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的《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里说。
“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
白云听过了无数个呢喃的黑夜与天明，列车终于穿过了群山一座座。
“恋人的列车还在开往梦里的地方。”
窗外一片曈朦，会是一个群青日和的日子。
皊背上了自己的画袋，提着手里的颜料推着箱子等待列车的停靠。
她来到了他的城市。
人来人往，他们求一个栖身之所，而她喜欢这里。无限的期许和不安的紧张是因为不知道能不能和梦中的地方划等号。
皊来到出站口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脚边，从包里拿出手机，有好几条微信消息。
【今天星期五】
“快到了吗？”「6:42」
【今天星期五】
“我到了。”「6:59」
【今天星期五】
“你在哪？看见回电话。”「7:13」
皊赶紧拨过去一个语音电话。还没等手机贴到耳边，电话那头接通：“喂？皊，到了吗？”是安稳柔和的声音，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但总能给人心里荡漾起涟漪。
皊一边拨弄着围巾和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一只手慌慌张张拿着手机说：“到了到了，我已经从出站口出来了。”
“我应该是看到你了，你站着别动。”
“啊，好。”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原来声音也可以有温度的吗。我就快见到了。”皊这么想着。把手机放进口袋，开始拿上行李。
一手拿起画袋打算背上，却被另一只手接过：“我来吧。”
“这有温度的声音，一定不会错的！”皊赶紧捋了一下鬓角头发：“金叔叔好！”
金叔叔背上画袋，趁皊还弯着腰揉揉她的头，“你拖箱子就好了。”
皊低着头看着长到脚踝的风衣。慢慢的，一点点的头抬起来，黑色的高领毛线裹住了脖子。再一抬眼，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长长的头发带着微卷，刘海从中间分到两边，一直挂到颧骨的位置。
天色微明，月亮还没有躲进光芒。
“月色与雪色之间，这就是第三种绝色吧。”
金叔叔的身后是白茫茫的一条江，树叶的间隙透着白色的天，出站口的地标像是覆盖了一层厚雪，就连休息的座椅都被冻成了冰块？“这简直像是一幅绝美的画报！”
金叔叔没再讲话，就这么一直看着皊。
皊想的出神，没有回应。
“在想什么？”金叔叔俯身把脸凑到皊的眼前打趣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皊这才回过神来。“没没没，这里下雪了啊？”虽然已经提前看过了本人的照片，但第一次见面，真人总是比平面的照片更加让人惊艳，心里想着：“叔叔不是快40的人吗？还是这么年轻的样子太犯规了吧！”
金叔叔一笑：“仔细看看啊。”
原来这里本来就是一片雪白。
金叔叔提上颜料：“走吧，去停车场开车，我们先去酒店。”
皊现在站在金叔叔的身后，没有迷茫，给他划上了等号。
“恋人的列车抵达梦里的地方。”
金叔叔把大东西放在了后备箱，上车从车窗边上的小抽屉拿出了眼镜盒。
皊坐在副驾，想聊点什么活跃下气氛，看金叔叔要开车，想想还是偏头看看窗外的景色。
白茫茫的江看了好久都还一样。
金叔叔突然来一句，“觉得这里怎么样？”
皊愣了愣转头笑着对金叔叔说：“和梦里的一样。”
清晨的太阳撒下了温和的光，撒满了一江，闪烁着凌凌的光，皊身后金色明亮，也像是自己身上的光。
