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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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祭!

当最后一抹黑暗被冉冉升起的旭日驱散,天地顿时都被淡金色的朝霞溢满,一束束光辉流梳,从天际倾注人间,散发着温暖而又璀璨的光。

大军临时驻扎营地,尽管昨夜经历了一场异常凶险的大战,又和那尸骨横野血流成河腥气冲天的战场毗邻,但大战后的静气早就在平日里坚苦卓绝的操练中给磨砺出来,将校们果敢无惧,平心沉稳,自然而然就会把这种氛围悄无声息得侵染到身边周围,无形中抵到了安抚那些年轻躁动的心的效果。

虽然是临时驻扎,最多不过一晚的营地,但井然有序不见一丝杂乱的分布,还有外围那不断巡弋的哨骑往来不息,就能看出一些平时在战场上无法看到的东西,训练有素不足以评论这支刚刚经历了,那场在大多数平常人眼中好似地狱的军队,劫后余生是该庆幸,但那些永远逝去的手足兄弟,却是不该被遗忘的所在···

通红的朝阳冉冉升起在遥远地平线的尽头,又大又圆,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高悬在天宇的大火球,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芒,烘培着世界的创伤,大地的阴暗和人生的惆怅。

蓦然,悠远低沉的号角响起,这是集结的讯息。

顿时,根本来不及搭建帐篷,就那么席地而眠的士卒们闻声起立,快捷有序地找到自己所属,集结成一个个队列,静默无声得等待着最新的命令传下,简易营地的气氛在此刻也为之一变,极速凝结成一个整体,就仿佛是一只从适才休眠中骤然醒来的猛兽,爆发出一种碾压众生的睥睨姿态,环睛而处,随时准备着亮出祂那锋利的獠牙。

营地中心,唯一一座简易军帐的帐帘撩起,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袅袅步出,一袭可身的淡青色甲胄把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衬托的风姿无限,飒爽尊贵。

唰~

数千道目光不约而同的齐聚过来,当中尽是对一位值得敬服之人的钦佩光彩,虽说其中也不乏失神与相形见拙的自见形愧,但无一不是都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在凝神注目。

卫青鸾玉容不动,一双凤目从左到右,把视线所及之处挺立似标枪的身影尽数扫视了一遍,那些仿佛激荡着无穷无尽热血光芒的目光,似乎对其一点影响都没波及,对此她早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自打头一天来到这座闻名遐迩的天下第一要塞开始,各种各样褒贬不一的指责与质疑,就从未间断过,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类挫折、困难、麻烦、阻挠,纷纷成不同方式的呈现,让刚开始那个还仅是一名天真烂漫少女,把一切都充满美好憧憬的她,痛击得疲于应付到几乎殚精竭虑,费尽心力。

从一开始的人前坚强,到人后垂泣,把一个无忧无虑娇养在深宫内廷有着无上殊荣的贵女给彻底击溃打碎。这种打击要是搁在一名平常勋贵世家中的女子身上也许是毁灭性的,但在卫青鸾身上却发生了难以想象的颠覆作用,她的坚持与韧性,心智跟隐忍,都远远超越常人,这种如履薄冰不能行将就错,外加处处受制别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种洗筋伐髓般的洗涤,把对世事还懵懵懂懂的卫青鸾给里里外外给洗了个透彻。

俗话说的好,生活才是人生中最大的导师。

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半道半俗···嗯,也算是半个师傅的师叔,对玄学星相的热衷与精湛,在整个天下定能稳进前三,但对于人心中的蝇营狗苟,机关算计不知是不屑一顾,还是十窍通了九窍,只剩一窍不通。

反正一遇到难题,他老人家总是不靠谱地丢出三句,借鉴、深思、自省。

好在卫青鸾从小生长在深宫大内,宫廷内院那可是权谋的始发地,就算再怎样孑然一身,耳濡目染下也会多多少少烙印一些影像,再说卫青鸾又是绝顶的聪明人,吃一堑长一智的教训还是能举一反三的。

渐渐的,她学会了放下,

放下那份我以真诚待人,望人真诚待我的美好向往。

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睿智,外加谨慎小心,对待着人生道路上的一次次波澜,努力化解着这纷纷扰扰又精彩纷呈的困难,从刚开始的磕磕碰碰,渐渐熟能生巧,到后来的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这是一段心路历程,虽不算顺畅,但充满挑战,直到战胜它!

与生俱来的尊崇是最好的切入点,凭借着这点先天条件,卫青鸾取缔了军中一些陈年陋习,颁布了数十条惠及大众的军令,再加上身先士卒事必躬亲,经过一系列艰难的付出,首先被得到认可的是那些最底层的士卒跟普通军官,渐渐的那些有着官职在身的中高层也只能无奈接受被一名女子领导的现实。

事实上这名身份高贵在整个王朝都鲜有比拟的长公主殿下,也确实有着超越常人的不凡,不论是在心智还是手腕上,都像是有着与生俱来的熟稔,仿佛天生有着一种使人不忍拂逆的亲和感,与她高贵的身份两者相加,得出的结论不仅仅是二者相加的简单结果,而是迸发出超乎寻常的绚烂。

