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杨译童书经典:格林童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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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圣母马利亚的孩子

在一片大森林跟前,住着一个樵夫和他的妻子。他们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小姑娘刚满三岁。可是他们非常非常穷,连每天必需的面包都不再有,不知道该拿什么给女儿吃才好。一天早晨,樵夫忧心忡忡地走出家门,去森林中干活儿。他正在砍柴,忽然面前出现一位美丽、高大的女子,头戴一顶星光闪烁的宝冠,对他说:“我是童贞圣母马利亚,耶稣基督的母亲。瞧你多么贫苦,把你的孩子给我吧,我愿意带她走,做她的母亲,关心照顾她。”樵夫听从圣母马利亚,去把孩子带来交给她,她便领小姑娘上天堂去了。在天堂里,小姑娘过得挺舒服,吃的是糖面包,喝的是甜牛奶,还穿金戴银,并且有小天使陪着一块儿玩耍。小姑娘不觉已满十四岁,一天,圣母马利亚叫她去,对她说:“亲爱的孩子,我要出远门,这儿是天国的十三道门的钥匙,你拿去保管吧。其中的十二道门你可以开,可以进去看看里边的美妙景象;可那第十三道门不准你进去。当心别去开它啊,不然你会遭到不幸的!”小姑娘答应听话。圣母马利亚走了,她就开始参观天堂里的住宅,每天打开一道房门,十二道很快便开完了。在每一道门里都坐着一位使徒,周围一片光辉灿烂;还有无数美丽奇妙的东西,令小姑娘赏心悦目,经常陪伴她的小天使们也很让她喜欢。眼下还剩下的只是那道禁止开的门了,小姑娘感到十分好奇,想知道门内究竟藏着些什么,就对天使们说:“我不想把它全打开,也不准备走进去,可我想开它一条缝,好往里边瞅一瞅。”“哦,别去开,”天使们说,“那样做是罪过。圣母马利亚禁止开,一开你很可能要倒霉的。”小姑娘不吱声了,可她的好奇心却不肯沉默,而是狠狠地折磨着她,使她再也得不到安宁。一天,天使们全都出去了,她便想:这会儿我单独一个人,可以去瞅瞅了,不会有谁知道的。她把钥匙找了出来,一把它拿在手里自然就插进了锁孔,一插进锁孔自然就转动起来。刚一转,那门便一下子大开了,只见里面在火与光之中坐着“三位一体”[1]。小姑娘呆住了,惊讶地望着那一切,过了一会儿才伸出一个指头去挨了挨火光,整个指头马上变成了金的。小姑娘顿时害怕得要命,猛地一下关上门,逃走了。谁知她还是感到害怕,不管想什么办法全没有用,心一个劲儿地怦怦直跳,再不肯安静;手指头上的金子也还在,不管她洗多少次擦多少次,都去不掉。

没过多久,圣母马利亚就旅行归来了。她把小姑娘叫到跟前,要她交还天国的钥匙。当她把钥匙串递过去的时候,圣母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该没有开第十三道门吧?”“没有。”小姑娘回答。于是圣母把手扪在她的心口上,感觉到她的心跳得很厉害,明白她已经犯了戒律,开过了那扇不准开的门。于是她又一次问:“你肯定没有开吗?”“没有。”小姑娘第二次回答。这当儿,圣母看见了她那根碰过天火变成了金子的手指,知道她犯了戒律,第三次问:“你当真没开?”“没有。”小姑娘第三次回答。这下圣母马利亚才说:“你没听我的话,而且还撒谎;你不配再住在天堂里。”说话间,小姑娘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等她醒来,已经躺在人世间的一片荒野里。她想喊,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爬起来想逃走,可是不管走哪个方向,总有密密匝匝的荆棘丛拦住她,怎么钻也钻不过去。在包围着她的荒野上,立着一棵空心的老树,她只得以它作自己的家。天晚了,她爬进树洞去睡觉;刮风下雨,她在洞里寻求保护。这样的生活真叫可悲哟!每当想起在天国中的好时光,想起和小天使们一起玩耍的情景,她都伤心痛哭。草根和野莓子是她唯一的食粮,还得努力去寻找。秋天她收集树上掉下来的野核桃和落叶,把它们搬进树洞,核桃到冬天可以吃。遇上下雪结冰,她只好像只可怜的小动物似的钻进枯叶堆,免得冻死。不久,她的衣服就扯破了,一块一块地从身上掉下来。当太阳重新温暖照耀大地,她便爬出来坐在树跟前。她的头发已经长得能从四面遮盖住她,像件斗篷。就这样,她一年又一年地坐在那儿,感受着人世间的不幸和悲苦。