金叔叔戴着眼镜，钛合极细的金丝框后面可以看见，眼尾带着笑时的细鱼尾纹，“那就好，马上就到酒店了，要用的东西不要落下了。”
“嗯！”窗外的景色已然看不见青山薄雾，只有鳞次栉比的房屋。
车停下来，金叔叔摘下眼镜，像之前一样放好在盒子里，“你拖箱子就好了，其他的我来拿。”
皊把箱子从后备箱拎出来，伸手去提颜料，金叔叔正好过来先提了去。
“啊，谢谢叔叔。”皊稍微弯腰，鞠了下躬。
“和我相处自然点就好，走吧。”
皊跟着叔叔后面，看见前面一个小门，色彩缤纷的正方形格子基调上挂着大大的如家的牌子。
皊和叔叔乘电梯到二楼。
“你好，现在房间是满的，有预定吗？”接待处只有一个小姐坐着，看起来蛮清闲的。
“已经预定了。”叔叔把名字和手机号报给她。
前台小姐敲着键盘，“现在房间客人都还没退房，要不你们先把东西放这，1:30之后再过来？”
“行。”金叔叔转过头问皊：“你还没吃早点的吧？”
皊摇摇头。
“那放下东西带你去吃东西。”
“好！”
一间值班室的门从边上打开，一个阿姨招呼着，“你们把东西放这来。”
皊把箱子推进去看了看四周，找了个看起来不怎么有人走的地方靠边摆好，金叔叔用画袋和颜料抵住。
下了楼。
“你想吃什么？”
皊想了想，“我想去爹爹的店里吃东西。”
“那我没去过，你知道怎么走吗？”
“导航呗！”地图上显示的是一条长长的路，都没怎么转弯。“叔叔这里应该不会好远吧？”皊把手机递过去给金叔叔看。
“也有半个钟头呢，正好可以看看这里的风景。”
“嗯嗯！”皊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
街边是硕大笔直的悬铃木，通俗一点就叫它法国梧桐。
冬天的叶子已经泛黄枯萎，一路走着，能看见落叶飘下来。
皊伸手想去抓。
“叔叔，听说抓住落下来的树叶愿望会实现。”
“叔叔抬头看了一眼树，另一个说法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是这个愿望吗？”
“哎呀，这个迟早也会实现的嘛。”皊的声音越说越小。
“那看来还没有男朋友啊哈哈哈。”
皊看金叔叔眼睛都笑得睁不开了，气呼呼的继续看树叶飘下来。
皊一路边走边跳，抬头跟着树叶跑，金叔叔在后面跟着乐。
皊跟着树叶跑到了非机动车道上。
金叔叔眉头一皱，快步跑去皊的边上，一把拽住皊的手腕把她拽回人行道。
皊吓了一跳，脸上也没了笑容。
“你知不知道刚刚很危险，有车怎么办？”金叔叔的语气急促严厉，就像训斥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关心的急切被生气的表象覆盖，皊一下给吓懵了。
对视几秒钟。
金叔叔松开皊的手腕，捋了一下快已经要挡住视线的刘海，放轻声音说，“我刚刚激动了，你倒是自己注意点啊。”
“要不是叔叔拽我，我刚刚差点就抓到了。”皊又开始皮。
“还说？”金叔叔假装提高了音量，脸上却是柔和的。
皊嘟嘟嘴。
金叔叔又说：“没抓住的树叶，说明以后还会再见，你总会握住的。”
“嗯！”
“饿了吗？前面有早餐铺，要不要吃点什么。”
皊摇摇头，“是叔叔你饿了吧。”想想叔叔天还没亮就要出门，估计也没顾得上垫下肚子。“叔叔你买吧，我想到小卖部里买点吃的东西。”
皊在小卖部买了些糖和饼干，提了个小袋子出来了。
“现在不吃吗？”
“我想第一口尝尝爹爹店里的味道嘛。”皊还是这么说。“没关系叔叔，你去买早点吧。”皊把手放在身后，倒着走看着叔叔。
叔叔最后在早餐铺买了两个包子，这么精致的人倒是不像会边走边吃包子的人。
“爹爹的大学！”皊眼前放光。“爹爹的店就在他大学附近，看来快到了。”皊一个人自顾自的说。
再接着走一段路。
“您已到达目的地，导航结束。”手机里传来这样的话。
爹爹的店开在很不起眼的居民区楼下，白色的墙皮已经被岁月浸泡的泛了黄，可以看见里面一片灰色的水泥墙，上面挂着不愿分离的墙皮。
木头门上贴着尽量整齐的各种海报，只用一个链子简单的拴上。木门一看就像被雨水浸泡过，被风风干过，被无数人路过的样子。门之间的缝隙，让人觉得一伸腿就可以迈进去。
