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魅力雄安丛书:壮哉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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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壮之魂:丹心千古忠良将

雄安之壮,不分庙堂之高,无论江湖之远。

拨开历史的尘封,回望雄安大地,历代都有忧国忧民的忠良死节之士,魂魄常在,昭示后人;亦有达官贵人,升斗小民,以自己的壮举为家乡添彩增色。

河北民歌《小放牛》脍炙人口,“杨六郎把守三关口”,传唱千年不衰。

杨家将忠义满门,前赴后继的故事在哪里流传得最为久远?

杨六郎把守的三关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杨六郎的名字为什么让雄安的老百姓牢牢记得?

忠臣死谏,铁肩杨椒山,青史颂有胆之人。

草根传奇,戏子周福才,江湖传不老英雄。

在这里,以暖色的回眸里,重涉往事的小溪,总有那么多的仰望与赞叹。

长春电影制厂曾拍摄戏曲故事片《潘杨讼》,西安电影制片厂拍摄《忠烈千秋》,曾经风靡全国。杨家将的忠义,雄安人的义气满怀,在这两部堪称雄安人心中骄傲的老电影里毕露无疑。

在那个年代,胶片和银幕倍显金贵和神秘,雄安人的“忠义”二字令多少国人感叹唏嘘。

雄安新区也好,白洋淀也罢,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地理符号,而以周福才为代表的民间艺术家们铸就的艺术的辉煌,以及彰显的个人风骨,才是一方水土永不飘散的精魂,才是中国农耕文化最温暖的精萃。

杨六郎把守三关口

浩翰的史书告诉我们,杨六郎把守的三关口就在雄安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杨家将忠烈千秋的故事,在雄安人民的心中流传得最为神奇。

史载,杨六郎先是在父亲杨业的军中为先锋,在雄安地区暨周围飞狐(今涞源)、遂城(今徐水)一带与辽军大战,名声大振。后来,朝廷就派他驻守三关。虽然三关的名字还有争论,但不论是叫瓦桥关、益津关、高阳关,还是草桥关,这都无关紧要,关键是三关口与雄安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杨家将的英名和热血染红了雄安这片热土,雄安人民的忠义性格有杨六郎将军的血脉遗传。

史书载,杨六郎,名延昭。曾任宋朝保州都巡检使,后任雄安一带的最高地方长官兼军事统帅。杨六郎在边关二十多年,辽兵屡次兴兵犯境,都以失败告终。白洋淀的军事功能被杨六郎发挥到了极致,杨六郎大摆牤牛阵,杨六郎巧设骒马阵,杨六郎撒豆成兵、撒盐成兵、撒灰成兵的传说,都让杨六郎的名字和雄、容、安、三关口这些地名尽人皆知。

在当年杨六郎把守的三关口外,后人曾经一次挖掘出四十万枚箭簇,可想当年的烽火连天的战争场面是多么的壮观和残酷。

史书上说,后来,杨六郎就病逝在雄安三关口一带。朝廷派出了使臣专门护送杨六郎的英灵归葬,“移灵时,河朔之人皆望柩而泣”。杨六郎的父母官当到了这个份上,应该是满足了。但是在民间传说中,以杨六郎为代表的杨家将永远不会离开雄安这块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热土。

雄安三关口的民间故事中说,杨六郎离开三关一带的时候,把自己心爱的亮银枪留了下来,投在一口古井里,那口古井至今叫“杨六郎投枪井”。

三关口一带倒马关的六郎碑,雄安地区三关口的六郎刀枪架,杨六郎与晾马台,杨六郎与烧车淀,都是忠义仁爱的杨六郎和雄安人的生死相守。

最令人心头一热的传说故事,是“杨六郎与饮马河”的故事。

说的是:杨六郎与敌交战数日,人困马乏,回到雄安安新县安州一带,向一户人家讨水喝。没想到,这户人家生活困顿,为不给敌兵饮水,村里坚壁清野,人们把水井都填埋了,只有一个瓦罐里还留有一捧泥水,老夫妻把它端给了英雄杨六郎。六郎没舍得喝,把它端给战马饮用。战马通人性地喝过水,却一路用蹄子踢刨着向南跑啊跑,一路奔跑一路甘泉淋漓,继而奔涌不息,最终为这里的老百姓找到了一条饮马河。人们向河流源头找去,只见杨六郎和他的战马雄纠纠气昂昂地站立在那里。于是,人们顶礼膜拜,齐声赞唱!

杨六郎,雄安人民心中的守护神!