一天,正当树木又披裹上新绿,国王到森林里打猎来了。他追赶一头狍子,狍子钻进了包围着那一片荒野的灌木丛。国王下马来,分开杂乱的枝条,用剑为自己砍出一条路。终于,他钻过灌木丛,来到老树下,看见了那儿坐着的美丽非凡的少女,一头金发已齐脚跟把她盖住。国王呆住了,无比惊讶地打量了她好一阵,然后才招呼她,问:“你是谁?为什么坐在这儿的荒野里?”可是姑娘不回答,因为张不开嘴。国王又问:“你愿意跟我回宫里去吗?”这回她也只点了点头。国王便把她抱起来,放到马背上,带着她回到宫中,到了那儿就让人给她穿华丽的衣服,给了她许多许多东西。姑娘尽管不会讲话,却又美丽又温柔,国王打心眼儿里爱上了她,没过多久,就娶她做了自己的妻子。

差不多过了一年,王后生下一个儿子。当天夜里,她独自躺在床上,圣母马利亚又出现了,对她讲:“要是你愿意说真话,承认自己开过那道禁止开的门,我就准备打开你的嘴,把语言还给你;可你要死不悔悟,顽固否认自己的罪孽,我就带走你初生的婴儿。”这时王后已能够回答,可她仍吞吞吐吐,还是说:“没有,我没开那道禁止开的门。”于是,圣母便从她怀里夺走初生婴儿,回天国去了。第二天,人们找不着孩子,便开始叽叽咕咕,说王后是吃人的妖婆,竟杀死了自己亲生的儿子。她听见所有的一切,却一句话也没法讲。好在国王非常非常爱她,不相信她真是吃人妖婆。

过了一年,王后又生下一个儿子。夜里圣母马利亚再次出现在她房中,对她说:“你要肯承认开过那道禁止开的门,我就愿意还给你孩子,解开你舌结;可要是你执迷不悟,不肯认罪,我就连这个新生的孩子也一块儿带走。”这回王后仍旧回答:“没有,我没开过那道禁止开的门。”圣母只好又夺走她怀抱中的婴儿,回天国去了。第二天早上,孩子再一次无影无踪,人们便闹起来,说王后把他给吞食啦。接着,大臣们也纷纷要求审判她。可是呢,国王非常非常爱自己的妻子,不肯相信别人的话,并且禁止大臣们再提这件事,违禁者一律处死。

又过一年,王后生了一个美丽的女儿。圣母马利亚第三次在夜里显形,对她讲:“跟我来!”拉着她的手领她进了天国,让她见她的两个大孩子:小哥儿俩正在玩地球仪,看见她都满脸笑容。这情景叫王后很高兴,圣母趁机劝她:“你的心还没软下来吗?只要你承认开过那不准开的门,我就把两个小儿子还给你。”可是王后第三次回答:“不,我没有开那道不准开的门。”于是圣母让她坠落回地上,把第三个孩子也给夺了去。

第二天早上,事情一传出去,所有人都吼起来:“王后是个吃人妖婆,非审判她不可!”国王没法再阻拦他的大臣们,于是对她进行审判。她呢,不能回答,不能辩解,结果被判处在火刑堆上烧死。柴火架好了,她被绑在木桩上,周围已经燃起火来。这时骄傲的坚冰才开始融化,她的心才为悔恨所动,于是想:“要是临死前我还能承认开过那道不该开的门就好啦!”突然,她的嗓音恢复了,不由大声喊道:“是的,圣母马利亚,我开过那门!”刹那间天降大雨,浇灭了火焰。在她头顶上,一道霞光穿过云雾,圣母马利亚从天而降,一边一个小王子,怀里还抱着新出生的小公主。她慈祥地对王后说:“一个人只要忏悔和承认自己的罪孽,就会得到宽恕。”说完,便把三个孩子交给她,解开她的舌结,让她过了一辈子幸福生活。

注释

[1]基督教相信天上有圣父、圣子、圣灵,并以为三者原本是一码事,所以叫“三位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