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小心了吧。默默在心底嘟囔一句,却又满心甜蜜。真是,矛盾又复杂的个体。“医院很闷,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如果可以,我宁愿在家里把孩子生下来。”
“如果我就是妇产科医生的话,就可以让你美梦成真。”坐在床沿上的男子,头也不抬,低笑着说道。
他的视线,正落在那个冬瓜一样的突起物之上,他又俯下身子,将耳朵贴上去倾听。
默默真的有些想法,不单是怀孕期间,女人会变笨,男人也会。
“老公,你是不是在听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打招呼,哈喽,爹地你好,我是宝宝?”今天这样的古怪动作,已经是第三次了,真不明白杜圣衍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杜圣衍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泼醒了,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抬起脸来,下一瞬,换上手去抚摸。
“对了,杜圣衍,这两天你不是休假,为什么会……”默默突然意识到,他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晃了好几天了,而他一周最多的休假,也不过才两天而已。怪不得,她觉得有些视觉疲劳呢。
不过,杜氏的生意一向很红火,他也向来有工作狂的一面,什么时候这个总裁可以偷懒成性了?下一刻,低呼声响起,她真的找不到更好更合理的借口。“你居然罢工?”
“我是名正言顺被老头子赶下台来的。”对方的脸上,不单没有一分可耻,更是沾沾自喜,说不出有多么诡谲了。
凑到他脸上的那一双清澈的眼眸,摆明了不敢置信,杜圣衍觉得时机正好,将薄唇迎上她的粉唇。
“呜……”想说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因为那个男人堵住了她的嘴,只能发出一声低低的小狗般的哀鸣。
杜圣衍终于在一分钟之后放开了她,神色自然地伸出手,抚上她微微发红的脸颊,补充了一句。
“是,老头子的决定。”知道她不信,所以他重复一句。
“怪不得,你这几天无所事事。”害得自己每一个小动作,都逃不开他犀利精明的双眼,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哎。
默默眼中的一些低落和埋怨,都清晰地落在杜圣衍的眼中。他淡淡一笑,谁说第一次有孩子,孕妇才紧张,在他眼里,全家最紧张的人,是他哎。默默吃好睡好,又没有孕妇的自觉,所以他从网路上看来的所有孕妇需要注意的点子,他不单交代了家里的女佣,连自己也牢记在心。
“没有杜氏撑腰,你老公还有圣帝呢,我还乐得轻松呢。”杜圣衍轻哼出声,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一切都理直气壮。
“你当然是达成梦想了,不过公公一定很生气。”杜圣衍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大男孩,他有成熟的一面,也有幼稚的一面。他一直想得,便是早日摆脱杜家,摆脱杜氏,虽然公公的确有冷血的性情,不过默默还是不自觉地要为公公说话。
“金司机说,他最近心情不错,还跟几个董事一起去打高尔夫,完全没有心脏病发作的迹象。”杜圣衍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语气平静,当然知道默默心软,不过他们父子相处这么多年,他明白其中的规律。
“公公毕竟是老人——”默默瞥了一眼,语气带着些许不满。这对父子真是没长大吧,这样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
杜圣衍轻柔地抚上她的肩头,低声安慰,语带笑意。“放心,他会长命百岁的。”上一周不是还瞒着自己来这里看默默和小牧吗?鬼才信他是生气到什么不可收拾的程度了呢。
自从自己娶了默默,老头子安心去美国做了手术,摆脱了危险之后,身子比他还健康,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加上他还有闲情逸致跟自己玩这一套,摆明了是空闲得很。
“我已经准备将总公司转移到国内来了,半年后就可以在国内上市。”这样,他就不必每半年出差一趟,去美国考察,他的生活重心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根发芽,以后都不会改变了。
“那你这段时间,岂不是一直要在家里?”她的眼底,没有一分惊喜,那就代表没有自由的生活,还要延长无止境?
“你不想看到我?”黑眸危险地眯起,默默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不敢抬起眉眼看他此刻的眼神。
“以前没觉得你这么罗嗦,吃什么,做什么,看什么,你都要插一脚……”昨晚好不容易等他上楼去洗澡了,她才带着小牧躲到厨房去偷吃零食,居然吃到一半,就被他抓包了。她之前是知道孕妇的权利大过天,但是为什么落在自己身上,都是一些被勒令禁止的挑剔看看你?
