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故事会(2019年7月下)
21060300000003

第3章 网文热读

忧盗

刘浪

又是一年过年时,汉东市副市长李清荷因为回不回丈母娘家和妻子起了争执。

李清荷本想再一次以春节要值班为借口,让妻子带上孩子自行回娘家,这回,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却发了火:“值班值班,每年你都说要值班,是不是汉东离开你这个副市长就没法转了?你已经有六年没回我家了,家里的亲戚都在猜测我们是不是已经离了婚,今年无论如何你也要回去打个照面,否则我跟你没完!”

李清荷想想也是理亏,于是嬉皮笑脸地说:“好啦,今年回去过春节,证明一下我俩还恩爱着呢。”

司机老宫听说李清荷这几天要回去过年,便主动请示:“李市长,一家人回去过春节行李多不?要不要我送你去机场?”

李清荷一摆手:“不用,叫个车很方便的,公车私用可是犯错误的哟。”

临走的那天,李清荷先将家里的电源总开关扳了下来,又到楼道里将水阀拧紧,接着将所有门窗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望了眼客厅,才拖着行李箱出门。妻子带着孩子,等在门口,说:“一周时间而已,担心个啥?”

李清荷笑着说:“谨慎点好,你过年,小偷可不过年。”

在岳母家的几天里,李清荷哪里也没去,就是窝在家中看电视、玩手机,可谓度日如年。他还叮嘱妻子,对外别说自己回来了,万一有亲戚请吃饭,不去又不好,去了说不定又弄出些帮找工作、帮介绍生意的事来,现在都不兴这个了。

妻子说:“行啦,知道你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你就陪我爸妈聊聊天就好了。”

大年初二,李清荷便对妻子说:“终于过完年了,可以回去了吧?”

妻子白了他一眼,说:“不是说好初六走吗?机票都已经订了。”

李清荷“哦”了一声,说:“家里这么长时间没人,我总担心会不会被盗呢。”

当晚,李清荷做了个梦,梦见家里被盗,一片狼藉,醒来时一身大汗。

怕啥来啥,第二天一早,李清荷就发现小区的业主群里闹腾开了。原来,初二晚上,真有小偷连续偷了几户人家,现在物业工作人员正在群里进一步核实被盗人家并登记失物。有业主说,春节有不少人家举家外出,肯定不止这几户。

李清荷不知自家情况,慌忙让妻子给物业打电话,妻子说:“放心吧,如果咱家也被盗,物业会先联系我们的。”

李清荷说:“现在的小偷手段高着呢,不一定要破门而入,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妻子不耐烦地说:“群里已经说得很明白是东区被盗,咱不是住在西区嘛。况且,咱家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就是被盗了也不怕。”

可李清荷的心思不能对妻子说。早在一个月前,他利用妻子出差、孩子住校的空当,亲手将客厅电视机上面原本放两只花瓶的那个凹槽进行了改装,放进去一百万元现金,外面用一块装裱着张大千《清荷图》的匾遮住。那笔钱,是他帮本地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办批文时,人家给他的好处费。

妻子回来时看到了,还表扬了他一句:“哦,李清荷配清荷图,臭美得很嘛!”

让李清荷无法踏实的是,虽然不知小偷有没有进入家中,但一旦进入,又发现无人,小偷肯定会将家中翻个底朝天。假如小偷是个有点文化的雅盗,知道张大千,但不知这幅画是个赝品的话,肯定想取走这幅画,那样的话,藏于其后的现金肯定会被发现。想到这儿,李清荷忧心忡忡,他后悔没有及时把一百万元现金放到更稳妥的地方。

思前想后,李清荷越发如坐针毡,他必须马上知道家中的情况,否则会不得安宁,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老宫。这些年,老宫一直为他开车,算是信得过的人。李清荷说:“老宫,我办公桌中间的抽屉里,有我家的一把备用钥匙,麻烦你有空到我家去一下,将我放在电视机柜上的那份红头文件交到市政府办公室去。”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份文件,李清荷就是想让老宫去家里看看有没有被盗。

当晚,老宫来到李清荷住的小区。由于小区过年张灯结彩,已经不是以前来时的样子,他东转西转,找了半天,才找到李清荷的家。打开门,他发现灯不亮,又一时没找到总开关,便索性借着手机的荧光,直接走到了电视机柜前,寻找那份红头文件。

老宫个头很高,黑暗中,他的头撞到了墙上的《清荷图》。那匾连晃了几下,然后“啪”的一声,掉了下来,老宫慌忙打开手机电筒,想着如何将匾挂上去,却看到了墙壁空槽里面成捆的现金。

正惊得不知所措时,就听到门口一阵嘈杂,接着几束强光照到脸上,他被扑倒在地。一个声音响起:“小子,进门就盯上你了。胆子够肥啊,还从东区偷到西区来了!”