雄州、安新、容城一带的民间音乐会也多有“杨家将”“吊古战场歌”“穆桂英点将台”的曲目留传。而在千百个星罗棋布的雄安的村庄和遗迹里,“校兵台”“军粮城”“马棚淀”“皇草庄”这样的村名地名更是比比皆是。

在雄安周边地区,流传着“马棚淀的水喝不得,多少年都有一股马尿味”的传说。在雄安暨周边地区,稍微深一点的用土区和建设工地,不止一次地挖掘出了大量的马骨和箭镞。

那是暗淡的刀光剑影,那是远去的鼓角铮鸣。

传说,总是寄托了人们的一些美好愿望。但现实生活中,雄安地区永远有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杨六郎和杨家将的忠义千秋之壮举,在雄安人的口口相传里得到了永生,其精神也得以弘扬——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个将军,一个士兵,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凯旋家乡。

杨六郎,作为雄安地区的一个英雄形象,永远在雄安古战场上战斗着,永远守卫着雄安人民;而雄安人民,更是把杨六郎当作了自己永远的家人、亲人。

(风物图片提示:雄县宋朝边关地道。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老调梆子的看家戏、电影戏曲片《潘杨讼》和《忠烈千秋》剧照。)

炼胆铸魂

大概没有一个中国人不知道严嵩这个名字,就像没有一个中国人不知道包公和海瑞。

大奸臣严嵩以专权误国臭名昭著,大忠臣包公和海瑞以铁面无私、清廉爱民而留芳千载。严嵩与包公、海瑞在这里的混搭,不是“关公战秦琼”式的幽默,而是明朝时的奸相严嵩,也碰上了一位与宋代包公和前辈海瑞一样铁面无私、铮铮铁骨的硬汉谏臣杨继盛,并且他的言行和忠烈比起先贤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国历史文化的忠奸大戏演到杨继盛这一回,倍加惨烈。

杨继盛,字仲芳,号椒山。雄安地区容城县北河照村人。这个从画像上看起来的小个子男人,童年生活非常困苦,上不起学堂。他却站在别人的私塾窗户下,坚持旁听了六年,完成了最初的学业,这样的苦学当然换来了仕途上的一帆风顺。

杨继盛后来考中举人,考上了进士。

为官后,他第一次当谏臣就是弹劾严嵩的死党大同总兵仇鸾,给后人留下了他的第一篇名疏奏折《请罢马市疏》。这一次初试锋芒,杨继盛的代价是被贬甘肃边境不毛之地。但杨继盛没有丝毫的委屈,他很快地就和边民们打成了一片,并动员夫人卖掉手饰和衣服,他则卖掉了自己的马匹,办起了义学。同时,他传导兴修水利,开采煤矿,革除粮弊,当地人称他为“关西夫子”,叫他“杨父”。

他在甘肃边境只呆了短短的一年零两个月,浩浩功业如泉涌奔流,竟引得几百年后,当地仍有“纪念杨椒山临洮兴学四百五十周年大会”,祭奠崇祀,绵延不绝。

杨继盛官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南京户部主政,继而做到了北京刑部、兵部的高官。权势熏天的一代奸相严嵩为拉拢这位当代名臣可谓机关算尽,让杨继盛连升四级,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为自己找了一个掘墓人。

杨继盛居京官之后,眼见严嵩的凶焰遮天,国无宁日,毅然决定向这位窃国大盗叫板,开始了一场蚂蚁啃大象的行动。

这是雄安人的弥天大勇!

上弹劾奏折前,杨继盛斋戒三天,以明心志。夫人苦心的劝解动摇不了杨继盛为国为民的铁石心肠。一封严劾乱臣贼子严嵩的《请诛贼臣疏》递上去了,一潭死水的晚明政坛被搅了个天翻地覆。杨继盛当然被投进了大狱,酷刑折磨三年,才被严嵩假传圣旨弃尸于市。

这三年之中,狱中的杨继盛两件惊人事件,两幅中国历史上的经典画面,让世人了解了中国人的忠义文化和不屈血性。

第一幅画面:杨继盛受尽酷刑,血流不止。有故旧打通关节托狱卒送了一副蛇胆给杨继盛,说是服用之后可以止痛败毒。杨继盛轻蔑地说:椒山自有胆也,何蚺蛇为?

第二幅画面:杨继盛被打断了腿骨,皮开肉绽。他用一块碎瓷片当手术刀,刮骨疗伤。森森白骨,血肉模糊,旁边掌灯的狱卒被吓被破了胆,手打起了哆嗦。杨继盛却意气自如,脸不变色,谈笑风生。

杨继盛临刑前,书生忠义本色再一次大放送。他的一首绝命诗非信仰卓绝者,才能写出笔墨背后的血性肝胆——

浩气还太虚,

丹心照千古。

生平未报恩,

留作忠魂补。

值得一提的,还有杨继盛的夫人张贞。

这位同样满身正气的奇女子在杨继盛临刑前,向皇帝提出“请斩臣妾首以代夫诛”。张贞还天真地幻想让皇帝发配杨继盛再到边关,戴罪立功。可在严嵩掌权的高压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杨继盛被斩后,张贞当然也只能殉夫而死。

