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回首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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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回首云深处:八十年代篇: 46

赵云霞的日子,从梁军转业回广州后,就变得难过起来。以前他们关系紧张时,她自己的孩子海平海安还可以缓冲一下,成为赵云霞的安慰,可是如今海安去了外地读大学,海平要么不回家,要么忙到夜里才回家。家里多数时间就只有赵云霞和梁松梁军父子俩。她和梁军低头不见抬头见。梁军对赵云霞,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话不投机的时候,他甚至还会损这个继母几句。渐渐地,在这个家里,赵云霞处处都感到自己被梁军挤兑。本来梁军到商业局工作后,单位还给他分了房子。可是他嫌是和别人同住,他宁愿住在家里。所以,赵云霞真的是希望梁军尽快成家,尽快离开自己。

当听到丈夫梁松让自己为梁军找个合适的对象时,赵云霞是打心眼里举双手赞成。因为这样一来,梁军才有可能成家立业,才会离开她的这个家。

梁松见到赵云霞同意帮这个忙,也很高兴。因为她一向都对梁军的事情毫不热心,这也是经常导致夫妻俩争吵的原因。现在赵云霞同意帮忙,事情就好办了许多。梁松马上就和妻子商量起来,看该给梁军找一个什么样对象。

梁松倾向于就在大院里物色一个合适的,这样既知根知底,父母之间还便于联络感情。

“你看陈参谋的女儿怎么样?我见过她几回,印象还不错。”赵云霞说。

“老陈吗?不好不好,他平时就是个闷葫芦。见到上级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他的女儿估计和他一个样。我的意思,给梁军找对象,一定要找个又聪明又厉害的姑娘。梁军这孩子,唉,太任性,又爱冲动。不找一个厉害点的姑娘,我看都压不住他。”梁松连连摇头说。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姑娘的脾气和父亲是一样的呢?你这也太武断了点吧?”赵云霞不高兴地说。

“你别说我武断,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看我们家海平,那种果断好强的个性,和我一个样。”梁松颇为自豪地说。

赵云霞心里暗说,你儿子梁军可不是也和你挺像吗?两者都是那么冲动。但她口里不敢说出来。她寻思了一会儿,说:“刘股长的大女儿挺不错的,听说那孩子在医院里做会计,长得也蛮秀气的。”

“唔,刘股长的女儿我见过几次,个儿太矮,又胖,恐怕不合适。”

赵云霞白了丈夫一眼,没好气地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合适。那我没辙了。你去另想办法吧。”

梁松有些抱歉地搓搓手,说:“别着急嘛!你再想想,咱们大院里这么多人家,我就不信没有合适的。”

“你以为我们家是皇亲国戚呀?大院里是有很多人家,但也不见得都愿意找梁军呀!”赵云霞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她拉长了声调说。

听赵云霞这么一说,梁松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我前两天听说王主任的小女儿也考上了大学。他们家的孩子都挺争气,两个女儿都考上了大学。要我说,咱们试试王主任家的大女儿怎么样?”

“你是说那个王承志吗?”

“没错,就是他。老王呢,人虽然有些死板,但挺正直,也很能干。想来他女儿应该也是不错的。不然也考不上大学呀。”

“人家大学生能看得上梁军吗?”赵云霞担心地说。

“嗨,这就要看梁军的本事了。你呢,去问问老王爱人,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两个孩子交往交往。他们若是成了呢,固然是个大好事,不成呢,也怪不了谁。我们也算是尽了我们做父母的责任了,是吧?”

听了这话,赵云霞也觉得有道理。可是转念一想,又生出另外一种担心。她想,去和王家商量固然重要,但梁军一向和自己不和,他要是知道这件事是她在操作,他不配合怎么办呢?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于是她说:

“老梁,这是件大事。你得和我互相配合。我有一层担心,如果我好不容易去和王主任家属说了,人家也好不容易答应了,若是梁军不同意怎么办?你是不是也得先和梁军通通气,让他也有个思想准备?然后我再去和王家商量。你说好吗?”

