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永恒的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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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黑夜漆黑 二

清澈的水倒入坑中马上变得浑浊,王翦拿着锹不断的搅拌,让沙土与水充分的融合变成了泥巴。

“倒倒倒,咋的水要钱啊,倒啊。”

我只好将半桶水全部倒了进去,他忙在周边笼些土防止水流失。

泥巴已经全部活好了,很稀很稀。

“哎呀。”他吼了一嗓子,吓了我们一跳。

谷三丰便问道:“咋了,连长?”

“小石头,水不够,在去多叫点人,多整点水上来,别跟耗子拉尿似的。”

你们家耗子这么多尿,那你们家耗子得多大,我不屑跟他斗嘴,他吵不过我,我心疼我的腿。于是我招呼更多的人,胖子,田虎,花二子,乔志广,几个王八犊子一个没拉的全都叫去了。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划出一个更大的土包,我看着土包,那大小足可以埋下十几个他,还能富富有余。

“都别愣着了,活泥,活泥。”

在他的指挥下,我们倒水,谷三丰他们活泥,好嘛,左右人开始撒欢,我们像是孩童,玩的不亦乐乎。

王翦站在我身后,指着没有活好的干土:“那边,对那块。对对对。”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您是不是没事可做,我们这么多眼睛看不清楚?”

他掐着我的脖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小石头,就你话多。”

我看着他咬牙切齿我缩着脖子。

于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一只脚伸到了我的前面。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开始用力,我失去了平衡,吧唧,我整个人,整张脸摔在了稀泥上。

我怒了,开玩笑没有这么开的,就算你是连长也没这么作践人的,我刚要回头,他一只42码的大脚将我再次压进了泥土里。我吐着泥土,我咆哮:“王翦你大爷的。”

他说了句让我绝望的话:“你们看什么?天天磨磨唧唧,想入非非,你们把这个胡思乱想的脑袋给老子埋了!”

我猜他们的表情肯定是惊讶,我管我了,我双手抓着泥巴,我想翻身,我要将泥巴扔到他脸上,可惜他踩着我的那只脚如同泰山压顶,我翻不过身。

“还让我重复几遍,埋了!”

又是一声训斥。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那是来自出卖我的张老头:“埋吧,埋吧!石头啊,原名叫王石,热河赤峰娃,这个娃是个好娃啊,按照连长说的,就是个胡思乱想的脑袋,埋就埋了吧。你说,我没啥能给你的,亲自将你埋了,算是我一点意思吧,你在那边别怪我就中。”

于是我的头发上多了一捧泥巴,我不用猜,那一定是王翦。

哗,我被他们一锹一锹的埋了。

我想我死了,我活了二十五年,被自己人埋了。

我真不想死,我用力的撅起我的屁股,意外的是我离开了地面,我重新呼吸,空气真新鲜。

正当我要站起来的时候,我用余光看到一个黑影砸了下来,哗,泥巴四溅。溅的满脸满眼,我揉着眼睛如同独眼瞎的看着砸下来的那个,那是我恨得牙痒痒的连长王翦,我抓起泥巴涂满了他满脸,他指着我狂笑,白牙的缝隙中还粘着泥巴。

“小石头啊,小石头,是不是绝望啦,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拍着泥巴大笑。我身后的一群人跟着大笑。

然后我看到我的连长将脸全部埋进了泥巴里,他将泥巴涂到耳朵上,涂到头发声,然后他在泥巴里打滚。

我站起来如同小狗抖动我的身体,泥巴雨点般的脱落,我呸着。

于是他在涂满全身之后也站了起来冲着他们说:“好玩吗?都看着干什么?全部给我趴下。”

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那确实是惊讶。我狂笑着看着王翦一脚一脚的将他们踹进了泥巴里,看着他们身上如同我一样沾满了泥巴。我看着张老头不情愿的抬着脑袋,我上去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进泥巴里。

张老头憋的不断摇头,我放开他,他大喊:“石头,你个小王八犊子,就你坏。”

我们站成了一排,一排的落汤鸡,我们不断的咳嗦看着身前来回走动同样落汤鸡的连长。

“等天黑。我们再行动。”

新兵肆无忌惮的看着我们,他们大笑,微笑,狂笑,喜笑,嘻笑,讥笑,嘲笑,耻笑,我们苦笑惨笑打哈哈的笑,整片阵地陷入巨大的笑声中。

其他的连队频频回头,他们莫名其妙的笑。

“都给我保持,谁要是擦下一点,我就让他再跳一次。你们给我记住咯,命只有一次,能珍惜的只有你自己,别人怎么笑你们我不管,你们别跟着烂泥一样扶不上墙就行。一切行动听从指挥,我不会害你们。解散!”

