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在民国遇见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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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家含沙:鲁老头其实美极了(3)

哪能作文?所以我希望在平的刊物,应以在平的作者为骨干,这才能发展而且有特色,门类不完全一点倒不要紧。如果要等候别处的投稿,那就容易耽误出版。

译张君小说,巳托人转告,我看他一定可以的,由我看来,他的近作《仇恨》一篇颇好(在《现代》中),但看他自己怎么说罢。

冰莹女士近来似乎不但作风不好而巳,她与xx亦早无关系,所以不能代为催促。

文学家容易变化,信里的话是不大可靠的,杨邨人先前怎么激烈,现在他在汉口,看他发表的文章,竟是别一个人了。

《社会新闻》及其他数种,便中当寄上,现在想不急了也。

文稿如可用,析于题下代添我常用的“笔名”为荷。

此复,即颂近好。

豫启1月9日

不久以后,我们给他派的印刷费也如数汇来了,这是他汇钱的信:

xx先生:

家兄嘱代汇洋二十元,今由邮局寄奉,希察收。汇款人姓名住址,倶与此信信封上所写者相同,并以奉闻,以免取款时口述有所歧异也。

此上,即请文安。

周乔峰启上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这“风云”在我们这国度里尤其多!我们的刊物正把稿子备好,交给书局看看,就要付印了,蓦然间,我们的“友邦”又在东北发动了,不几天,热河不守了,榆关失陷了,平津也岌岌难保了。接着,故宫的古物忙着装箱起运,学校也在准备南迁,西北书店的老板也说要搬到洛阳,于是我们的刊物就因此停顿了。

但一般朋友的热心并没有因此减退,只是为这些意外的更多的困难发愁:第一是稿件,在这样的局面下,走的走了,有的人则无心写文章,第一期虽是已经编好,第二期却难了。有的主张再努力募集经费,自己来出版,稿子大半由鲁迅先生在上海搜集寄来;有的则主张干脆到上海去出。我写信给鲁迅先生,他回信主张从缓。

XX兄:

来信收到。文章若大半须待此地,恐为难,因各人皆有琐事,

不能各处执笔也。但北平现人心一时恐亦未必静,则待书店热心时再出,似亦无妨。谢小姐和我们久不相往来,雪声兄想巳知之,而尚托其转信,何也?她一定不来干这种事情的。

前函要张天翼君作小传并自选一篇小说,顷已得来信,所选为“面包线”,小傅亦寄来,今附上,希转寄译者并告以篇名为荷。

此复,并问近好。

迅启2月2夜

刊物搁下一时无法出版,我们这一群不安分的文学青年即努力于文艺界广大的联络,我们并不敢有什么“伟大”的期图,只是不惯于长久窒息在故都那样死水似的环境里,要想使那“文化城”的空气活跃起来,即由我们《文学杂志》社的几个朋友发起一个“文艺茶话会”。我们先没有去向各方接头,只是按大家所知道人们去信邀请参加,第一次在北海五龙亭,到的人有郑振铎、朱自清以及许多我们在过去素不打交道的文学者,那时我们又听到另外有些朋友正在筹出一种杂志,定名为《文艺月报》,篇幅及内容都同我们的《文学杂志》相仿,只是他们不愿意像我们那样谨慎、老道,他们的特点是“革命的Romantic”。我们提到《文学杂志》,郑振铎先生觉得很奇怪,说是他们也正要出一种东西,也叫《文学杂志》,我还以为在北平,他说是上海,他说既是我们的先出,他就去信改名好了。我们谈到自己的计划,简直忘却了自己的能力’总觉得会办出一种十全十美的刊物出来。实际上,当时的那些刊物给我们太不能满足,如像那时最流行的现代,郑振铎先生也同我们抱着相同的感触,他说:

“施蛰存到处拼命拉稿,别人就只好应付,稿子再不好也不能不登,所以《现代》就弄得愈趋愈下!”(郑先生的口气,他们将要出版的刊物绝不像《现代》那样拉稿,那刊物,就是现在在生活书店出版的《文学》。)

我们的《文学杂志》终于在四月出版了,那销路的好给书店老板意想不到的兴奋,他要立刻同我们订合同,从第二期起,不但不要我们再出印刷费,他自动地提议允许我们抽百分之二十的版税,但合同的期间至少要半年。

然而,这并不是说当时的读者都“皆大欢喜”其实也还有许多不能令人满意的地方。这,有一部分当然应该由自己的能力来负责,一部分却如鲁迅先生所谓:“不能好,也不准好。”我们的态度只是这样——在第三期的“编后”答复读者的批评,有如下一段:

……就是激厉先生(《庸报另外一页》)与很多别的读者一样,对于本刊的希望过高了。激厉先生首先提出目前文学的任务一来,然后检讨本刊对于这一任务完成到何种程度,这是使我们感到异常惶愧的。同人等不过是一些素有文学癖好的人,为了破除目前的寂寞,才来办这刊物罢了,实在愧谈“任务”或“运动”什么的?

