送嫁妆这样的大事,来的主事却是个奴才!”李氏被愤怒冲昏了头,竟然忽视了林宁长得和胤禛有五六分像的事实。戴铎在一边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紧张,连连给李氏使眼色,李氏就是不理不睬。
“奴才怎么了?奴才就不是人?”林宁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
“奴才就是奴才,难道你没听说过‘狗奴才’的话儿?奴才,就是主子的一条狗而已,哪里是人呢?”李氏得意的笑,眼睛看着林宁的头顶,心里恨恨的骂道,你个狗娘养的,跟老娘这里装什么主子的款儿?你不过就是那拉氏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个小白脸儿而已,那个娼妇不贞不洁,还想弄个小白脸来压到老娘的头上?
“这个话,你敢再说一遍?”林宁目光忽然凌厉起来,冷冷的看着李氏。
“狗奴才!你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白脸,怎么样?你还敢跟老娘顶嘴!”李氏一手掐腰,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眼看着要扇林宁一记耳光!
啪!
戴铎心中一阵哀嚎,心道:完了完了!李氏若是打了这个宁公子,恐怕四爷回来饶不了她!
“啊——你个狗奴才敢动手打我?!”李氏尖叫一声,人已经倒在地上。青石地面上恰好有几颗小石子,划破了她的宫绸旗装,头上的珠翠也啪啦啦掉在地上,雪白的脸蛋儿登时红肿起来,硬生生高出一大块,她一手捂着脸,一边愤怒的瞪着林宁,仿佛一头发怒的母狮。
戴铎一愣,看着若无其事的林宁,心中叹道,这个王八蛋,打四爷的女人也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谁是狗奴才?”林宁依然淡笑着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声音轻扬,有说不出的舒畅,“在这个院子里,你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还敢大呼小叫的对我说话?今儿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你,省的你把四爷的脸都丢尽了,让外人嚼说他治家不严,败坏他的名声!”
此言一出,连戴铎也不敢说话了。
林宁的话很有道理。这是嫡福晋的院子,她虽然人还没嫁过来,但今儿却是娘家人送嫁妆的日子,李氏实在不该来此耀武扬威,还嫡福晋的娘家人。
“我跟你拼了!”李氏急怒之下,彻底失去了理智。她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林宁身上撞去。她也不傻,只要她的身子能撞到林宁的身上,这回林宁是非死不可。她就是拼着被四阿哥教训一顿,也要把这个该死的奴才给整死!
林宁见李氏冲着自己撞过来,却依然不慌不忙,嘲讽的微笑着。
戴铎情急之下,喊了一声:“不要!”
“啊——”四周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众人惊呼之下一致以为,这个庶福晋真是疯了!
女人最重节操,她就这样往一个男人身上撞去,却把四爷的颜面放在何处?若她真的撞到了这个男人身上,那这个男人定是活不成了!四爷的脾气,还不把他凌迟处死?再说了,皇家的颜面何在?
所以,那拉家族跟过来的下人们,一个个都吓破了胆。为首的总管急声呼叫:“公子小心!”
李氏却不管那一套,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狠命的撞过来。她是知府之女,从小娇生惯养,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家打耳光,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这口气不出,以后还如何做人?
眼看着李氏披头散发的已经撞到了林宁的身上,戴铎和那拉家的总管以及周围的家人,都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忘了四周的一切,只等着看那‘噗通’一声二人一起倒在地上的情景。
然就在李氏的头还有三寸就要撞上林宁的那一刻,林宁动了。
一声疾风吹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却不见了林宁的身影。而李氏的身体确如离弦之箭一般,猛的往前冲去。
“啊!”的一声惨叫。伴着一声怒喝!
“混账!”