门口的招牌上画着一只小狗。如果可以，皊也想摸摸它的头，告诉它好多好多的话。
「恰好今天世界调低音量，时间进入春天，夜晚和情歌一样柔软。如果可以，请你留在我身边！」
皊羡慕住在这里的人们。
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叔叔，我们好像来早了。”皊往后退一退，让叔叔凑过来看看。
里面写着营业时间10:30。
现在九点还差点。
“要不先去附近转转？不想看看你爹爹的大学吗？”
「誠樸雄偉勵學敦行」
来之前听学长说爹爹的大学比较严是进不去的，可是想想也没什么很想去的地方就同意了。
幸运的是，叔叔和皊从一个偏门进去了，一直转到了正门。
“要不要去门口帮你拍张照？”叔叔问。
“可以啊，但是要拍好看一点，叔叔你不会是直男拍照，死亡抓拍吧？”皊开玩笑露出挑衅的表情，把手机递给金叔叔。
皊平时都不喜欢拍照，可是恰好一切都刚刚好，这么美妙的时刻，自己也想刻在风景里面。
“还不相信我？快站过去。”叔叔调整了一会姿势，一副很专业的样的。“准备好要拍了，3……2……”
“等等等等！”皊突然动起来，“叔叔等我一下。”
皊背过身去拨弄了一会，再转回身竟然换了个发型。
叔叔一脸疑惑，就差头顶冒出个大大的问号了。
皊摆出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依旧笑着。
叔叔拍好招呼皊来身边。
“快快快，让我看看怎么样。”皊凑过去，“不赖嘛叔叔，拍的和专业的一样。”
叔叔也乐了。
十点已经过了，两个人往回走。
皊看得出叔叔还有点疑惑一直按耐着没问，“叔叔，其实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皊笑了笑，“替我保密。”
在那之后，皊就一直保持着原来自然的样子。
“哎，怎么还没有开门啊。”
叔叔看了看手表。“还没到时间呢。”
“哎呀呀，那只好再等会了。”
比头高一截围墙上出现了一只花橘。看起来很干净，皊想摸摸它，但是怎么都不肯下来。
皊仰着头，“猫猫你想不想吃糖糖？”
……
皊从包里又翻翻找找，“那小饼干呢？”
……
猫猫像是在守护着小店，也像是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主人盯着前方。
此时一位骑着一辆白色电驴的男人把车停在了店门口锁上。
皊就在一边看着，看着他把门打开了。
那个男人感觉有两股视线盯着自己发烫，“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啊……我，我们……”皊一下紧张到不会讲话。
金叔叔赶紧靠近说，“我们是想到这家店来的，请问你是这的主人吗？”
“啊，店还没营业，我不是这的主人，你们想进来的话就先进来坐吧。”男人说完便进去开门。
“谢谢，谢谢。”皊跟在后面，紧张个不停。
皊从迈进去的那一下开始，就能肯定，这里就是梦开始的地方，能给自己力量的地方。
“咔哒。”门被打开。
冲屋子里冲出一只橘色的身影，能辨别出是只狂奔到在木板上滑行翻车来不及调整姿势就夺门而出的胖橘，仿佛还能听见四个爪子在木板上刮过的声音。
皊吓了一跳，那个开门的男人倒是见怪不怪。
“你们先随便坐吧。”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就抱着笔记本进「末等生宿舍」去忙了。
皊看见一只被养的圆圆润润的黑白猫，一眼认出，这是九万！
叔叔一直站在皊身边。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从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姐姐。
“？”小姐姐看着屋里的两个人，“是来点东西的吧。”
