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弗洛伊德文集1:癔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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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病例(14)

在她父亲患严重疾病后,她花费很多精力照顾父亲。她与朋友间的会面愈来愈少。她最初记得的那个夜晚代表着她有真正的感情高潮;但甚至于就在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明朗化。在那时候,她听从家庭和父亲本人的劝说参加了有可能见到她的聚会。她想要早点回家,但当他答应送她回家时,她做出让步,迫使自己待着不走。那晚当他陪伴着时,她对他从没有过这样温暖的感觉,而当她带着极度快乐的心理晚些回到家后,她发现父亲的病情恶化,于是非常痛苦地责备自己为了个人的快乐而牺牲了这么多时间。这是她最后一晚上让父亲独自待在病床上。以后她很少见到她的朋友。在她父亲死后,这个年青男人似乎出于考虑到她的悲伤而躲避着她。然后他的生活历程改变了方向。她逐渐地使自己明白,他对她的兴趣已转移到别人身上,她已失去了他。但无论何时,当她想到他时,初恋的失败仍刺伤着她。

因此,这种关系及上述关系的结束使我能找到她第一次癔症性疼痛的原因。在她让自己那次享受到极度快乐的感觉和回家后看到父亲的状况变糟之间的对立构成了一个冲突,即一种不相容的情境。这个冲突的结果是性欲的观念被联想所压抑,而附着于那个观念的情感往往被强化或唤起了生理性的疼痛,这种疼痛以前是自发的或短暂的,因此,这是一个用于防御目的的转化机制,我已在别处详述过了。

当然在这点上可能有许多的评论。我必须强调的事实是我没有成功地从她的记忆确认当她回家的那会儿发生了转换。因此,我寻找在她护理父亲时的相似经历,由此引出许多这方面的事。在这些经历中,根据所发生的频度,特别突出的情况是当她父亲召唤她时,她从床上跳下,光脚站在冰冷的屋子里。由于她在诉说腿疼之外,也诉说痛苦的冰冷感觉,于是我倾向于赞同这个因素对她的疾病有某种重要性。纵然如此,我还是不能掌握任何可能证实发生转换的情景。因此,我倾向于认为在这点的解释上存在着空白,一直到我回想起事实上在她护理父亲期间,她腿的癔症性疼痛并没有出现才罢休。她只记得有一次疼痛的发作,仅仅持续了一两天,也没引起她的注意。至此,我针对疼痛的第一次出现而向她提问。我成功地使病人恢复了对疼痛肯定的记忆。在那个非常时期,有一位亲戚来拜访他们,她因卧床不起而不能接待他。这同一个男人也够不幸的了,当他两年后再次看望他们时,发现她还是待在床上。尽管我们一再地尝试,但没有追踪到第一次疼痛的任何心理原因。我想谨慎地把它假设为事实上没有任何心理原因,可能是轻度的风湿病;我确信这是个器质性疾病,此病是她以后癔症中复制的模式,总之可追溯到从那次聚会后她被陪伴回家之前。然而,从事情的本质来说,可能这些源于器质性的疼痛一直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程度减轻,以致没有引起明显的注意。疼痛的模糊性是由于分析指出了心理兴奋转换成身体上的疼痛,但当时这疼痛肯定未被察觉是问题或在其后不能回忆起来,这是一个我希望在日后深入思考及在许多病例的基础上能解决的问题。

第一次转换理由的发现打开了以后富有成效的治疗期。病人不久惊异地报告,现在她知道疼痛为什么总是从右大腿特定的区域发散开来,最疼痛处在每天早晨她父亲习惯于把他的腿搁在她现在最疼痛之处,而她因该处很肿用绷带绕了起来。这种情形已发生了数百次,直至现在她才注意到两者的联系。这样她给了我所需要的解释,即出现的是非典型的引起癔症区域。进而在我们分析期间,她疼痛的双腿“加入到谈话中”。在我的思想中接着出现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即当我们开始工作时,病人通常没有疼痛。然后,如果向她提问或轻压在她头部,我唤起了她的一种记忆,则疼痛的感觉开始出现,常常是这样地锐痛,以致病人开始惊起,并把手放在疼痛点上。由此引起的疼痛会在记忆的作用下一直持续着。当她告诉我他要传达的一些基本的和决定性的内容时,疼痛就达到极点;而在陈述至最后一个词语时,疼痛则消失。我及时地把这种疼痛作为指南针来指导自己;如果她停止说话但承认还有疼痛,我知道她没有告诉我每一件事,我就坚持要她继续讲下去,直到说疼痛没有为止。只有这样,我才激起了她新的回忆。

在她“宣泄”期间,病人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有了明显改善。我通常对此半开玩笑地说成是,每次我消除了一定量的引起疼痛的动力,如果当我消除了所有的引起疼痛的动力,则她就是健康的了。不久,她大部分时间不再感到疼痛;她听从劝说,让自己多做散步,并放弃以前的自我孤立。在分析过程中,我时时密切注意她状况的自发性波动;当我认为我没有完全抽空她疾病情节的某些内容时,我往往会注意自己对当时的情景的评估。