要说到“任务”,我们实在有愧于在立达书店出版的《文艺月报》,然而,我们的本意也只是在于慢慢地建立一点基础,这样的态度鲁迅先生是十分赞同的。他在第一期出版后来信说:

郑朱皆合作,甚好。我以为我们的态度还是缓和些的好。其实有一些人,即使并无大帮助,却并不怀着恶意,目前决不是敌人,

倘若疾声厉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我们的损失。也姑且不要太求全,因为求全责备,则有些人便远避了,让一点的就来迎合,作违心之论,这样,就不但不会有好文章,而且也是假朋友了。

静农久无信来,寄了书去,也无回信,殊不知其消极的原因,但恐怕还是为去年的事罢。我的意见,以为还是放置一时,不要去督促。疲劳的人,不可再加重,否则,他就更加疲乏。过一些时,他会恢复的。

第二期既非我写些东西不可,日内当寄上一点。雁君见面时当一问。第一期诚然有些“太板”,但加入的人们一多,就为活泼的。

鲁迅先生对人处世的态度在这儿说明了,他是这样地能够替别人想得周到,他何尝是“每每因为一点小事就同别人冲突起来”。冲突是有的,那是对于“怀着恶意”的那一种人。

挪年,我经常给了他许许多多的麻烦’但,我相信,他并不会感到什么厌倦。记得给我寄来一本他译的《十月?,我不同意作者那样的态度,因为我没有发飄面有坚决的好。我给他的信,大W外麵稿,細,吐不平。

书坊店是靠不住的,他们像估衣铺一样,什么衣服行时就挂什么,上海也大抵如此,只要能够敷下去,就算了。茅稿已寄谷兄,我怕不能作。

《十月》的作者是同路人,他当然看不见全局,但这也是一面的实情,记叙出来,还可以作为现在和将来的教训,所以这书的生命是很长的。书中所写,几乎不过是投机的和盲动的脚色,有几个只是赶热闹而已,但其中也有极坚实者在内(虽然作者未能描写),故也能成功。这大约无论怎样的革命,都是如此,倘以焉必得大半都是坚实正确的人们,那就是难以实现的空想,事实是只能此后渐渐正确起来的。所以这书在他本国,新版还很多,可见看的人正不少。

丁事的抗议,是不中用的,当局那里会分心于抗议。现在她的生死还不详。其实,在上海,失踪的人是常有的,只因为无名,所以无人提起。杨杏佛也是热心救丁的人之一,但竟遭了暗杀,我想,

这事也必以模糊了之的。什么明令缉凶之类,都是骗人的勾当,听说要用同样办法处置的人还有十四个。

《落花集》出版,是托朋友间接交去的,因为我和这书店不熟,所以出版日期,也无从问起。序文我想我还是不做好,这里的叭儿狗没有眼睛,不管内容,只要看见我的名字就狂叫一通,做了怕反于本书有损。

年谱错处不少,有本来错的(如我的祖父只是翰林而已,而作者却说是“翰林院大学士”,就差得远了),也有译错的(凡二三处)。

——6月26日来信

《文学杂志》第二期出版以后,北平的局面产生一个《塘沽协议》已经转“危”为“安”了,一般人的注意都转到那时在察哈尔新起的一股浪潮。许多朋友在那样“安”的北平感到了更大的不安,跟着那股浪潮涌到了张家口,我到口外去跑了几个月,结果得到了满腔的失望和一身的病跑了回来。过去的那些朋友们,都起了梦想不到的变动,不用说难于见面,实在是不能不稍存戒心;像我这样的人,很有可能被有些人在昨天骂为“不正确”而今天则指为是“反动分子”因为这年头的情形变得很快,有些人则变得更快,所以在混乱中X#j?这种人实在非常麻烦,我于是只有远避这一途了。回平的时候是深秋,平西香山避暑的人们已经星散,只剩遍山红叶,像我这样一个穷光蛋也得以到那儿去养起病来了。

每天除了洗衣做饭,也写一点东西出来,所以又不免常常给鲁迅先生打麻烦,(几个月没有同他通消息)托他介绍稿子。因为我投稿碰壁,实在碰得怕了,为生活计,我又除此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路走。无论怎样,我不愿意完全归罪于自己的东西不好,就靠这一点儿信心,我仍然不断地把稿子寄给鲁迅先生,虽是我也明知道他的介绍未必就靠得住,至少,我相信,他是从来不会为他所不愿意做的事情敷衍的。

下面是我回平后得到鲁迅先生的第一封回信:

x兄:

廿二日信已收到。前月得信后,我是即复一信的,既未收到,那是被遗失或没收了。《落花集》在现代搁置多日,又被送还,据云因曾出版,所以店主反对,争之甚力,而终无效云云。现仍在我处,暂时是无法想。这回的稿子(注:名《刷浆糊与拍马屁》,载附录六),当于明日寄给论语,并且声明,许其略改犯禁之处。惟近来之出版界,真是战战兢兢,所以能登与否,亦正难必,总之:且听下回分解罢。

德哥派拉君之事,我未注意,此君盖法国礼拜六派,油头滑脑,其到中国来,大抵确是搜集小说材料。我们只要看电影上,巳大用非洲、北极、南美、南洋……之土人作为材料,则“小说家”之来看支那土人,做书卖钱,原无足怪。阔人恭迎,惟恐或后,则电影上亦有酋长飨宴等事迹也(注:此事曾写《幽默年大事纪》一文,

载附录七)。

《募修孔庙疏》不必见寄,此种文字,所见巳多,真多于“牛溲马渤”。而且批评文字,亦无处发表,盖庙虽未修,而礼教则巳早重,故邪说无从盛行也。

上海尚未大冷,我们是好的。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12月28夜

1933—1934年之间,北平的那一般名流学者们忙着在欢迎这个,欢送那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欢:刑狱改良的慈善家福莱女士;无线发明家马可尼博士;青年小说家兼记者的德哥派拉;功德浩浩(刘半农的奖词)的兰普森公使……去的去,来的来,真闹得满城风雨,鸡犬飞升。我一个人住居在那样僻静的西山,常常在报上看到一些消息,除了写些杂文,只有给鲁迅先生写些信去发牢骚。从那时起,接到他的信就常常提到了病。

XX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