杜圣衍的笑意有些阴沉,加上他脸上的表情,更令人觉得他是那种表面冷静,实际上身体里面装着一个衣冠禽兽的灵魂。
“有哪个孕妇要在大腹便便的时候,还去海滩边戏水的?而且,现在是冬天。”当他找不到她,看到她行动不便地站在海边的那一幕,可知他多么担心,心急如焚?浓眉蹙起,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
默默皱起眉头,马上进行正当辩护。“我只是顺便替小灰洗澡,不是戏水。”
如果小灰那一只牧羊犬会说话的话,他可以考虑去问问他,到底是他冤枉了默默,还是默默嘴硬,将它当成是替罪羔羊。
他扬眉,好看的脸上,多了几分了然的笑意。“想说我太敏感?我担心的是你这个孕妇,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吐出一句话,神色有些颓废苦涩。“反正我就是不快乐。”一直被闷在这个房间,什么事都不能做,也不能出门,他把她当成是掌上明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但就是不快乐,又能怎么办?默默心底的埋怨和不快,像是要汇成海水,将自己淹没。
杜圣衍不敢置信,他俊脸一沉,语气冷沉到了极点。因为不信,所以再度重复问了一句。“你说你不快乐?”他的老婆说不快乐,那么下一句话,又是什么?要分床,还是分居,还是分手?
他,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她不快乐四个字,已然变成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些许麻木。虽然孕妇情绪波动很大,但是她是说真的,还是只是发孩子脾气而已?
默默低垂下眉眼,但是她还是伸出手,问他讨要遗失了的快乐。“把我的快乐还给我。”
杜圣衍不知症结所在,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捉住那一只手,将它拉到自己胸前,紧紧贴在胸膛上。手僵直不动,胸口像狠狠挨了一记硬拳,痛得很扎实。“你怀着我的孩子,却越来越不快乐?”
“你夺走了我的自由,所以——”好像自己走到每一个角落,都有杜圣衍的目光尾随其后,她根本就不能做他限制之外的事情。
默默心中仿佛掩藏着很久以来的空虚和寂寞,孩子性情也无所遁形。“而且你根本就不想正眼看我,对我的态度也很冷淡,不,是非常冷淡。”
“我冷淡?”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只知道自己的目光,不会离开她五米之外,她居然还将冷淡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
“在你眼里,好像看不到我,只能看到这个肚子里的孩子。”他低下头的时候,她总感觉接受洗礼的是这一个偌大的肚子,而不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表情,自己的眼神。
“还有呢?”他不急着喊冤枉,要认真地听她抒发心中的情绪。
“哎——”她摇摇头,双眼蒙上一层轻雾,这么多还不够吗?他盯梢看着人,她心底急迫想做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鹰眼。她觉得压力不小,又觉得公公一定会喜欢男孩子,如果生了个女孩,岂不是会令老人失望?他们会不会不喜欢?很多问题,都在自己放下工作的压力之后,接踵而来。
她曾经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担心这一些问题,但是在突然没有工作之后,她开始胡思乱想。特别是距离生产,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之前做母亲的一切幻想和欢愉,仿佛在这个关卡,变得不太容易。
杜圣衍听到她的叹息声,心中有些怜惜,他当然看得出来,她内心在担心很多问题。第一次做母亲,难免紧张,看来是工作的忙碌化解了她的顾虑,他才一直以为,她没有自己这么紧张小心。他一语点破,简单扼要。“你是孕期焦虑症。”
默默的眼神,猛地夹杂更多复杂的情绪,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说我有病?”
杜圣衍伸出手,抚上她的长发,轻声说道。“我说你的情绪不稳定。”
她推开他的手,眼神一暗,点点头,那么顺从。“好吧,那你出去,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两天你还失眠。”圈抱住她,拿新生的胡碴子去蹭她的颈子,还好,她只是情绪上的问题,否则,他已经想好要怎么负荆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