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弗洛伊德文集1:癔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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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病例(11)

我对这样的治疗结果并不十分满意。实际上这纯粹是对症治疗:我只是去除了一个症状,却又被另一个症状取而代之。因此,我毫不犹豫地用分析方法去除这种新的记忆象征。

但是这次她不知道这种主观嗅觉感来自何处——在什么样的重要场合下才具有一种客观感觉。她说:“我们的房子里的人每天吸烟,我确实不知道我所注意的气味是否与某些特殊的情景有关。”当时我坚持认为她应试着在我的轻压下回忆起有关的事。我已经提到她的记忆带有可塑的、生动形象的性质,她属于“视觉”类型的。事实上在我的坚持下,她面前逐渐开始时隐时现而又零星地显现了一个画面,那是在房子的餐厅里,她和孩子们等着两位男人从工厂回来午餐。“现在我们都围坐在餐桌,那两位男人,法国家庭女教师、女管家、孩子们和我。但这似乎每天都是这样的。”“你继续注意这画面,它将会进一步展开,变得更加独特。”“是的,有一位客人。那是总会计师。他是一位年长的男人,他非常喜爱两个孩子,好像孩子们是他自己的孙辈一样。而他经常来这里午餐,但这没什么特别的。”“耐心点,继续观看这个情景,必然会有某些事发生的。”“没发生任何事。我们起身离开桌子;孩子们说‘再见’,与往常一样,孩子与我们一起上了二楼。”“然后呢?”“现在我记起来了,毕竟这是一次特殊的情景。当孩子们说‘再见’时,会计师想要去吻他们,我的主人突然发怒,竟然向他吼叫:‘别吻孩子们!’我感到我的心被刺痛;当时二位主人正在抽烟,而这种雪茄烟味就印在我的记忆中了。”

因此,这是第二次,而且是印象更深的一次情景。像第一次一样,它起着一种创伤的作用,留下了事后记忆的象征。但这种情景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呢?“这两个情景,哪一个发生得较早一些?是这一个还是烧焦的布丁?”我问道。“我已告诉你的这个情景发生得早一些,大约早两个月。”“当时你为什么在孩子父亲阻止那位老人时,感到刺痛?他的责备不是针对你的。”“他对一位老人,一位于他有价值的朋友吼叫是不对的,再者,他还是一位客人,他本可以平静地说话。”“所以这是否只能说是一种伤害你的粗暴做法?你对他的做法感到窘迫吗?或者你可能想,他为这样一件小事对老朋友和客人如此的粗暴,如果我是他妻子,他更可以对我这样了。”“不,不是这样。”“但这肯定和他的粗暴有关,不是吗?”“是的,当别人吻孩子时,他从来不喜欢那样。”

当时,在我手的压力下,第三个情景,甚至更早时候的情景出现了,这实际上是有作用的一种创伤,如这种对总会计师的情景就有着创伤的作用。早在几个月前,有一位熟识她主人的女士来拜访他们,在她离开时,吻了两个孩的嘴。当时孩子父亲在场,克制自己没对这女士说什么,但当她离开后,他的气愤发在不幸的保姆身上。他说任何人若吻孩子的嘴,他要追究保姆的责任,她有责任制止。如果她允许别人这样做,她要为自己的失职感到羞惭;如果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他将把哺育孩子的责任交给其他可信赖的人。这事发生在她仍以为他是爱着她的时候,她正期待着他们第一次谈话的再一次出现。而这件事粉碎了她的希望。她对自己说:“如果他能这样突然对我发怒,为这点小事发出这样的威吓,更何况我对此没有丝毫的责任,以后我难免会有差错,他可能不再对我有任何热情,或者他们已教唆他更多地监督我。”这显然是她记起了令人不快的情景,即当总会计师欲吻孩子时受到孩子父亲的责备。

