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点冷水
我的新生活已有一个多星期了。我如今处理困难的决心更坚强了。在我做的一切事上，我决定尽最大的努力。我把自己作为一个彻底的牺牲，向朵拉献祭。
朵拉不清楚我那不顾死活的决心。但又是一个星期六，她就要到密尔斯小姐家了。
这时，我们在白京汉街定居了下来，狄克先生高兴地抄写。我姨婆辞掉了克鲁普太太。
心灵手巧的姨婆对家庭布置上做了小改良，我仿佛更富有了。
坡勾提愉快地帮助她，她们成为知心好友。当到了我要去密尔斯小姐家的那个周六，她不得不回家去处理汉姆的事务。“再见了，巴吉斯，”我姨婆说，“多保重!”
在临别时她哭了。
“大卫，”坡勾提说，“若你需要钱用，我会借钱给你的。”
我回答一定借她的钱。这能令她很高兴。
“还有，”坡勾提小声说，“告诉朵拉，我非常喜欢她，也告诉她，在你们结婚之前，我会将你们的家收拾得特别漂亮。”
我答应了她，她高兴地走了。
在晚上约好的时间，我去密尔斯先生那条街。
我看见朵拉从阳台里望我，当她发现我时，又跑了进去。
朵拉来客厅门口欢迎我，我们最快乐地一同进去了。我冷不防地问朵拉，她是否会爱一个乞丐?
小朵拉很吃惊，对乞丐她的联想就是一个黄脸，一只口衔酒瓶托的狗，或是那一类的东西，于是她以最快乐而诧异的神情瞪我。
“这个问题多傻呀，”朵拉说，“爱一个乞丐?”
“朵拉!”我说，“我已经是一个乞丐!”
“你怎会这么傻，”朵拉打着我的手说，“净说蠢话，我让吉普咬你!”
她那稚气的样子，很可爱，但坦白是一定的，我郑重地重复道：
“朵拉，我是你的倒霉星!”
你再胡闹，”朵拉说，“我真让吉普咬你了!”
看到我的认真样，朵拉露出害怕和着急的神情，接着就哭了。我跪在沙发前，安抚她，但是，她是那么慌!她要找朱丽亚?密尔斯!一直闹到我要发疯才结束。
我逐渐地把她抚慰得只剩爱怜了。她的脸紧贴在我的脸上，我搂着她说，我非常爱她；若我失去她，我不能忍受。
“你的心还属于我吗，朵拉?”我问道，她紧紧靠着我。
“是的!”朵拉叫道，“彻底是你的，别那么让我害怕!”
我让朵拉害怕!
“别说穷，也别说努力工作!”朵拉更紧地靠着我说，“不要!”
“我至亲的人，”我说道，“用辛勤劳动换来的面包皮——”
“是的，但是我不想听什么面包皮!”朵拉说，“吉普每天中午都得吃一块羊排，不然它会死掉的!”
我怜爱地对朵拉说，吉普还会像往常一样吃它的羊排。我把用自己的辛勤劳动维持的朴素的家庭描绘了一番——
“我现在还可怕吗，朵拉?”我温柔地问。
“不了!”朵拉叫道，“但我愿你姨婆更多地留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并且不是个爱骂人的老东西!”
若我会比以前更爱朵拉，我相信我会去做，但我觉得她有些不切实际。当她彻底平静下来时，我郑重地说：
“亲爱的，我能够说一件事吗?”
“请别讲现实吧!”朵拉说，“那使我害怕。”
“宝贝!”我说，“别慌，我要你从不同的角度着想。我将使它来鼓励你，感动你，朵拉!”
“可那太吓人!”朵拉叫道。
“不。坚忍和人格的力量能使人忍受一切!”
“但我无能为力，”朵拉说，“我能吗，吉普?你要吻吉普，一定要乖乖的!”
我不能拒绝她让我吻吉普，她坚持这吻要在吉普的鼻子中央执行。我照办——她使我着迷，我失去了那严肃的本性很久。
“朵拉，我的爱人!”我说道，“我要提一件事。”
“事实上我不是要那样，宝贝!”我说，“但是，朵拉，若你想一下——时而想一下——你跟一个穷苦人订了婚。”
“千万不要!”朵拉叫道，“那太恐怖了!”
“但我的灵魂，却并非如此!”我说，“若你那样想一下，时时留心一下你父亲的家政，努力养成一种小习惯——比如说，在帐目上——”
小朵拉拒绝接受这建议。
“这对我们今后的生活很有用，”我说道，“若你愿意为我读一本小小的烹饪学，对于我们双方都有益。我们人生的路上，”我说，“或许会不平，这要由我们自己努力。勇敢开辟自己的路。”
她非常惊慌。
我感觉这一次杀了她。我于是求她原谅，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但不久密小斯小姐就发现了问题的真相。
她安慰着朵拉。逐渐我们都安静下来。我对密尔斯小姐说，她永远是我的朋友。
密尔斯小姐说，有爱情的地方，就有一切。
我之后问密尔斯小姐，帐本、家政、烹饪术，有无实际价值。
密尔斯小姐答道：
“科波菲尔先生，内心的苦恼会让人变得成熟，朵拉不实际，她是光明、欢快的化身。”
为了朵拉，密尔斯小姐愿意帮我的忙，我又问她，愿意保管那本烹饪书吗，她并不乐观地接受了这一委托。
喝茶后，我们弹起了六弦琴。朵拉又唱又跳很高兴。
但我们的乐趣再次受挫，因为，密尔斯小姐提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不幸说每天五点钟起床。朵拉的兴致大臧。
“不要五点钟起床。太胡闹啦!”
我说：“我要做事呀!”
朵拉说：“你为什么要做呢?”
我只得开玩笑地说：“我们应为了生活而努力工作。
“太可笑了!”朵拉叫道。
“不工作如何生活呢，朵拉?”我问。
“怎么?”朵拉说。
好了!我全身心地爱她，但是，我努力工作时，想着如何才能尽快度过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