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的也是。先把眼前的事儿安排好吧。”胤礽点点头,心头的怒火终于渐渐平息,开始理智的思考。
瑾瑜喜得贵子,自然高兴地不得了。步军统领府上的老福晋又被接过来伺候月子,小阿哥是个粉团儿似的小人儿,平日里都是一副冷脸的胤禛见了孩子也会露出微笑。贝勒府越发的热闹起来。
不过这些似乎和黛玉无关。
小阿哥弘晖眼看着满月了。黛玉的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吃饭更是一顿少的可怜,整个人瘦的有些脱形。这日,她一个人闷坐了一会儿,雪雁又劝着她出去走走,原本懒得动弹,又因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起身往外走。雪雁怕她走的远了忘了回来,便急忙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绣活跟上去。
黛玉出了无香院的门也不去别处逛,只一路穿过那片竹林往宣宁原来住的院子里来。
“姑娘,这院子许久都没人住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过来瞧瞧他的东西。”
“公子随身的东西都在咱们院子里啊。这里放着的都是些粗笨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随身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我来看看这边可还有用的着的,一并叫人给他收拾一下。免得他回来要用时又不凑手。”
雪雁一愣,想想宣宁走了快一个月了,却没有一封书信回来。整个人宛如石沉大海,就连西疆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连四贝勒爷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何况黛玉。雪雁心中怅然,但却不得不劝说黛玉:“姑娘担心公子,奴婢们也很担心。想来贝勒爷和福晋也是担心的。总归还有皇上的安危,他们那里一定有消息。不如我们去正房坐坐,一来看看大阿哥,再听听外边可有什么小熊不曾。姑娘说好不好?”
“福晋房里有了大阿哥,这几日又忙着满月酒的事情。忙还忙不过来,我们又何必去添乱?”黛玉摇头,只管加快了脚步。眼看着院门就在眼前,又想起往日宣宁常伴身边,自己事事都顺心自在,心头一酸,视线模糊起来。
“可是,姑娘要收拾这些东西,也要多叫几个人过来帮忙。就咱们两个又能做什么呢?”雪雁推开院门,里面负责打扫的两个婆子忙转身给黛玉请安。
“你去叫了春纤王嬷嬷几人过来帮忙,我在这里坐一会儿。”黛玉说着,自顾顺着游廊往屋子里走。却看见耳房的门用一把锁锁着,便奇怪的问道:“这屋子怎么锁着?”
“回姑娘的话,这是公子当初锁上的。还吩咐奴才们,没有他的准许不许开这个门。所以奴才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哦。打开,我进去看看。”黛玉并不多想,原以为里面或许放着宣宁比较重要的东西,若是如此,自己更要进去看看了。
“可是,这钥匙并不在奴才们这里。”婆子为难的回道。
黛玉点点头,说道:“是了,这屋子的钥匙他放在我那里。你去我的院子里跟雪雁说,我梳妆台上的小盒子里有一把钥匙,叫她顺便拿来。”
“是。”婆子答应着下去。黛玉便坐在屋门口前的栏杆上歇息。另一个婆子去了哪里她毫不关心,只是靠在廊柱上沉思,眼前一遍遍回放原来和宣宁在一起玩闹的事情。
忽然砰地一声响,把黛玉吓了一跳。她急忙回身看时,却见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此人非常怪异,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裳,说是衣裳,其实也不是什么衣裳,而是一件袍子,袍子很大很肥,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头上也带着同样布料做成的帽子,连鼻子嘴巴一概遮住,只留了两只眼睛。
“你是谁?!”黛玉吓得站起身来,靠在廊柱上低声喝问。
“小姑娘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来找人的。”怪人说话倒也和气,对着黛玉摆摆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幅画展开在黛玉面前:“你见过这个人吗?”
画上是宣宁的画像。
黛玉看后心中一震。那不是现在的宣宁,而是当初她第一次见宣宁时的样子。那样怪异的衣裳,光光的脑门,没有辫子。黛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你到底是什么人?找他做什么?”
“小姑娘别害怕。我是他的师兄。师傅说师弟离开师门的日子太久了,应该回去了。所以让我出来找他。根据我们特殊的联系讯号,我找到了这里。所以——小姑娘,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他可在这里?”