在最后一次分析的两天后,露西小姐再次来看我,我不禁问她什么事使她这么高兴。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微笑着,高昂着头。我当时想了一会儿,但毕竟是我估计错了,那些孩子的保姆已成了总经理的未婚妻。她消除了我的想法,说道:“没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我的情况。你仅仅在我生病和忧郁的时候看到我,现在我始终很快活。昨天早晨当我醒来时,已不再觉得有精神负担了,从此以后,我感觉很好。”“在这所房子里,以后你怎么想?”“我很清楚这点,我知道我已没问题了,我不要再使自己为过去而不快。”“那么你现在会与佣人们很好相处吗?”“我想我的过分敏感大多与那些事有关。”“你仍爱着你的主人吗?”“是的,当然是这样,但那不会有什么差别,毕竟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感。”

然后我检查了她的鼻子,发现她对疼痛敏感,几乎完全恢复了反射兴奋性。她也能区别不同的气味,尽管不太肯定,而只能区别强烈的气味。然而,她鼻子的疾患究竟在她气味感觉损害上起着多大的作用?这是我的一个疑问。

这一治疗持续了整整9周,4个月后我偶然在一个避暑胜地遇见了这个病人。她精神很好,使我确信她已保持着康复的状态。

讨论——尽管这个病人只有轻度的癔症和少数的症状,但我并不想低估我所描述的这个病例的重要性。相反,倒是对我有所启发,即纵然像这样一种疾病,当考虑其为神经症时,是徒劳的,而它是由这么多心理因素所引起的。实际上,当我更仔细地考虑这个病例的病史时,我试图把该病例看作是特殊类型癔症的一个范例,也就是说,这个疾病的表现可能是一个有遗传倾向的人在某些相应经历后的结果。应当这样理解,我不是指癔症是独立于任何原已存在的素质。很可能并不存在这种癔症。但是我们并没有认识到这类患者的素质,直至她真正成为癔症患者时才清楚;而过去又没有这方面的证据。正如一般所理解的,神经病素质是一种不同的事情。在疾病发作前,病人大量的遗传特征或他全部的心理异常方面就已很明显。就我已述的露西·R小姐没有这两种因素的痕迹。因此,她的癔症可以说是获得性的,推测她可能具有相当广泛的倾向性——获得癔症的倾向性。至今我们尚未注意到这种倾向的特征可能是什么样。然而,这类病例中,主要强调的是创伤的性质,当然,也要结合患者对创伤的反应。现在清楚的是癔症的获得是因为自我和某些代表自我的观念之间发展为不相容性。我希望能在别处表明,为了躲避这种不相容性,“自我”采取的不同方法而如何出现不同的神经症障碍。癔症的防御方法(如我们所见必然具有特殊的倾向性),在于兴奋转变成躯体的感觉运动;这样转变的好处是自我意识中的不相容的观念受到抑制。转而,那种意识含有经转换形成的躯体记忆(在我们这个病人身上是主观的气味感),并且因情绪多少明显附着于那个记忆而受困扰。由此而产生的这个情境不易发生进一步变化;因为要求除掉情感因素的这种不相容性,多亏压抑和转换而存在。所以产生癔症的机制,一方面象征一种道德上的怯弱行为;另一方面象征由自我支配的一种防御措施。我们应充分承认通过癔症的产生而抵制增加了的兴奋,这在某些情形下是最便利可行的。当然,我们会更多地做出这样的结论,即较多的道德勇气可对所虑及的个人有益。

因此,真正创伤性的瞬间是一种不相容的力量本身作用于自我的瞬间,也是自我决定抛弃不相容的观念的瞬间。而那个观念没有通过这样的抛弃而消失,只是把它压入潜意识之中。当这个过程第一次发生时,则发生与自我分离的精神症群形成具体化的中心,即暗示接受不相容观念的每件事其后汇集成一个症状群。因此,这些获得性癔症患者的意识分裂是故意或有意的,至少他常常是通过意志活动而引入的;所以真正的结果有别于病人预期的结果,病人所想要的是驱赶掉一种观念,就好像它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但是他所做到的是从心理上把它割裂开来。

