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你们之间发生过误会?”胤祀看着宣宁,心中的算盘霹雳啪啦的拨来拨去。这个宣宁是四贝勒府上的人,他和四贝勒走的很近。而老四如今明着看上去是和太子穿一条裤子,可皇子们的心谁又能说得准呢?若是能拉拢宣宁,也能让自己多一些筹码,就算是拉拢不成也没什么,反正当年老六被害,很多细节都指向太子府,顺便离间一下老四和太子,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更何况,如今皇阿玛如此宠爱这个宣宁,他一定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此人身上大有文章可做,如今正是有用之人。
“误会?若是有人指着八爷的鼻子说八爷勒索敲诈,八爷会不会把这事儿当成误会?”宣宁淡淡的笑,显然,他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去把那次的事情当做是误会,尤其是这个女人这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坐在自己面前时,他的肚子里就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火。
虚伪的女人!
这就是旧社会里大家公认的名媛淑女,虚伪到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谋害任何人,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的名媛淑女?可笑之极。
“恩,的确。这样的误会真是少见。”胤祀看看凤姐儿,微笑着说道:“音律乃自然之声,所谓天籁,也是如此。做人也好,弹琴也好,都要顺其自然的好。刚才的琴声去算是不错了,工于心计太深,会让琴声也为之失色。”
凤姐儿和宝钗闻言,忙站起身来。待胤祀说完,方半跪在地上,答应了一个:是。方慢慢的退出去。
宝钗出了房门,走了几步,然后猛然站住脚步,回头恨恨的看了一眼门口,心中的怒气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这个天煞的宣宁,一句话就坏了自己的好事。而且有了这句话,等过了年入宫待选,还说不定会遭到什么陷害。想想前途渺茫难测,宝钗心中的恨意宛如三九严寒的北风,呼啸着席卷了漫山遍野的梅花。
出了院门,凤姐儿方叹了口气,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宝钗,摇头说道:“妹妹怎么还有这么一出?我们却一点儿都不知道。若是早些知道,也会替妹妹掩护掩护。如今这位宁公子在万岁爷的眼睛里比几位阿哥还宝贝。听说,德妃娘娘都悄悄地出宫去四贝勒的府上看他。我们得罪了他,还说不定有什么事儿等着呢。哎!”说完,凤姐儿自顾自的走开,留下宝钗一人站在雪地里,恨恨的看着刚出来的院门。
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像别的办法了。不过宝钗素日虽然娴静,但却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况且她平时也看过不少的杂书,策略二字虽然谈不上,但也不是那种无为之人。
宝钗进屋时,凤姐儿已经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说给了贾母听。贾母听完之后叹了口气对薛姨妈道:“我却没想到还有这段故事。今儿凑巧这位公子在座,不能让姨太太如愿。不过姨太太也不必太过悲观,宝姑娘品貌皆无人可比,有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上也很好。明年入宫待选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必然全了你们的青云之志。”
薛姨妈心中也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在南边的时候就收敛一些,少得罪些人。如今说这些却为时已晚,只能另想办法了。于是她也只好附和着贾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迎春探春姐妹二人见宝钗虽然白走了这一趟,却依然落落大方,看不出有什么失落之感,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宝玉听见说黛玉也来了,非得拉着凤姐问个详细,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前面去,拉着黛玉询问一番方好。
这里正在说话,忽见两个丫头抬着一个食盒进来,到了贾母跟前回道:“老太太,这是前面院子里的林姑娘叫这庄子的庄主特地给老太太做的四个小菜。林姑娘说,此时走不开,改日闲了,再去府上给老太太请安。”
众人听了,忙夸黛玉懂事。贾母听着脸上也十分光彩。宝玉忙上前来打开食盒,却见里面乃是四样山珍,松莪炖山鸡,红烧野兔腿,板栗甜羹,还有一样是梅花蒸饼。皆是这山庄里的拿手好菜,又合了贾母的胃口。
“林妹妹是真心的孝敬老祖宗。这几样都是老祖宗喜欢吃的东西。”宝玉感慨的说道。