我们三三两两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们相互的打量,看着比泥巴还烂的泥巴,我们相互大笑,现在我们一样了,我们开始笑他们,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嗬,呸。太难闻了。”武洪江吐着嘴里的泥巴。

“没撒子事,我们在家乡的时候,下田中水稻,经常栽进泥巴里,搞得老子总是喝一肚子泥巴,都习惯咯。”卢志广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他开心的笑容挂在嘴边,那会的他才是最开心的时候,即使喝泥巴,那也是家乡的泥巴。

我想起我的童年,那同样是无虑的童年,满山坡的跑,遍地草苛里蹦飞的蚂蚱,我们拿着草梗,一直追一直抓,然后将蚂蚱穿成一串,家里养着几只下蛋的鸡,我能看到小鸡吃掉蚂蚱的愉悦,它们会咯吱咯吱的冲你叫,仿佛感谢你一般。

现在的我们就像是穿成一起的蚂蚱,任你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命运,日本人也同样如此。

“石头,想撒呢?”

“想蚂蚱!”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蚂蚱?”卢志广思考了一下,他转头问着花二子“蚂蚱是谁?”

花二子摇着头。

他又看向吴道子,后者同样摇头。

问了一圈的卢志广还是回到了原点,他看着我问道:“石头,也没听谁叫蚂蚱,新来的?”

其他人同样看着我。郝四维不禁莞尔:“石头,蚂蚱是不是你相好的。”

我看着他们,我故作沉吟,“嗯?嗯?”

花二子插话:“蚂蚱真是你相好的。说说长的好看不。”

我瞪着他。“要说这蚂蚱啊,我还真是想了,想知道?”

他们点头。

我假装的咳嗦一声。“怎么形容呢,它皮肤光滑,眼睛特别大,里面的眼仁黑亮黑亮的,一排小牙齿特别整齐,整天扎两个大辫子,喜欢穿黑色,褐色,绿色,黄色,绿黄,黄绿,褐绿,黑绿等等颜色的衣服,它健壮有力,尤其是大腿,只要轻轻往后这么一蹬,就能跳好远,我喜欢跟他大闹,知道我累了位置,不过它有时候也会穿着白色,五彩色的坎肩,披风啥的,那会可就不让我碰了,跑的飞快,就是一个习惯不好,总是喜欢吃素的。”

王翦突然将手伸了过来:“小石头,你猜猜我手里是什么东西?”

我抬眼看了他,我不猜。

“一群傻蛋。”他将手里的蝗虫扔在地上。“这就是你们口中小石头相好了,一个个还听的津津有味。你们被他骗了。哈哈。”

他们低头看着死去多时的蝗虫,有看着我。

卢志广拿了一个小石头打了我一下“为撒子骗我们?”

“就是,就是。”花二子附和。

“没有啊,是你们要问的。”我说着。

我看到了他们的不怀好意,我爬起来准备跑,郝四维抓住了我的裤脚,我被他们玩了。

难得能看到红云,对于九江来说。

我不去追问王翦是怎么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找到的它,我只能说人跟动物没有什么区别,不论环境如何,怎么着活下来都是成为人生第一要义,我看着山下的日军阵地,我告诉我自己要活下来。

吃过饭的我们东倒西歪的睡着了。即使睡不着的也要闭上眼睛,这会我们都需要休息,因为明天有些人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夜晚总是有些凉爽,可恶的是纷飞的蚊子和不知名的虫子,它总是会飞到你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然后喝着你新鲜的血液,在它吃饱喝足之后还不忘给你留下一个红包。

“起来了,起来了。”王翦挨个的拍着,叫醒的我们眯着惺忪的眼睛,一片迷茫。

“都精神精神,准备干活了。”

我们才猛然想起我们要做什么。

“分发弹药,每人两百颗子弹,十颗手榴弹,快分下去。”

我们排队领着子弹手榴弹,我开心的问着王翦:“难得大方一回。”

王翦看着我,“难得吧,”我点头。他说:“难得就对了,一会去的时候,你跟我身后,我保护你。”

相比较多给了这么多的子弹,更难得的是王翦终于说了句让我感动的话。随后他说:“说好的,我第一个,你第二个。”

我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