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五味子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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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次,这样的痛!

一个人的身体再痛也痛不过心。素心此番回门,原以为是顺利的,毫无波澜的,谁曾想回去的路上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怎么会刚好发生在她身上呢?

而她,第一次感受到脸边上一股火辣辣的痛,晕头转向的痛,伤口撕裂的痛。竟会是拜她眼前的男人所赐!令她不得不用惊疑的眼光仰望着她眼前的男人,面目狰狞看着她,愤怒地嘶吼着她,“你这破娘们,看到我被绊倒也不过来扶我,还跟着他们笑!我……让你笑,让你笑,笑!你这个臭娘们,婊子嘛!”在她身旁啐了啐口水,愤愤然离去。

她想发出与他争辩的声音,但是她没发出来。头发凌乱的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耳,眼泪夺眶而出,啜泣不得,在水沟边呆坐着,不说一句一字。眼眸低垂地看着娘家那散落一地的回礼。抬起头,她的眼模糊了那人的背影,忽而蜷缩着低声痛哭起来。她的心好痛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的痛!这个男人可是她家人满意的夫婿啊,前脚才离开娘家的夫婿啊,为什么可以这样残暴的对她呢?就是因为她看到他滑稽要摔倒的样子笑了他,可她叔不是扶住了他吗!她没扶上就这么令他不满不快,找她泄愤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就嫁给了这样的人啊?就不能好好沟通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一时是冷静不了,更是恨不得掉头回自己娘家,跟她叔他们说再也不要嫁人了,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留在自己的家里,谁都不嫁!可她又不得不跟着他回去,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家里的人被别人笑话、戳脊梁骨。可是,这一巴掌,这样一摔,很痛,痛得她的身体没办法直直站起来,得撑着长满枯草的泥墙慢慢起来。

可站起来的那一刻,“嘶”的一声哽咽住了她的喉咙,一阵痛感再次揪住她的心脏,定睛一看,她那只被擦伤的右手掌心上新裂了的几个小口子,血一滴两滴滴落在枯草上。冬天里,这种疼痛感更为强烈。她吃力的弯下了腰,将散落一地的回礼(糖糕、面帕等)挨个拾起,挨个整洁好,素心带着这些伤痛,挽着这些回礼,步履蹒跚地往婆家方向去。

她也不见知初的人影,也好。只见形单影只的她在冷风吹开下发冷发抖,流过眼泪的脸颊有些发干发疼。

素心走出了小路,来到大路的亭子,进去找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卸下那一布袋里的回礼,歇息。紧迫地擦干眼泪,素心的眼眶还是那样红红的,鼻子也冻得红红的,路上过往的人见到这样的一个她都会心疼上几分。

趁着歇息的功夫整理好着装和心情,不要被婆家的人发现才是,不然她又该如何和他们相处呢?也要准备好说辞,逢人问起,要说是素心自己不小心摔的,磕碰到的伤。

眼见太阳西下到了山头的分割线。素心也是要加快脚步的,免得晚一步都会让人生疑他们两夫妻不和,也不能完全说是夫妻不和,是她那新婚男人一怒之下打了她一个没打到脸的耳刮子。要是打到脸,便是素心跳进黄河也编织不了谎言来维护她的小小自尊心了。

弯弯绕绕的山路,渐渐西沉的太阳,夜色越来越浓,冷意也越来越重。

她就这样一直踉跄地走着,加快地走着。

素心远远看到有个熟悉的身体,是他,他在大路的拐角处蹲坐着,顿时她的心“咯噔”一震,是要继续打她吗?还是在等她,会给她赔礼道歉吗?

她开始放慢脚步,不知道知初此时在前面蹲坐着的目的,眼睛不敢看又忍不住要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她也好做准备保护自己,少受些伤。她害怕,害怕这蹲坐着的男人。

距离不到三米,知初忽而立身,看了狼狈的她一眼后,继续往前走,他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和素心保持不到三米的距离,这样走着。素心也不敢和他并肩走,始终保持安全距离地在他身后走着。

直到夜幕降临,风起了,才回到了何水湾,他的家。

他叔、他婶、他大哥一家四口和他妹妹,甚至还有邻居看到他们回来了,个个含着笑又凝固了笑容,多少双目睁睁地看着素心走路的样子,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想一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知初进了家门,往长板凳一坐,犀利的眼光扫射着她,踏进家门的素心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丝威胁。

知心见新嫂子行走不同早上出门时的样子,抢先周边人关切问道:“二嫂嫂,你这是咋弄的一身伤啊?”