“是啊是啊,宝兄弟以后可要多学着点儿。”凤姐儿亲手把菜一样样的端出来摆在贾母面前,又打赏了两个小丫头。方回来问贾母可有什么话儿说给黛玉,可一并让这两个小丫头给带过去。
贾母想了想,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并没有什么话。她今儿能跟着出来逛逛,可见那些病根儿都除了。她能好好地,我心里也觉得畅快。这孩子从小生的娇弱,她母亲在的时候,时常有书信过来,托我给她打听着好大夫。我也是年年打听,直到她母亲去了,也没了却这桩心事。如今她大好了,她娘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说着,贾母便掉下眼泪来。
薛姨妈及众人忙劝道:“老太太能这样想,也是姑太太的造化呢。老太太既然想外孙女,且姑娘就在眼前,何不请了来见见,心里也喜欢。”
“不用了。”贾母摇手,“重重的赏了那两个丫头吧。回去就说,她送来的这些我很喜欢,这会子吃不了,还要带回去晚上再吃呢。”
两个丫头答应一声,又接了赏钱方告退下去。
在胤祀弟兄三人那里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有关养生的闲话。宣宁便带着黛玉和碧菡告辞出来。临走时又留给了胤祀几个包养的方子,不过是寻常的家常药方,只是比太医院里开的那些更加简单些。宣宁说:“是药三分毒,能少吃药还是少吃药。尽量通过饮食调理。”
胤祀连连点头,称赞道:“那些太医恨不能把自己的药方写的越复杂越好,那样便可以表示他们对病人的病情十分用心。然后博得夸奖,然后升官,或者发财。唯有你,喜欢把那些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了,轻而易举的为人家解决了病情麻烦。好像人家原本就没什么病似的。”
“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很简单。是人们总喜欢把事情看得很复杂。”宣宁走到院门口,回头对胤祀说道:“八爷请回,我们这就告辞了。”
“好。改天你有空,请来我的府上说话。”胤祀点点头,站住脚步。
“嗯,有空一定去府上叨扰。”宣宁笑笑,抬手拉起黛玉,带着碧菡和两个丫头离开。
胤祀和两个兄弟站在门口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方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回房。
“八哥。你怎么对这小子这么好?谁都知道他是四哥的人,四哥又和太子抱成团。按道理他应该是我们的对手。”十阿哥不解的问道。
“对手?他都不拿我们当对手,我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给自己增加对手?”胤祀笑笑,进屋后依然坐在桌子跟前,自顾自的拿了酒壶,斟酒给自己喝。
“八哥说的有道理。人家都能坦然的面对咱们。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干嘛还老防着他呀?再说了,就凭他,也不值得咱们怎么样啊。”九阿哥点头说道。
“老九,你说。如果是你当初跟老六一样,被掉下了护城河。大难不死又回来了。你会怎么样?”
“我?我没那么倒霉吧我?”胤禟苦着脸说道。
“我说的是如果。”胤祀抬手拍了拍胤禟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胤禟皱起眉头,想了想,依然生气的说道:“如果真的那样。我会把当初对我不好的人一个个都整死。不喜不休!报了这深仇大恨!”
“你看看。这一点你就不如他。”胤祀笑笑,轻轻地摇头。
“他?”九阿哥和十阿哥同时问道。
“宣宁。”
“八哥的意思是说——他就是老六?”十阿哥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不曾瞪出来。
“笨蛋。”胤祀拿着筷子敲了一下老十的额头,笑道:“他不是,皇阿玛都说他不是了,他怎么能是老六呢。他顶多也就是个公子而已。”
“八哥,你都把我绕糊涂了。既然不是,那你还对他那么特别?”
“老十,你真是傻。这是与不是,只是心中和嘴上的区别。如果他不是,皇阿玛岂会如此待他?”胤禟推了推自己这个憨直的十弟一下,摇头说道。
“哎!你看他,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那么坦然平淡。我们和他比起来,浮躁多了。”胤祀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了笑,仰头饮下。
“八哥,那我们以后就什么也不做了?”胤禟皱眉,这些年的努力如果就此放弃,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我那么说了吗?”胤祀笑笑,“我是说,从外边的情势上看来,咱们凡事都要淡定些了。太过于急功近利,恐怕会适得其反啊。如今明珠虽然不如以前得势,但他在朝中的力量还在。只要他没有彻底的倒下去,大阿哥就不会死心。如今大阿哥又随皇阿玛西征葛尔丹,这一仗他必定会有军功。等他们回来,大哥又要风光一阵子了。有他在前面撑着,太子和索额图就忙不过来。哪儿还用的着咱们瞎操心?我们且过几天平静的日子。等他们斗出个一二三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