就在杨继盛被斩后不长的时间里,朝廷中正义的力量在杨继盛英灵的鼓舞下,发起了弹劾严嵩的接力赛,终于扳倒了这位不可一世、权势熏天的奸臣贼子。

杨继盛被爱戴他的老百姓塑成了城隍,杨夫人配为隍妻入祀。

杨继盛炼“胆”的故事世代流传,雄安人的钢筋铁骨,忠良正气就这样被炼进了一代又一代忠义之士的骨头里。

时间过去了四百年,北京城发生了一次改变中国近代史的大事件“戊戌变法”,而它的有力前奏——“公车上书”就发生在杨继盛生前起草谏书弹劾大奸臣严嵩的房子里。

正义的接力还在继续,以天下为己任的书生义气还在延续,雄安人杨继盛的“胆”还在磨炼。

就是在杨继盛狱中炼“胆”后的几十年,一出取“丹凤朝阳一齐鸣”之意的戏曲《丹凤记》上演了,绝对的当代主旋律。戏中杨继盛在“写本”一折中唱道:我只是一心要展擎天手,管不得十指淋漓血未干。

当代史学家高阳则这样评介杨继盛炼“胆”的行为:杨继盛身后享名之隆,古今言官第一。

杨继盛炼“胆”,让世人知道,雄安人的骨头是最硬的。

有意味的是,杨继盛参劾仕途“恩人”严嵩的行动,他在上疏中提到了皇族中其他的二王,犯了大忌,这使得杨继盛在中国官场文化中显得尤其另类,很长一个时期不被人理解。但沙土终究埋不住金子,杨继盛单枪匹马挑战黑暗政治文化的阴冷与强权,让带着面具的“纸牌屋”轰然倒塌,这在中国古代政治文化的积极意义上,怎么说都不为过。

杨继盛的名号里,有一个极具意味的“椒”字,外国翻译为“有刺激的中国灰”。杨椒山炼“胆”的行为其实是一个有国际意义的政治符号,清醒,果决,大义凛然,政坛不需要铁幕,政治清明才是一个时代与人民的福音。

(风物——图片提示:杨继盛故居祠堂,杨继盛保定皇骅馆街“旌忠”祠。杨继盛名联手迹: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

老调梆子名家周福才

雄安人居庙堂之高的朝廷大员如此豪侠,如此壮烈;摞地摊唱大棚的戏子,同样豪气干云、毫不逊色。说起军阀混战年代保定老调梆子一代名家周福才的故事,雄安人最是耳熟能详。

周福才,小名福子,雄安地区安新县南冯村的老调梆子著名艺人。他和他的同行们把保定老调梆子唱到了一种极致:做饭离不了锅灶,听戏离不开老调。但那一次的演唱非同小可,台底下的听众是刚刚溃败下来的一营杀红了眼的散兵游勇。那个喝得东倒西歪的长官,把一把大刀片交给卫兵,说,他唱着戏,你磨着刀,唱得不好,砍了他狗日的吃饭的家伙儿!刀光剑影中,周福才登场了,唱的是他的拿手戏《劝军》。有一段唱词最为叫劲,听得台底下的士兵们眼珠不错,仄耳细听:

打胜仗回营来才餐战饭,

你打败仗羞答答难回营盘。

战死在两军阵不如鸡犬,

把一个热身子扔在了阵前。

有亲戚和朋友捎书带信,

你举家老小哭皇天。

爹也想,娘也盼,那妻子房中守孤单。

劝尔等退了伍回家去孝母,

落一个庄农人苦种庄田。

春种秋收打几石,

咱们纳了皇粮不怕官。

到夜晚你把那柴门紧闭,

怀抱子足蹬子自在安然……

周福才使出了浑身手段,唱出了雄安乡亲百听不厌的“水音儿花腔”,直唱得拉弦的、配戏的忘了这是在演戏,情不自禁地跺脚拍手叫好,直唱得台下的大兵们鸦雀无声,满面泪痕。

不用说,这场现场直播的劝军戏没有演完,那个当军官的就红了眼,要捉拿周福才的现行。好在被周福才的《劝军》演唱感动得泪眼涟涟的军兵们帮忙,周福才趁乱逃走了,这一逃就是口外避祸达半年之久。那一营军阀士兵第二天就被周福才的戏劝散了,士兵们大多开了小差,有的请假生病,有的借故逃走。

一出戏劝散一营兵的老调梆子,简直就是雄安人“义”字当先的活教材。

若是没有对家乡人民痛彻心扉的热爱,若没有对家乡人民苦难生活感同身受的同情,若没有不怕掉脑袋的义气精神,周福才的戏,周福才的传奇故事,大概不会像白洋淀的清水一样流淌在人们心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