梁松平时和梁军相处时,要么是训斥,要么是下令,要么就是无话可说。现在让他突然换副脸孔去和儿子说为他找对象的事,真有些为难他。于是他推托道:

“这种事情嘛,当然是你们女同志来操心比较合适。我还是算了吧。”

赵云霞听了这话,不免啼笑皆非。家里每当遇到这种事情时,梁松都是推到自己头上。赵云霞实在很无奈。她只能退一步想想,自己毕竟是梁军的继母,为孩子找对象这种事情的确是母亲应该承担的责任。她若是推三推四,梁松肯定以为自己不愿意帮这个忙,弄不好,甚至会把此事演变成夫妻间的争吵。这在从前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思来想去,如何了解梁军的意思,如今只有小儿子海安可以帮到赵云霞了。好在海安马上就要放暑假回家了。赵云霞一想到儿子海安,心里马上感到一阵安慰。以海安的聪明机灵,在这件事情上,一定是自己的好帮手。

海安是周末的时候回到广州的。

和上次寒假比起来,海安这次回家时的变化更加明显。连母亲赵云霞都感到吃惊的是,昔日那个聪明顽劣的小儿子,霍然变成了一个俊朗成熟的青年人了。海安刚回家的头两天,赵云霞竟然有些不适应。恍惚觉得这个嘴上带着些胡须,连声音也变得粗壮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儿子。直到两天后,海安像以常一样,又把家里弄得嬉笑喧闹起来时,赵云霞才踏实地感到,海安还是那个海安。

当海安刚安顿下来,赵云霞就迫不及待地把父亲梁松想为梁军找对象的事告诉了海安。她让海安帮忙去问问他大哥梁军,是否同意父母为他找对象。

看到母亲忐忑不安的样子,海安不禁感到好笑。说:“妈,这不是好事吗?大哥干吗要反对呢?我去问岂不是多余吗?”

“海安,这事你爸交托给我就不管了。你一定要帮妈这个忙!你要是不帮忙,就没人帮我了!”赵云霞以为海安也在推脱,不免紧张起来。

海安见母亲这么紧张,很是同情。他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想出了主意,说:“嗨,这事其实很好办嘛。你先去和人家女方说好,在哪里见面。我呢,到时候负责把大哥骗到那儿去和人家见见面,聊几句。要是大哥喜欢的话,就让他们继续进行。若是大哥不喜欢,就推掉就是了,这不就行了吗?”

“你是说,即使你大哥知道是我去帮他找的,他也不会介意吗?”赵云霞没想到事情到了海安这里居然这么简单。她的脑子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妈,老同志!你太不了解年青人啦。要是大哥找对象这事成功了,他感谢你都来不及呢。哪能怪你呢?”海安老成地拍拍赵云霞的肩膀说。

“去,你妈我还没老呢。”赵云霞假装生气地说。

“是是,妈。我应该说,小同志,你不了解年青人吶。”海安扮了个鬼脸说。

这一说把赵云霞逗笑了,她推了海安一把,说:“你别跟我瞎捣乱了。唉,你不知道,你大哥从小就和我合不来。不是他怕我,是我怕他。我做什么都不讨他欢喜。所以我才担心找对象的这个事情,他要是不点头的话,变成我白忙活了。”她见海安无心听她唠叨,于是转了话题说:“那这个事情你就要配合妈了啊!到时候你负责说服你哥去见面!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我可就拿你是问!”

海安听了这话心想,这是多大点事?妈也太小题大作了!但看到赵云霞谨慎小心的样子,又感到好笑,他于是一挺胸,戏谐地敬了个礼,说:“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海安说完,见母亲仍然是一脸心事的样子,便想转个话题,说:“我姐和他男朋友怎么样了?他们也快结婚了吧?”

这话不问倒好,一问,又问到了赵云霞的心病上了。赵云霞于是一五一十地把家里近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海安时。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叹气。她最担心的还是女儿海平,担心她因为周书华的原因,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为此寝食难安,时不时地感到脑子隐隐作痛。

母亲的隐痛,海安却并不理解。相反,他却感到十分刺激。尤其听说大哥居然借酒打了周书华,他甚至连声惊呼道:“哇噻,这么精彩?好像演戏一样哦!哥真的这么牛呵?”他见到母亲瞪着眼看着自己,知道她对自己这样的态度很不满。海安连忙嬉笑着安慰说:“嗨,妈,你不必担心海平啦。她有那么多人追。再说,东方哥也不错的吗。”

赵云霞见海安一副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样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警告他说:“你姐和梁军的事就是个教训。我告诉你,等你找对象的时候,一定要顺顺利利的!你可不能再给我添什么麻烦了。为他们的事我都操心操出心脏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