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失意 (2)
“他个人!”约金士先生重复道,“坦白告诉你,有一种障碍。没有希望!这件事情不可能!我真有一个约会。”接连三天,他才又出现在博士院中。
我还是希望斯本罗先生能软化约金士先生。
“科波菲尔,”斯本罗先生说,“我比你了解约金士先生,他不善于使手段。但约金士先生提出反对的方式常让人手足无措,科波菲尔,”他说,“约金士先生是听不进劝说的。”
我也不清楚斯本罗先生和约金士先生,究竟是谁在真正阻挠我。但是,这个机关肯定有一个地方不讲情面。我是不能收回我姨婆的一千镑了。我失望地离开事务所返回家。
我做着最坏的打算,这时一辆出租马车跟了过来,停在我脚边,我看见,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那张脸在冲我微笑。
“艾妮斯!”我叫道,“在所有人中,你真让我高兴!”
“真的吗?”她问道。
“我想与你谈谈!”我说,“看到你,我感到如释重负!如果能使我变成别人,我只想变成你!”
“什么?”艾妮斯问。
“也许还有朵拉。”我承认道。
“当然,你应该先要朵拉。”艾妮斯笑着说道。
“但其次是你!”我说道,“你要去哪儿?”
她正打算去看我姨婆。我们一块儿走着,我觉得她带来了希望,有艾妮斯在我身边,我在一刹那间镇定多了!
我姨婆曾经给过她一封特别简短的信——在信中她讲到,她已遭受到不幸,打算再也不回斗佛了,但她很镇静,不需要任何人为她难过。艾妮斯是来伦敦看我姨婆,她爸爸也一块儿来了,还有尤利亚?希普。
我说道:“让他滚!”
“是的,”艾妮斯说,“他们来这儿有事要办;我乘机也过来了。我担心让爸爸单独外出。”
“他仍旧能操纵威克菲尔先生,艾妮斯?”
艾妮斯摇摇头。“家里变了许多,”她说道,“你可能认不出老家了。他们现在与我们住在一起。”
“他们?”我问。
“希普先生和他母亲。他住在你以前的卧室。”艾妮斯说。
“我希望能让他做梦。”我说,“他就睡踏实了。”
“我还记得我以往学功课的小房间,”艾妮斯说,“时间过得多么快!你还记得?那个通休息室的小房间?”
“记得。”
“那里毫无变化,”艾妮斯说,“我非常高兴你愉快地想起它。”
“确实,”艾妮斯接着说,“当我希望一个人的时候,却被迫和她——希普太太在一起,我没有别的借口反对她。只是她太夸奖她的儿子了,让我心烦,但这对做母亲的来说是很自然的事。”
“他们住在我家中的不便,”艾妮斯说,“就是我不能随便接近爸爸了,因为尤利亚?希普妨碍了我们。不过,假如有人对他施展任何诡计,我希望爱的忠诚能占上风。”
这时她的善良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快到达我的寓所时,她问我知道我姨婆的不幸是怎么造成的吗?当我说她还没有告诉我时,她好像若有所思。
我们看见我姨婆单独坐在那里,她同克鲁普太太发生了争论。克鲁普太太并且表示了要向“不列颠九弟”起诉的意向。
我姨婆很高兴地接待了我们。我姨婆很真诚地信任艾妮斯,她在纯洁的爱心和忠诚方面力量可真大。
我告诉她们我一早晨做的事。
我姨婆说:“你的本意是好的。你是一个厚道的孩子——你能这样我很高兴。那么,特洛和艾妮斯,让我们来看看贝西?特洛乌德的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贝西?特洛乌德,”姨婆说,“我所说的是我自己有过一笔财产。它的数目并不重要,它足以维持我的生活,贝西有一段时间用她的钱购买国内公债,后来,用来作以地产为抵押的放债。这生意收获颇丰!于是,贝西新投资了!于是她把资金投向一个国外市场,”我姨婆说道,“后来才得知那是个很坏的市场,在几个市场上,接连失利,她在银行方面的失利,使她结束了这段投资。还是少说的好!”
“特洛乌德小姐,这就是事情的原委吗?”艾妮斯问。
“我希望这就够了。”我姨婆说。我姨婆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我姨婆重复道:“是的,就这样了。此后我或许还能够谈谈贝西的故事。艾妮斯很聪明。”说到此,我姨婆又说,“假定那所小房子,每年租金七十镑,我们能够这样列出来。那么我们的收入就这么多了。”
“其次,”我姨婆又说道,“还有狄克,他年年有一百镑,但当然要用在他自己身上,特洛和我,该怎么办才好呢,艾妮斯?”
