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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王阳明心学在书院的传播

到了1236年元代的时候,南宋许多文人因不能进入元政府任官,纷纷设坛讲学,建立书院,造成元初私立书院迅速发展的现象。

元代也很重视文化教育事业,采取了若干措施保护和奖励书院,把私人建立的书院与地方州、县学同等对待,归官家节制,拨给学田,列书院的山长为州、县学官或教官,朝廷对书院教育重视的程度超越了前代。

所以,明初大学士解缙有言:“白鹿洞书院在元尤盛。”但是,好景不长,书院又于元末毁于战火,所有殿堂斋舍荡然无存。

1366年,文学家王袆来到白鹿洞,看到“树生瓦砾间”,只余“濯缨”、“枕流”两石桥的景象。此时,距书院被毁已15年了。

又过了数十年,广东东莞人翟溥福于1438年被任命为南康军郡守,他对“前贤讲学之所,乃废弛若是”深表惋叹,于是带头捐出俸禄,动员同僚,多方集资,加以重修,明伦堂就是在此时修建的。

明伦堂又名彝伦堂,为砖木结构,白寺灰瓦,人字形硬山顶,四开间,前有走廊。明伦堂是书院授课的地方,故外悬挂有“鹿豕与游,物我相忘之地;泉峰交映,仁智独得之天”的楹联,以鼓励生员用心攻读,以获得“仁智独得之天”。

棂星门是在明成化年间由南康知府所建,后来的南康知府苏葵又再次重建。最初的时候,棂星门为木结构,后南康知府周祖尧建为石牌坊。

古代传说,棂星就是文曲星,以它命名,即意此处是人才辈出之地,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之意。门为花岗岩石构建而成,六柱五间,中间刻有缠枝牡丹,下有石抱鼓护柱,饰有海波纹,刀法粗犷简练。

1465年,江西提学李龄会同南康知府何睿,再次对书院进行补修重建。此后,1497年和1501年又有两次修缮增扩。

1511年11月1日,文学家李梦阳书写庐山“白鹿洞书院”匾额。李梦阳,字献吉,号空同子,庆阳人,弘治癸丑年进士,历任户部山东司主事、贵州司员外郎、广东司郎中等职。

李梦阳在江西提学副使任内,曾多次到白鹿洞书院讲学,重修《白鹿洞新志》,并亲自作序。他在白鹿洞书院所撰《宗儒祠记》石碑以及题于贯道溪的石刻“砥柱”、“鹿洞”等仍保存完好。

明初,因朝廷重视科举,罢了荐士的旧制,致使书院讲学之风几乎消失,书院一度衰落。而王阳明却支持书院制度,所到之处,广收门徒,遍建书院。

1517年,王阳明任都察院御史,并得“荫子锦衣卫、世袭百户”的奖赏。他到白鹿洞书院游览时,不禁“徘徊久之”,他不知不觉走到了独对亭,此处乃是观赏雄奇的五老峰的佳处。

此时,一股诗泉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随后写下了《白鹿洞独对亭》一诗:

五老隔青冥,寻常不易见。

我来骑白鹿,凌空陟飞巘。

长风卷浮云,褰帷始窥面。

一笑仍早颜,愧我鬓先变。

我来尔为主,乾坤亦邮传。

海灯照孤月,静对有余眷。

彭蠡浮一觞,宾主聊酬劝。

悠悠万古心,默契无可辩!

白鹿洞书院虽然荒凉,但毕竟是“天下四大书院”之一,它还会有再度振兴之日。王阳明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他认为,儒学及理学是救世的药方,然而理学经朱熹发展改造之后,有不少的谬误。

王阳明年轻时,曾一度崇拜朱熹,他21岁中举人,开始研究朱熹的“格物穷理”。朱熹认为,一草一木都涵有“至理”,必须一件件地“格”尽天下之物,才能豁然贯通,体会到完美的“天理”,以为圣贤。于是,王阳明站在独对亭前,从秋风中抖动的一丛翠竹开始“格物”。他观察了翠竹七天七夜,结果一无所得,却一下子病倒了。

此刻,王阳明顿然明白了,竹子的自然生长与朱熹的“天理”并没有相适之处,把自然现象与社会现象相比较是毫无根据的。王阳明在白鹿洞修道问学,为他后来创立心学奠定了基础。

离开白鹿洞后,王阳明回到南昌,他与朋友江西巡按御史唐龙谈及白鹿洞书院的凋蔽现状。唐龙拙守于朱熹的理学,对王阳明创建的心学以及他近来特别强调的“致良知”学说更是疑惑不解。

但是,唐龙对王阳明还是尊重的。这年夏天,唐龙听了王阳明关于庐山白鹿洞书院现状的叙述之后,来到了白鹿洞视察。他按照王阳明的《白鹿洞独对亭》的韵脚,写诗《次阳明韵》。诗写道:

五老隐云间,经年再相见。

乘月属清溪,攀萝度岑瞅。

顿谐丘壑心,净洗风尘面。

山神灵不死,物理溢中变。

风雨剥樽彝,乌鼠逸经传。

驻迹望冥冥,永怀中眷眷。

鹿去主不归,酒热客自劝。

焉得抱尘游,居吁息妄辨。

唐龙从唐代李渤在白鹿洞读书以来的衰兴,开导王阳明应该抛弃由于朝廷奸佞对他的诬陷而造成的思想负担,要洒脱一些。“五老隐云间,经年再相见。”“焉得抱尘游,居吁息妄辨。”他相信,将与王阳明在白鹿洞相会,讨论学术。

唐龙在白鹿洞书院拜谒了孔子、朱子等圣贤像后,便访查书院的藏书,发现书籍多已散佚;查学田时,发现田亩也失去不少。唐龙认为,白鹿洞书院“无官综理,每年只是本府星子县编签门子二名,轮流看管,以致狼狈至此”。并认定,没有朝廷直接委任的官员来管理白鹿洞书院,是很不妥当的。

唐龙回到南昌后,便征求王阳明的意见,问他能否把他的学生蔡宗衮调来任白鹿洞主。此时的蔡宗衮已经47岁了,只比王阳明小两岁,是王阳明的老乡,王阳明在京师任“考功清吏司郎中”时,收纳了蔡宗衮为学生。

后来,蔡宗衮和王阳明的另一位学生舒芬,同榜中进士。王阳明对蔡宗衮说:“入仕之始,意况未免动摇,如絮在风中,若非黏泥贴网。亦自作主张不得。……亦须有得力处耳。”而蔡宗衮说他的志向是当一个府学的教授,专门从事教化民心的事业。后经朝廷批准,蔡宗衮出任兴化府学教授。

此时,唐龙提出由蔡宗衮出任白鹿洞书院洞主,恰恰也符合王阳明的愿望。因为他正要把白鹿洞书院变成宣传他的心学的一个“得力处”。

1518年,王阳明以金都御史巡抚南赣、汀、漳,他编撰《大学古本》和《中庸古本》,包括《大学古本序》和《修道说》,与朱熹学派商榷,并不远千里派人将手书“致之洞中”,刻于石碑上。

第二年,王阳明在击败并擒获了叛乱的宁王朱宸濠,“得濠簿籍,所记平日馈送姓名,遍于中外,多者累数万,少亦以千计……”之后,王阳明派兵进驻南康。

1520年正月,王阳明在开先寺李渤读书台旁岩壁刻石记功,后又来到白鹿洞书院。同年八月,唐龙奏请朝廷,请求派蔡宗衮专职任白鹿洞书院的洞主。

明武宗朱厚照同意了唐龙的奏请,从而改变了明朝把书院全都作为地方兴办的惯例,首先在白鹿洞恢复了由宋元时代由朝廷任命书院官员的传统。王阳明得知后,集门人讲学于白鹿洞书院,并留有大量诗歌,临行又捐赠钱款,嘱咐洞主蔡宗衮添置田亩。

白鹿洞初有名无洞,1530年,南康知府王溱祭山开洞,并撰写《新辟石洞告后士文》。

嘉靖年间的南康知府何岩,雕石鹿置洞中,并作《石鹿记》:“自唐以来,白鹿洞名天下矣!然历世既远,则鹿弗存,而洞亦圮”,“是诚有名而无实出”。所雕石鹿竖耳昂首,凝视前方,刀法简练。洞为花岗岩砌,呈券拱形,高4米,宽4.15米,深6.35米。洞右有石台阶,拾级而上,可登思贤台。

思贤台,筑于明嘉靖年间,后来,江西巡按曹汴建亭台上,寓“睹台思贤”之意,故名思贤台。台平面呈正方形,亭为木结构,平面呈正方形,歇山顶,双层斗拱托檐,中开一门,四边有木制花窗,前有花岗石围栏。台上四周有石板围栏,栏中镶有石刻,有衡崖书“理学渊源”、刘世扬书“思贤台”、秦大夔书“仰止处”、李资元书“空中楼阁,静里乾坤”。

到了明万历年间,大学士张居正出于党同伐异的需要,提出废除书院的主张,白鹿洞书院遭受重创。历来兴建书院的举措,莫过于购置田亩,以农林来养文教。

张居正以“充边需”为名,责令各地书院悉卖其院田,等于釜底抽薪,切断资金来源。幸好此项政策持续不太久。至1582年,张居正逝去后,院田才得以陆续赎回。1622年,南康府推官李应升主持洞事,书院又兴旺起来。

明代的白鹿洞书院不仅恢复了南宋的旧观,而且建筑规模和相关设施均超过已往而臻于完善,学员人数也一度达到500人之多。特别是1506年至1566年,是白鹿洞书院少有的持续一甲子即60年的兴盛期。

王阳明的弟子王畿来过,与王学分庭自立的湛学创主湛若水带领弟子也来过,都对书院赞誉有加。而尤以李梦阳对书院的贡献为大,留下的诗文墨迹也最多,门楣上的“白鹿洞书院”5个刻石大字,就出自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