戴铎眨了眨发昏的眼睛,仔细看过去,却见胤禛脸色铁青站在那里,脚下爬着衣衫凌乱的庶福晋李氏。
“四……四……爷?”戴铎再次努力眨巴眼睛,呆呆的看着胤禛,竟然忘了行礼请安。
“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在作什么?要翻了天不成?!”胤禛暴喝一声,一院子的人皆灰溜溜的跪下。连随着林宁一起来送嫁妆的那拉家的奴才,也跟着跪下,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唯有林宁,一袭青衫,微笑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竟是让你来了?”胤禛看了一眼林宁,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羞愤不已不敢抬头的李氏,抬脚踢了她一下,生气的说道:“你越发的没规矩了!亏你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竟连个普通人家的丫头也比不上。戴铎?!”
“奴才在。”
“把她给我关到后面的小院里,好好地反思反思,这个月就别出来添乱了!”
“是。”戴铎答应一声,冲着身后一挥手,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嬷嬷跟上来,架着李氏匆匆离开。
“哎!家里没有一个能主持的人,真是乱的不像话。”胤禛叹了口气,对林宁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四爷这些事儿都是小事,待福晋嫁过来,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林宁无所谓的笑笑。
“先不说这些了。外边热,走,咱们去书房喝茶。”胤禛说着,便转身往外走。林宁看了自己带来的人一眼,吩咐了一声:“好生把东西按照格格的意思都摆放好了,回头我是要过来检查的。”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齐声答应。
林宁方跟在胤禛身后出了正房院,往前面书房去。
黛玉因闲着无事,靠在榻上又昏昏欲睡,雪雁怕她睡醒了又不想吃饭,便端了杯香茶来劝道:“姑娘,喝口茶吧。”
“我想要睡觉,你偏又端了茶来。”黛玉被雪雁一吵,少不得睁开眼睛。
“这会子睡觉,一会儿午饭又错过来。索性您先打起点精神,等吃了午饭再好好地睡一会儿,岂不更好?”雪雁说着,便上前去扶着她坐起来。
“如今你跟他一个毛病,一个个儿都不许我发懒,又要出去散步,又要打起精神吃饭。越发的不叫人安生了。”黛玉坐直了身子,端了那茶,尚未喝时,便觉得清香扑鼻,又笑问:“你如何把他的茶给弄了来?”
“哼,什么他的?他的什么东西不都是小姐给的?我昨儿去客房,就见了这茶叶,索性连那茶叶罐子都抱了来。”雪雁得意的笑道。
“你这丫头,越发要不得了。回头人家还不告你是个贼呢?”
“他自己说是姑娘的奴才,难道主子喝他制的一点子茶叶就不行了?人家的奴才,就是要了他的脑袋,也是不敢言语一声的。何况这茶叶原就是咱们帮他弄来的。”雪雁此时还记得林宁白要人家茶叶的事情。
“偏偏你好记性。”黛玉笑着吃了茶,便转身下了凉榻。
“姑娘,外边怪热的,您可别出去走。万一中了暑气,可不是玩的。”黛玉刚走到门口,便被雪雁叫住。
“哎呦!”黛玉挫败的站在门口,回头无奈的看着雪雁,“你又管我?!”
“姑娘——”雪雁笑着走到黛玉跟前,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回来,“奴婢刚从外边回来,这大毒日头晒得人肉皮都要爆了!姑娘这会子出去,可怎么受得了?瑾格格都叫人把饭送过来的,也是怕您中了暑气。您可还出去做什么?”
“怕什么,难道这样的天气,外边都没人了不成?”黛玉透过碧纱窗看着外边,果然白灿灿的太阳照着院子里的草木,一片蒸笼之气。又想林宁这会子不知在做什么,这么热的天,可有凉爽的地方避暑,以他的身份去四贝勒府中,那些下人会不会为难他,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姑娘,这儿有冰水湃的荔枝,很新鲜的。送来的时候放在盛满冰的箱子里。姑娘吃几个吧?”雪雁端着一个红玛瑙的盘子过来,放在黛玉身边的高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