皊点点头。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拿餐单。”
“好。”皊拉开凳子坐下，招呼叔叔也来坐。
皊四处打量，蓝紫色的墙壁，也有白色的墙壁，墙角装饰着古老的放映机，挂着童年的弓箭，蓝紫色墙上镶着红木的书架，上面的物品满满当当却不会觉得杂乱。
皊尽量把每一处都记在心里。在壁柜上摆着那个「初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那个皊18年就想要的瓶子。
没一会小姐姐从末等生宿舍出来，“你们看看吃什么。”
是一本硬牛皮纸的手写餐单，用金属材料保护了角，翻着翻着翻到了酒水那页的餐单，上面的字迹分不清是被酒水模糊了还是被眼泪模糊了。
“请问有这个瓶子的饮料卖吗？”皊稍微指了指壁柜。
小姐姐抬头，“啊，这个要到大的营销餐厅才有卖，这个也是别的顾客来留在这的。”
“啊，那好吧。”
“没关系，你们可以在这儿先坐一坐看一看，一会再去那边。”小姐姐说，“要不要去隔壁看看？”
皊激动的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小姐姐拿了钥匙。
隔壁间是明信片存放处。
进去的一瞬间，满墙的车票和信件，只看了两行，泪水就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有的是密密麻麻的长信，有的是世界各地的车票机票，有的是数不清深夜掉下眼泪经过时间的沉淀，愈合伤口后写出的故事。
如果可以，皊只想能一直这么纯粹的喜欢执着就好。
店员小姐姐看皊突然莫名哭了，有一些慌张。“要不我找找看有没有你想要的那个瓶子。”
小姐姐翻翻找找，可惜只有别人留下的一个瓶子。
既然是别人留给爹爹的故事，那就留在这里吧。
“我可以写一个便条也贴在这吗？”皊脸颊挂着泪问小姐姐。
“我给你去拿纸和笔。”
“我自己有带便签条和笔，小姐姐，这里有胶带吗？”
“有，给你拿。”
皊自己也贴了一张小纸条。
最后一句是，“爹爹我们一定要有缘见！”
皊看见边上的桌子上摆着爹爹的书就问，“姐姐这里有爹爹的书卖吗？”
“有啊，看你想要哪本，这个是电影特别版的。”
那个本书皊已经有两个版本了，而且还一本修订版就在自己的行李箱里，“那个我已经有啦，我差两本，但是已经买不到了。”
“是市面上绝版的那两本吧。”
“啊，对！这里有吗？”
“好像是有的，因为印刷问题没有卖出去，是本旧的，可以吗？”
“没关系的！”
“那我给你去找找。”
小姐姐又去了隔壁。
“我帮你买吧？”金叔叔说。
皊看着金叔叔。
“当我送你的成人礼物。”金叔叔又说。
“哈哈哈，没想到金叔叔还会记得这种事呢。”
金叔叔笑。
“最后压箱底的一本啦，本来里面那个家伙不想让我卖出去的。”
“谢谢！谢谢！”皊接过，看了看，把宝贝捧在怀里。
“多少钱啊？”金叔叔问。
“38，扫这里。”小姐姐指了指边上桌角贴着的付款码。
“小姐姐我可以加你微信嘛，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
“可以啊。”小姐姐点着手机，递过来一个二维码，“备注蛋蛋就好了。”
“好嘞蛋蛋姐姐。”
“皊，快中午了，我们该准备去另一家店了。”金叔叔提醒皊。
“啊，好。”皊看向蛋蛋姐姐，“那蛋蛋姐姐下次见！”
“好，拜拜。”
“九万也下次见。”皊蹲下来揉揉它的头。
和金叔叔一块坐公交，出发去找皊想要的那个瓶子。
“金叔叔你看！”皊把手机伸过去，“我开通了你这的公交卡，以后我也是你这的人了哈哈。”
“那以后可要经常用上哦。”
……
“哎！我的手机终究是没有抗住，明明马上就到酒店了。”皊左右手拿着瓶子和手机，怀里捧着书，脸上就差写上大大的开心两个字。
“回酒店歇一下，下午就去看考场了。年轻就是有活力，一点都不累啊。”
“好，我只是太兴奋啦，其实也有点累喔。”毕竟这次出远门前，皊还是个连上去五楼画室都爬的气喘吁吁的人。