“这里是四贝勒府。宣宁公子住的院子。所以,你最好快些离去,否则一会儿有人来了,恐怕你就走不了了。”黛玉让自己的心尽量的冷静再冷静。
“宣宁公子就是我师弟了?”怪人微笑,把手中的画像扬了扬。
“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师弟,你就去前面正房院里找四贝勒。说明来意和你们的关系,四贝勒或许不会为难你。”
“不用了,小姑娘,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师弟去哪儿了。我立刻就走。”
黛玉沉默,心中反反复复的想着一件事情: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宣宁的师兄?会不会有人来假冒他的师兄打探消息?意图不轨?
不会,他能拿着这样的画像,说明他的确是宣宁的旧友,而且,宣宁西去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若想害他,恐怕这会儿应该在西疆而不是在这里打探消息。
思来想去,黛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他去西疆了。皇上攻打葛尔丹,他去军中效命了。”
“好。多谢你小姑娘。我走了!”怪人说完,转身跳出墙外,没了踪影。
但愿你是好人,你这一去能帮帮宣宁。但愿皇上早日凯旋归来,父亲和宣宁——也一起回来。
黛玉看着那怪人消失的方向,默默地叨念。
雪雁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赶来时看见黛玉默默地站在廊檐下看着矮墙的某处发呆,忍不住上前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真是个怪人呢。”黛玉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过身来,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地方,悠悠的说道:“不过他们两个的确有相同的地方。”
“谁啊?”
“没什么。打开屋子吧。”黛玉笑笑,走到了耳房的门口。
黛玉把宣宁的东西整理了一遍,不过是些旧日的衣裳书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当初黛玉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个大的出奇的怪模怪样的包裹被丢在角落里,落满了灰尘。
“把这个拿回去好好地洗一洗。”黛玉指着那包裹吩咐雪雁。
“是。”雪雁答应一声,叫了春纤过来一起抬着那包裹送回无香院去。
宣宁还是没有消息。
黛玉每日早晚必去正房看瑾瑜,顺便看看小阿哥弘晖。
胤禛整日都忙,几乎不见人影。
五六天过去,黛玉终于忍耐不住,看着奶妈子把孩子抱走,方拉着瑾瑜的手问道:“福晋,贝勒爷可曾说起西疆的事情。我父亲还有宣宁,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妹妹,国家的事情我们做女人的怎么好插嘴问呢?爷不说,自然是没有消息。你放心吧,宣宁不会有事的。如果他有事,一定会有消息传过来的。放心好了。”
“可是——他已经走了三十七天了……”黛玉皱眉,心头的恐慌逐渐浓烈起来。
“对了,我们虽然没收到宣宁的书信,不过我恍惚听爷说,皇上大获全胜,葛尔丹已经被逼到了死角,看来离班师回朝已经不远了。说不定,宣宁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那小子做事向来叫人难以猜测,你说是不是?”那拉氏强作笑脸看着黛玉,却把黛玉问的有些羞涩,低下头去。
若是黛玉没有羞涩,就算是羞涩也没有低头,那么她一定能从那拉氏的眼睛里发现什么。只是可惜,她错过了那个为难的眼神,也就错过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从瑾瑜的屋子里出来时,恰好遇见胤禛进门。黛玉福身请安,胤禛稍微一怔,抬抬手虚扶了一下,轻声说道:“姑娘请起。”
黛玉站起身来,想要问问胤禛可有西江的消息,又想起福晋所说,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轻轻地说了一声:“黛玉告退。”便转身下去。
瑾瑜听见声音起身迎了出来,看见胤禛神情复杂的看着门外,直到黛玉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的拐角方轻叹了口气转身进门,便无奈的说道:“她刚才又问起此事。”
“瞒着吧。能瞒多久瞒多久。”
“可是——皇阿玛眼看就要班师回朝了。这事儿还能瞒得了多久?”瑾瑜无奈又焦急的叹息。
“瞒一天是一天。”胤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漠和伤痛,袖子里的手攥的紧紧地,极力的隐忍着心中的伤痛。
“不如爷再派人去那悬崖下找找。不管怎样,总是有些线索的。好好地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失踪了,实在叫人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