素心有些慌神,连忙摇了摇头,嘴角微微颤动地解释:“莫……莫事,莫事。就……回来的路上,跌倒了……一下,差点翻到水沟里,有点子擦伤哩。”哗然一片。

又看到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碗筷也摆放好了,素心也就默默地站在知初旁边,手足无措。

皱了皱眉的何叔,手提一壶温热的酒坐在主位上,咋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坐下来食饭,等下饭菜都凉哩呀!还要我来喊哎!个个都轻骨头相!”大家齐刷刷地挨个坐。

只有何李氏端了一盆饭过来,放好了才在何叔的旁边挨着坐下。“就你一个重骨头,老哩脾气还是那么莫好!”何李氏故意怼他。

何叔呷一口酒,对何李氏她龇起牙,皱起“川”字眉,猛拍桌子,声音比刚刚高了些:“再讲,出门口外面去食!番薯头!”

这声音大得吓坏了坐得端正的五岁长孙、三岁孙女,愣愣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们的爷爷奶奶会吵起来。不然两小孩又会不知道会被他们的母亲带到哪里才能安心食饱。尽管他们还小,不懂爷爷奶奶或者其他大人有时候会吵架,会吵得这么凶,他们的爸妈也从来不跟他们两小孩解释。在大人们的眼里小孩子是不需要懂这些的,只要他们现在食饱了长高长大。

捂嘴偷笑的何李氏故意不相让的囔道:“我就不出去吃啊!你瞧瞧,我就坐在你旁边吃,还要食酒哩!给,倒满!”将她手中的空碗递了过去。

瞥了何李氏一眼,连连摇头,还是给她倒满了酒,他也继续一口口的呷酒,陷入沉思,嘴里嘀嘀咕咕,好像在跟谁说话,可又没人听出来他在说什么。其他人四目相对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各自夹菜,食自己的饭。

这次,他们俩老夫妻并没有为此吵起来,也许是为了调动气氛才这样拌嘴的吧。

素心把刚刚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手上有伤口也是要默默地吃着,慢慢地吃着。

一碗酒,就被何李氏三口两下的食光了。“这酒好食,还是自己做的酒好食!”一脸满足的何李氏笑着说。

“哎!素心,你咋不多食点饭嘞?要不,跟我食点子酒,这么冷的夜里暖暖身子,也好睡觉啊!一觉到天亮啊!”何李氏回过头,心情愉快地望着在闷着头食饭的素心,当着大家的面,邀她和她一起食酒。

听到婆婆的说话声,慌了神地放下筷子,嘴里还在嚼着饭,迟疑了一会便正色地对着婆婆说:“婶,我今天……摔伤了,就不陪您食酒了。”又怕扫了她食酒的好兴致,又加上这样的一句。“婶……大哥大嫂啊知心阿妹谁都可以陪您食。等我伤好了,一定陪!一定陪您多食两口哈!”素心勉强笑着说的时候,素心得眼睛还不忘的瞄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知初,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又没有。

在一旁给女儿喂饭的大嫂开了口,想食又不能食的无奈地说:“我是食饱了,就不食酒哩。我还要给小娃们喂饭、洗浴脚。你们莫什么事就多食点吧。酒好食得很,食了也好睡就是了。”

不说一句话的知初,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走出了门。何李氏在他身后喊了句,“这么晚了去哪里哦,莫早点子转来睡呀!”门外没有一丝回声,静悄悄。

知心只觉得她这阿哥和刚过门的新嫂子之间怪怪的,说不上哪里不对,她也只好摇摇头。

家里的长子知平也只是在一旁分别给儿子和女儿的碗里夹了丐菜,催着他们食快点。

“没人陪我食就算哩,自己多食点。”何李氏看了看周边的人,感慨地说。

素心也食完了饭,放下碗筷,去给灶台的大锅里看了看水量,于是再往里添了些凉水。试了试水温,往灶口添了些柴。好给大伙们热上一大锅洗浴脚的水。

她在灶台旁坐着,捣鼓几下,火苗“嗞嗞”作响,烤火暖身发着呆。她恐怕需要花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适应这里的家,也好想念她自己的家啊,可以和自己的家人有说有聊的,不像这边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浑身被刺挠个遍。然而,她又有什么办法呢?时光倒退不了,事情也发生了,她现在迷茫了,她心里好难受,以后的生活景象万万是不敢想的了。

深夜里,听到走廊愈来愈近的沉重脚步声,知道知初回来了,她立即佯装睡着,害怕、紧张得不敢动。素心身边躺着的人很快带着满身酒气的身体疲累的陷入沉睡,那阵阵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响着,方可让素心长舒一口气,却又辗转难眠。

夜里的风啊,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