两个人终于回来酒店。
“我离我的床越来越近啦！”
“好好休息一下，中午就不要玩了。”
“奥，好。”皊压低声音说话，悄悄做了个鬼脸。
金叔叔取了房卡和皊去拿行李。
小门打开已经和之前不一样，小小的一条走道已经堆满了，看得见有好多盒颜料。
叔叔拎着画袋和颜料出来，皊随后去拖箱子。
到了房门口，叔叔放下颜料从口袋里摸房卡。
“叔叔，叔叔。”皊在叔叔身边说，“可以让我开门嘛～”皊露出期待的眼神。
金叔叔把房卡递给皊。
“嘿嘿。”皊接过。
“滴——”
皊扭开门把，里面一片漆黑。
皊轻轻推了一把门，“叔叔先进。”
皊之后把房卡插好就来了电，皊直奔一张床飞扑上去。
柔软的感觉，身体随着被子的下陷慢慢被包裹。
“叔叔，叔叔，我想睡这张床可以吗？”皊的脸蒙在被子里，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叔叔去把门关上，“都行，随便你。休息一下吧，晚些叫你起床。”
皊翻了个身，“啊，我没有午睡的习惯诶，我给手机充个电玩一玩就算精神上的休息啦。”
“那随你。”叔叔坐到旁边一张床上看起了手机。
“估计是在忙工作吧。”皊想。
皊坐起来看箱子。
……
皊站起来。
……
“叔叔……我的箱子呢？”
叔叔抬眼看了一圈。“最后不是你拖着的吗？”
“……”皊跑去开门。
……箱子被搁在了房门口。
皊悄悄的箱子拖进来。
下午皊和叔叔一块去看考场，因为去晚了，所以已经进不去。
“你们只要知道是这就行了，里面没什么好看的。”门口的保安拦起来围栏。
金叔叔和几个保安再三确定后才决定离开。
“那晚餐想吃什么？”金叔叔问。
“去酒店附近吧，我记得导航上有个购物广场和美食街离得很近。”
晚上叔叔带着皊去了购物广场，那里每家店等餐位的人多到让人望而却步。
“你想吃哪家？”
“都好多人啊，要不再看看？”
“行。”
转着转着，皊停下脚步。
“叔叔，就这家吧。”
石头城吃石锅饭。
“好。”
终于有位置等到了上菜。
“叔叔你们这的菜不贵诶。”皊看着眼前一大盘的菜色泽诱人，能听见肉汁呲呲冒水的声音。
“那多吃一点。”
“叔叔我一会还想去美食街吃串串！”
“好，你先吃完这里的吧。”
叔叔把菜往皊面前推了推。
吃完饭。皊虽然已经饱了，但是串串还是吃得下的。
“还去美食街吗？有点晚了。”
“去！”
皊想着早去早回，一路走的飞快，刚出商场就崴到了脚。
“嘶——”皊连蹦两下扶住了墙。
“怎么了？扭到了吗？”
皊疼的不说出话只能点头。
“那还是早点回酒店吧，这样子再多走点路明天走路都困难。”叔叔过来搀皊的胳膊。
“哎，好吧。”
皊一瘸一拐，一路被金叔叔搀回了酒店。
“今天早点睡觉吧，明天还早起。”金叔叔一手打开房门一手扶着皊。
“我觉得我根本睡不着嘛。”
“不累吗？”
“也累，但是兴奋，紧张，开心，各种情绪一块我就莫名亢奋了。”皊没看着金叔叔。“其实还有一种难过一直压抑在心里面。”皊没有说出口。
“知道了，检查一下东西吧。”
“嗯嗯。”
皊把画袋拉开检查笔尖有没有断裂，“没问题，各种工具也都带了。”再打开颜料，“感觉加喷点水会好点。”皊去画袋里拿出了个空的喷壶，“看我多机智。”皊冲叔叔笑笑，晃了晃手里的喷壶，然后去装水。
“洗手间有台阶，注意着点。”
“好～”
皊照顾好颜料又把喷壶里的水倒掉，一边收东西一边问，“叔叔点外卖嘛？”
“这个点吃串串可是会长痘的。”
皊气嘟嘟的转头看着金叔叔。“哎哟，我是想喝奶茶。”皊一转脸色，笑嘻嘻的问，“叔叔要不要一块，我请客～”
“不怕发胖啊。”金叔叔打趣。
“不劳您费心～”皊阴阳怪气道，“我没那好体质，所以要不要来杯奶茶？”
“你挑吧，和你点一样的，然后再多加份燕麦。”
“好嘞。”皊赶紧拉上画袋拉链，一下子蹿到床上开始点奶茶。
“叔叔我现在去洗澡，一会要是奶茶到了就帮我拿一下。”
“行，小心里面滑。”
“晓得啦，摔不着。”
皊擦着吹了个半干的头发出来。