在我们展现这个病人的病史中,创伤性的瞬间就是她的主人因反对他的孩子们被一位女士亲吻,而对她发怒的那一瞬间。然而,当时的情景没有明显的作用(可能过分敏感性和精神不振最初是由于此事的缘故,但我说不准),她的癔症症状直至后来才发生的,而在当时可能被描述为“辅助性”的。我相信这辅助的瞬间的特征是两个分裂的精神症群暂时集中在一起,就像他们在催眠时扩展开来的意识中所表现的那样。露西·R小姐这个病例,发生转换的第一次辅助瞬间是在吃饭时,当总会计师试图吻孩子时的情景。这里创伤性的记忆起着一种作用:她的行为没有表现出她好像已摆脱每一件有关她爱自己主人的事。(在其他病例的病史中,这些不同的瞬间重合在一起;转换是在创伤的即刻作用下发生的。)

第二次附属的瞬间相当精确地重复着第一次辅助瞬间的机制。一种强烈的印象暂时再次与病人的意识相结合,而转换再次像第一次情景所采取的那种方式。我们有趣地注意到第二次症状的发展掩盖了第一次症状,所以第一次症状没有很明显地被察觉,直至第二次症状被清除后才发觉。我似乎也值得在此评论一下进行分析后的逆转过程。我对我的所有病例有同样的经验,即稍后引起的症状掩蔽着较早出现的症状,理解整个情景的关键在于通过分析触及到后一种症状。

这个病例的治疗过程迫使已分离的精神症群再次与自我意识结合起来。十分奇怪的是,在一定量的治疗后,并没有取得很明显的成功。而只是在完成最后的治疗工作时,病情的恢复突然完成了。

病例四凯瑟琳娜 (弗洛伊德)

在1891年的夏季度假中,我旅行去了胡黑塔雷尔,这样我可以暂时忘掉医学,尤其是忘掉神经症。我几乎已成功地达到了目的。一天,当我避开大道,选一条稍偏离大道的路爬山,此山以其景色和管理很好的鸟类禁猎棚而闻名。在费力爬到山顶后,我感到精神振奋和轻松,深深地置身于沉思遥远的未来中。我的思想变得迷茫起来,最初,当有人问我:“先生,你是医生吗?”在我耳边响起时,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但这确实是向我提问。这是个看上去较沉闷、约18岁的女孩,过去曾招待过我的用餐,而女房东曾把她叫做凯瑟琳娜。根据她的衣着和举止来判断,她不像个仆人,似乎毫无疑问是女房东的女儿或亲戚。

我反应过来后答道:“是的,我是医生,你怎么知道的?”

“先生,你在来访者簿子上签了你的名字,我想如果你能花一点时间的话……事实是我的神经坏了,我去L看过医生——关于我的神经问题,他给过我一些治疗,但我没有好。”

因此,我在这里再次遇到了神经症——对这个强壮的、装束好却不愉快的女孩,再清楚不过的就是这么回事了。我有趣地发现在6000英尺以上的高度,神经症以这样一种方式活跃地呈现出来。因此,我进而问她一些问题。下面我叙述铭刻在我记忆中我们之间的谈话,并且我没有改变病人说的地方方言。

“好,你感到有什么不舒服?”

“我感到透不过气来,不总是这样,但有时会这样,所以我想我会窒息的。”

乍一看,这似乎不像是个神经症症状。但不久便在我面前发生了,可能就描述的病情而言它只意味着焦虑的一次发作:她因焦虑所引起的感觉征群中,选择了气短这一症状,并对这一症状显示了过分的紧张。

“坐在这里,当你‘透不过气来’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情况总是突然发生的。开始时像什么东西压在我的眼睛上。我的头变得很沉,有可怕的嗡嗡声,我感到头晕以致几乎倒下。然后有某种东西压在我的胸口,使我不能呼吸。”

“你没注意到你的喉咙有什么东西吗?”