清晨的风拂来,还带着昨夜幽寒的凉意,因为结营在上风头,那叫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倒是淡了不少,卫青鸾吸进一口凉彻心扉的晨霞,缓缓从那一张张虽稍显疲惫还有硝烟未曾拭去,但个个神情坚毅的众将士面上收回视线,重新投注在远处,那里是正北方,目光平静深邃,从少许的波动里不难看出,似乎在期许着什么。

计划实施到现在,算是成功了小半,自己这个香饵已经放出,不消一日必会传遍狼族军中,到时狼族必会蜂拥而至,争相抢夺这份泼天大功······就是不知能诱来多少饿狼······

场中安静无异声,只有那杆浴火凤凰大旗在晨曦中迎风高扬,猎猎作响,数千军卒默默地注视着自己这名天下遐迩的主帅,都不禁从心底发出一种由衷的钦佩。

以女子之身,敢身先士卒,忘死一战者,舍她其谁?

以无上尊崇之身份,镇守边关,效死以报社稷者,舍她其谁?

这种深入所有将士心中的敬服,可不是一朝一夕做做样子,露露姿态就能达到的,祂是经过无数次的同甘共苦生死相依所潜移默化下来的,是一种深植入心魂的执念与效忠,就算此时此刻叫他们去攻击狼族王帐,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这时如画牵着一匹神骏青驹来到卫青鸾的身前,只见一个利落展身,英姿飒爽的身影已经安坐在战骑之上,玉姿挺立,披风翻卷,火红的盔缨轻摆在风中,像是指引者在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她再次把目光扫视在众将士的脸上,檀口轻吐,声音圆润而洪亮,在空旷的大地上清晰的传遍每一名将士的耳中,“你们都是大夏最优秀的战士,为了捍土守疆,为了身后的妻儿家小不受外族欺凌,舍身忘死,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我身为一军主帅为你们骄傲,大夏也为你们骄傲,但自古战事多死伤,以后的这几日我们有可能将面临比起昨夜还要凶险的境地,更有甚者···我们都将长留这片大地,我现在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排山倒海似的回答在下一秒响彻大地。

直到最后一波声浪停息,卫青鸾才又脆声喊道:“好,既然大家都无惧,那我们就一起去博出一个大大的未来···众将士~听令!”

“唰~”整齐划一的挺身听命。

“昨夜大战侥幸得胜,狼族必会心有不甘,大家随我一同朝落日峡谷方向机动,务必在中午时分与赵立鼎将军所部汇合,另外早饭就在行进中对付一顿,等两军汇合时在起灶造饭。”卫青鸾的声音再次传遍场中。

“喏!”众将士同时接声领命。

尽管在这清寒的早晨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囫囵饭,但大家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丝毫的不满与抱怨发出,在接到将令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朝场外自己的坐骑行去。

很快,将主亲卫营与赤羽营合并一处约有五千余骑的部队被整合停当,尽管隶属两部,但大夏军队有着一整套最严格有效的应急方案执行,还不要说这里面有着一军之主将的所在,何去何从自是一目了然。

大军开拔,虽说人数骤减,但气势丝毫不逊开始。

一马当先的卫青鸾青甲红披,朝前驶去,只是那并不是往落日峡谷去的方向,但众将士都默默跟随,无一提出异议。

片刻,大队就来到一处空场洼地,粗略一看,整片地势稍显低洼的空场都有泥土翻新的痕迹,数千士卒静默无声,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眼神中哀伤与缅怀纷纷流溢,因为那里埋葬着昨晚一战殒落的三千手足。

停马伫立在最前沿的卫青鸾对着那片殷红的土地行了个庄重的军礼。

她身后五千袍泽也予以同时纷纷行礼,庄重而悲壮。

由于时间与场地的限制,无法把这些殒落此处的手足焚化带回,只能简单的聚地而葬,等有朝一日在重新起出尸身择地而葬。

处于大军边缘的方觉也有些失神的看着那片沃土,昨晚一役,他麾下五百所辖也有近百名兄弟身殒此地,永远的被埋在了那里。

突然,远处骤起的急促马蹄声惊醒了失神的方觉,他蓦然相望,只见一名亲卫营的哨骑由远及近,快速地弛来,直直地向着卫青鸾驶去。

虽说距离有些远,但方觉还是能感觉到那名哨骑惊措的慌乱,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当即定睛朝那看去。

哨骑一个翻身,跳下马背,单膝跪地的急声禀报道:“启禀将主,狼族追兵离此已不足二十里···”

听到哨骑的回报,卫青鸾微微颔首,可奇怪的并没有做出如何表示,就仿佛还沉浸在失神当中。

紧随其后的风凌熀星目中不禁下意识的流露出一抹担忧,见卫青鸾还在沉吟,就接话向那名哨骑问道:“可探得有多少兵马?”

那名面带惊容的哨骑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沉声回答道:“不下三万骑。”

“什么?”

“又来了三万狼骑?···”

顿时身后传来吃惊愕然之语。

风凌熀的面色也有些动容,不过此时身为一军之副帅,又是在自己倾慕女子的面前,哪能有得半点退缩,他霍然转头,一双明亮的眼眸中迸射出一道锐利的锋芒,在身后一众将校身上一一扫过,吵杂之声立止。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刚毅,冷冷说道:“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又何妨?唯有不过死尔,你等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