“奶茶送来了。”金叔叔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准备给皊，抬头看见皊，“噗，看狮子王吗？”
“嗯？”皊摸不着头脑。
“你照镜子。”
皊前面的头发被吹风机吹起来像长了半边耳朵。
皊用手压一压，“小事小事，不要在意哈哈哈哈哈。”皊尽量掩饰着自己有失形象的尴尬。
“明天几点出发？”
“我想早一点了。”皊吸一口奶茶，“七点出发吧。”
“行。”叔叔带上睡衣准备洗澡。
皊吸着奶茶在看爹爹的书，听见浴室门开了就抬头看看。
“噗哈哈哈哈咳、咳、咳。”皊笑的嘴里的奶茶哽住了自己。“叔叔你的这套睡衣也太少年了吧。”
一身黄色小月亮图案点缀在普蓝色上，像极了月下无人的静谧夜空。
“别看我现在被喊叔叔，我的心可是年轻的和少年一样呢。”
“说什么呢，金哥哥怎么看里外都是少年的样子嘛。”
金叔叔直接睡进了被子。
之后就开始聊天。
接触一天下来，皊发现金叔叔并没有自己对绝大多数大人的疏离感，反而让人更加想亲近。
“快十二点了，皊睡觉吧。”
“啊，好。”还有半杯奶茶，皊把吸管包装套回了吸管上，之后也睡进了被窝。
叔叔撑起来身子，伸手关掉了台灯。
在漆黑一片中听见。“皊，晚安，做个好梦。”包裹睡眠。
……
皊轻声的说，“叔叔晚安。”
“我想我已经在梦里了。”
入梦。
皊听见过道外有动静，迷迷糊糊的伸手摸枕头底下的手机，眯着眼睛看。
6:30。
没过一会，叔叔也发出动静。轻轻的喊，“皊，醒了吗？要起床了。”
皊翻个身揉揉眼睛，“嗯，醒了。”
灯亮起来。
新的一天。
“腿能走吗？”
“没问题啦。”皊喝着剩下的半杯奶茶。
“行，我去开车，你拿着画袋吧。”金叔叔提起颜料。“话说一早上就喝奶茶倒是看出你真的不担心发胖啊。”
“嘿嘿，那是。”皊拎起画袋跟在金叔叔后面。
车上。
“中午就尝尝学校食堂的饭菜吧。”金叔叔问。
“好，让我请客吧。”
金叔叔沉默一小会说了好。
考场外面拉起来警戒线，保安喊着，“考生排队，家长不要进来。”各个考场外的考生们站成了双列。
“皊，尽力。”
“嗯。”
中午在食堂的饭菜口味偏甜，没对上皊的胃口。
看了看金叔叔的餐盘，也没吃多少。
“皊，下午的列车会很赶，考完试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要快一点。”
“叔叔会开车吗？”
“怕堵车，下午坐地铁。”
“好。”
最后一场考试，别人画画皊吹画，别人吹画皊收东西，别人交卷皊就出考场。
成为了一栋楼考场里第一个出来的人。
皊在台阶处张望了一会，一米八几的个子加上高颜值的叔叔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皊提着颜料奔了过去。“叔叔快跑。”皊拉起箱子。
“不急这一下，你把重的东西先给我。”
两个人就穿梭在人群里，穿梭在地铁站，穿梭到了列车站。
“呼——呼——。”还好赶上了。
“你一个人能行吧。”
“放心吧，路上给你发消息。”
余晖轻吻着烟霞。
“嗯。”
“那我走啦。”皊的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找到了位置，看见金叔叔还在窗外看着自己。
皊靠近窗子，金叔叔指着自己的手机，皊赶紧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电话那头说，“放好自己的东西，不要忘拿了，照顾好自己，别的话不多说。”……“另外，下次再见。”
金叔叔上前，靠近窗子。
皊一只手扶住窗子，一只手摇着。
金叔叔站在窗前，伸出手和皊贴在窗上的手合上。
这是两个人无言的约定。
“再见。”
再见的时候你也要如此灿烂。
再见的时候也要看见那日天光乍破的远山轮廓。
想必那也一定会是一个群青日和的日子，车窗外一片花舞小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