“我的喉咙挤在一块,好像我要噎住一样。”

“你的头部还发生了别的什么吗?”

“是的,有锤击,足以敲开我的头。”

“当这事发生时,你一点儿也不感到恐惧吗?”

“我总想我要死了。总的来说我是勇敢的,自己到处走,进地窖和到山的各处爬。但在白天,当那件事发生后,我就不敢到任何地方去;我总在想某人会站在我背后,突然会一下子抓住我。”

事实上,这是一次焦虑发作,有一种癔症性的先兆,或更确切地说,这是一次癔症发作,其内容是焦虑,总不至于还有些其他内容吧?

“当你在发作时,你想到什么吗?是否总是同一件事?或你看到面前有什么东西吗?”

“是的,我总是看到一张可怕的脸以吓人的样子看着我,因此我感到恐惧。”

这也许是能得到病情实质的最快途径。

“你认识那张脸吗?我的意思是你是否在某个时候看到过这张脸?”

“不认识。”

“你知道你因为什么而有这样的发作吗?”

“不知道。”

“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发作的?”

“两年前,当我仍与我伯母住在另一个山上时(她过去在那里经营鸟棚,18个月前迁居这里),以后就一直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会试图做一个分析吗?我不能冒险把催眠术迁移到这样高的地方进行,但我也许可用简单的谈话方式进行。我应当作一次幸运的猜测。我经常足够地发现,在女孩子身上焦虑是恐惧的结果,而这恐惧是因为当她们初次面对性欲的情境,她们纯洁的心理被慑住的缘故。

因此我说:“如果你不知道,我将告诉你我是怎么想你会有这样的发作。在两年前的那个时候,你必然看到或听到过某些使你十分窘迫而又不愿见到的事。”

“天哪,是的!”她答道:“那是我看到我伯父和我堂妹弗兰西斯卡。”

“是关于那姑娘的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我认为你可以对医生说任何事。”“好,在那时,你知道,我的伯父,即你已在这儿见到的我伯母的丈夫,在科格尔经营一个小旅馆。现在他俩离婚了,他们分手是我的过错,因为是我讲出伯父与弗兰西斯卡的事。”

“那你怎么发现的呢?”

“是这样的,两年前的一天,一些男士爬山要些吃的。我的伯母不在家,而一直做饭的弗兰西斯卡到处找不见。我的伯父也找不见,我们到处寻找,最后一个叫阿洛斯的男孩,即我的堂弟说:‘啊唷,弗兰西斯卡肯定在我父亲的房间里!’我俩都笑了,但我们没想到什么坏事。然后我们到伯父的房间去,但发现门锁着。对我来说这似乎很奇怪。这时阿洛斯说:‘在过道那儿有个窗,你可以从窗口看到房间里面。’我们走到过道处;但阿洛斯不愿去窗前,并说他害怕。因此我就说:‘你真是个傻男孩,我去,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思想里一点也没想到什么坏东西,我从窗口向里望,房间较暗,我看到我的伯父和弗兰西斯卡,他躺在她身上。”

“是吗?”

“我马上离开窗子,倚在墙边,简直透不过气来——这几乎像是发生在我头上一样。眼前一片空白,我的眼睑紧靠在一起,头脑像被人敲打似的嗡嗡作响!”

“你是否在当天告诉你的伯母了?”

“哦,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然而当你发现他们在一起时,你为什么这样害怕?你懂得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哦,不,那时我什么也不懂,我只有16岁,我不知道害怕什么。”

“凯瑟琳娜小姐,如果你现在能记得当时在你身上所发生的情形,即当时你第一次发作时在想什么,这对你会有帮助。”

“是的,如果我能这样。但我很害怕,所以我忘了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