(推荐者:鱼刺儿)

(发稿编辑:田芳)

索当

聂鑫森

钱钦其是德义当铺的掌柜。这天,他在澡堂里泡好了澡,披着浴衣,回到雅间的卧榻上时,突然发现旁边的卧榻上已躺着个人。此人名叫乌六爷,正眯缝着一双小眼打量着他。

钱钦其突然有了一种屈辱感,这乌六爷不过是一家杂货铺的伙计,他怎么够资格上这种高档的澡堂子来?钱钦其鼻子里“哼”了一声,正欲别过脸去,乌六爷说话了:“钱掌柜,幸会,幸会!”

钱钦其只好打起精神,应付道:“乌六爷,原来是你啊,难得,难得!这一块大洋一次的澡,你真舍得。”

“我哪里舍得这个钱,有人请我洗洗而已。”说毕,乌六爷坐起身子。

这时,堂倌进来了,问有什么要吩咐的。乌六爷说:“来一壶龙井茶,我做东请钱掌柜品茶聊天。”

乌六爷转过头对钱钦其说:“之所以我做东,是因为你是湘潭城里的大人物,我们难得有招呼你的机会。”

钱钦其呵呵地笑了,他觉得这个干瘦的乌六爷很知趣,讲起话来让人舒服。

很快,堂倌送进来一壶龙井和两只细瓷茶盅,并殷勤地斟上了茶。

乌六爷问:“多少钱?”堂倌答:“二十个铜子。”

乌六爷从放在旁边的衣褂里掏出一把铜子放在卧榻上,然后,用两个手指夹起两个铜子,轻轻一扭,铜钱便成半圆筒状。“两个,四个,六个……”二十个铜子,竟成了十个半圆筒!

钱钦其一惊,这指力可了不得。

堂倌说:“这……六爷,柜上不好收这样的钱啊。”

乌六爷一笑,拿起铜钱放在掌心,轻轻一压,便恢复原状。

堂倌说:“谢六爷啦。”他便拿起钱走了。

钱钦其呆望着乌六爷的手指肚,状如盘珠,这功夫不是一年两年练得出来的。

“钱掌柜,来,喝茶。”乌六爷说,“有一事请教,你的当铺怎么一连几天都关着门?”

“正在盘底哩,过两天就开门了。”

乌六爷摇摇头说:“你钱掌柜当家已经二十多年了,好像从没有关门盘底的事啊。假若这几天有到期的当票要赎当,过了这几天,不是成‘死当’了吗?成了‘死当’,就赎不出了。好主意,钱掌柜生财有道!”

钱钦其脸红了:“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乌六爷淡淡地说:“我听我的掌柜说,三个月前他到贵铺当了一只祖传的盘龙镂空玉雕,这东西我见过,是汉代的东西,价值上万光洋,当的时候你只给了一千元。当期为三个月,这两天就要到期了,可你的当铺却关门盘底,这不是活活地要夺人宝物吗?他一个读书人,也是百般无奈,才开了这家小杂货店,本小利微,糊口而已。”

说完,乌六爷随手抓起一个铜钱,甩过去,把一只飞蛾钉在对面的墙上,铜钱嵌进墙中有半寸来深。钱钦其看得脸都白了。

又喝了一阵茶,钱钦其说:“六爷,赏个脸,我请你到街端头的王家酒楼喝酒,如何?”

“愿意奉陪。”

“我有洋车在门外等,你穿着布鞋,外面下雨,路上到处是水,如何去?”

“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当钱钦其坐洋车到达王家酒楼时,乌六爷早已端坐在八仙桌边了,脚上的布鞋竟无半点泥痕水迹。钱钦其见状,越想越心慌:他是怎么来的?

钱钦其喊道:“上上等酒菜来!”转脸又讨好地说,“六爷,明日当铺一早开门。”

(推荐者:兰陵)

(发稿编辑: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