“我说,姨婆,”我插嘴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你想去当兵?”我姨婆说道,“还是去航海?你要做一个代诉人,我们不需要其它打击了。”
这时艾妮斯问,我的寓所租期是否很长。
“你说中要领了,”我姨婆说,“我有一些现钱。我赞成你,我们现在只能在这里住到期满,为狄克在附近找一个卧室。”
“我曾想,特洛乌德,”艾妮斯说,“如果你有空儿——”
“我的时间很多,总能够想办法,”我说道,“我有大量的时间。”
“我想你应该反对,”艾妮斯对我说道,“书记的职务。”
“反对?”
“因为,”艾妮斯接着说,“斯特朗博士已退休了,他搬到了伦敦,据我所知,他正让爸爸给他介绍一个书记。你愿意去吗?”
“艾妮斯,”我说,“你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幸运之神。”
艾妮斯微笑着答道,(朵拉)已经足够了,这一前途更让我开心,我于是给博士写了一封信,说明我的意图,并约定明天上午十点钟去看他。
我姨婆欣赏泰晤士河的风景,但是这不能抵消她对伦敦的烟的憎恶,而艾妮斯从容地干完了寓所中那么多的事,这时有人在敲门。
“我猜,”艾妮斯说,“一定是爸爸,他说过要来的。”
我去开了门。不仅威克菲尔先生,尤利亚?希普也来了,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他不仅老了好多,脸上呈现不健康的红色,充血的眼睛,手上痉挛般的颤抖,我倍感吃惊的不是他失去了那文明人的风范,而是具有天生的上流品质的他,居然会受尤利亚?希普那卑劣人的支配。
他自己也好像完全感觉到了。艾妮斯轻声对他说:“爸爸,特洛乌德小姐在这里——还有特洛乌德,你们很久没见面了!”于是他走过去,与姨婆和我握手,我看到了尤利亚那可恶的笑容。
“喂,威克菲尔!”我姨婆说道,“我刚才同你女儿谈了,我过去是怎样一个人处理自己的钱的。我不能信任你了,你的业务越来越生疏了。我们刚才一起商量过了。我觉得,艾妮斯比得上一所事务所呢。”
“假如我可以卑贱地说一句,”尤利亚?希普说道,“我赞同贝西?特洛乌德小姐的话,如果艾妮斯是一个合作伙伴的话,我肯定特别高兴!”
“你已经有一个伙友了,”我姨婆说道,“我希望你能满意了,先生。”
“科波菲尔少爷——我应该称呼科波菲尔先生,”尤利亚往下说道,“我希望你也好!虽然是在此情况下见到你,我还是很高兴,科波菲尔先生,人的成就不是仅仅靠金钱,是靠了——依我这卑贱的才能,我确实说不出是靠了什么,”尤利亚说道,“但决不是靠了钱!”
“你觉得我们的神态如何,科波菲尔少爷——先生?”尤利亚又说,“你感觉威克菲尔先生精神好吗,先生?这些年事务所并没有太多变化,不过母亲和我卑贱的地位提高了,艾妮斯小姐也越发美丽了,”他说起了艾妮斯。
我姨婆坐在那里盯着他,终于失去了耐心。
“见鬼去吧!”我姨婆喝道,“你是在做什么?”
“请原谅,特洛乌德小姐,”尤利亚答道,“你心里肯定不痛快。”
“滚你的!”我姨婆毫不缓和,“别瞎说!我不想被这个像蛇一般蠕动的家伙搞疯了!”
我姨婆说完这些话之后,生气地坐在椅子上,希普先生表示惭愧,转而对我说:
“我知道,科波菲尔少爷,特洛乌德小姐虽然很出色,却是急性子,我奇怪她的性子没有变得更坏!我来拜访只是想问是否有我们能够效劳的地方?”尤利亚说。
“尤利亚?希普,是业务上的得力助手,特洛乌德。我赞同他所说的话。”
尤利亚说道:“这信任是对我的奖赏!”
威克菲尔说道:“有像尤利亚?希普这样的一个伙友,特洛乌德,他减少了我的负担。”
艾妮斯问:“爸爸,你不跟特洛乌德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提前有了约定,”尤利亚说道,“要不我一定很高兴与你们在一起的,艾妮斯小姐,再见!再见,科波菲尔少爷。我向贝西?特洛乌德小姐献上我的敬礼。”
说完这些话,他走了出去。
我们坐在那里闲谈,威克菲尔先生不久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但他身上仍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抑郁。
我姨婆不愿跟我们去他们住的地方,于是我自己就去了。我们一起吃饭。晚饭后,艾妮斯像以前一样坐在他身边,为他斟酒,服侍他休息。
之后我们坐在窗前,谈论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