在这样的工作期间,我作了几次有趣的观察,这是我在以后所发现的经验教训,这个教训在对其他病人的治疗中得到了肯定。首先,鉴于病人情况的自发性波动,我发现实际上通过联想当时的意外事情而并没有激起了什么。有一次,她听到一种熟悉的疾病后,使她回忆起父亲疾病的细节;又有一次,她死去的姐姐的孩子来看他们,孩子很像母亲,这激起她悲伤的情绪;还有一次,她远方的姐姐寄给她一封信,信中明显流露了她那无情姐夫的影响迹象,这引起了她的疼痛,使她说出尚未告诉过我的有关家庭方面的故事。由于她从不对同样的促发因素引起第二次的疼痛,这似乎是我假设以这种方法引出许多促发因素的理由,因此我毫不犹豫地使她进入一种情境,在这情境中产生尚未到达表层的新的记忆。例如,我送她去看姐姐的墓,我鼓励她去参加可能再次遇见她年轻时的朋友的聚会。

下一步,我洞察到可被描述为“单一症状”癔症的起源方式。因为我发现一方面当她在催眠术中讨论到她照顾生病的父亲、她与年轻朋友之间的关系或她生病第一阶段经历的意外事件时,她的右腿便疼痛起来;另一方面,当我激起有关她死去的姐姐或两个姐夫的记忆时,她左腿的疼痛出现了。简言之,这是我对她疾病情况所得到的另一半印象。因此,这种有规则的联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经过进一步研究后,形成了一个印象,即这种区别更明朗化,每一个所回忆起的疼痛感的心理决定因素都与她两腿的疼痛区域的某一点有关联。最初她右大腿的痛与她照顾父亲有关,疼痛区已从这点因新的创伤而延伸到邻近区域。因此,这里我们所处理的,严格地说,不是一个单一的躯体症状,而是联系到心理中各种记忆情结,但是从表面来看,呈现的是许多相似的症状合并为一个症状。但是我没有继续再勾画出相应于不同心理因素的疼痛区,因为我发现病人的注意力不放在这个主题上。

然而,我确实把注意力转向了步行不能的全部症状情结可能在这些疼痛区域建立起来的方式,在那种关系方面,我问她各种问题,诸如行走、站立和躺下时疼痛的起因是什么?这些问题中的某些是自发地回答的,某些是在我的手轻压下回答的。由此而引发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她把所有与疼痛有关的生活经历按站着、坐着等分成几组。例如,她父亲因心脏病发作而被带回家时,她靠门边站着,惊恐中的她站着不动,宛如固定在地上一样。她继续对当她站着时发生的、第一次惊恐的事例补充了许多其他的记忆,直至害怕的场面再次出现,她又再一次站了起来,好像被她姐姐临终的符咒镇住似的。这整个的连锁记忆可望用来显示她的疼痛与站立有着合理的联系,而这个事实确实可被看作是一种联想的证据。但我们必须记住在所有这些意外事件中必然证明有着另外一个因素,使她的注意正好放在自己的站立上(或行走、坐等),结果导致了转换。她对这些方面的注意只能从走、站和躺的功能和构成疼痛区域的身体那些部分的状态,即双腿来解释。因此容易理解这个病例的步行不能、站立不能和第一次发生转换之间的联系。

根据这个分类,在这些情节中察觉到行走性疼痛的一个特殊明显处是在疗养胜地,她与许多人一起走很长的路,这可能是走的时间太长的缘故。这个情节的细节只是被怀疑,留下了几个未解之谜。她具有特别顺从的性情,非常想参加她的朋友们的聚会。这是个不太热的晴天,她母亲待在家里,她的大姐已离开了家。她的小姐姐觉得不舒服,因此不想依从她参加聚会;姐夫这时说要和妻子待在家里,但后来决定依从伊丽莎白一起参加聚会。这情景似乎与疼痛的第一次出现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她记得当她散步回来时,她十分疲劳,受剧痛的折磨;然而,她说她不肯定是否在这之前她已经注意到疼痛。我向她指出如果她有任何厉害的疼痛,她就不可能忍受这么长的行走。我问她在行走时,什么情况能产生疼痛,她给我某些含糊的回答,即她自己的孤单和她生病姐姐婚姻快乐(她姐夫的行为举止一直出现在她眼前)之间的对比使她感到痛苦。

另一个情景在时间上与第一个很相近,在联结她疼痛与坐着方面发挥着作用。这是在几天后,她的姐姐和姐夫已离开此地。她发现自己处于一种烦躁不安和怀念的心境中。她早晨起得较早,爬上小山的一处。这里是她们曾经经常在一起的一个景点,可看到可爱的景色。她坐在那儿的一个石凳上,引发了各种想法。再一次地想到她的孤单和她家庭的命运;这次她公开剖露自己燃起了像她姐姐一样幸福的希望。她从这天早晨又开始沉思,同时出现了剧烈的疼痛;同日傍晚洗了澡,洗完澡后疼痛便一直存在着。

毫无疑问,这又进一步显示了她通常走路和站立的疼痛在躺下时减轻。疼痛与躺下无联系,直至她听到姐姐疾病的消息后,她从伽斯汀旅行回家,在晚上因担忧姐姐而受到痛苦的折磨,这时她躺在车厢里疼痛剧烈。在这以后的相当长的时间里,她躺下实际上比走路和站立更感疼痛。

首先,她以这种方式使疼痛区延伸到邻近增加的区域即每一个新的有病理作用的主题向两腿一个新的区域传导;其次,每一个对她有强烈印象的生活场面留下了一种痕迹,导致两腿产生各种功能长久和不断累积的宣泄作用,这些功能与她的疼痛感建立了联系。而在她形成站立不能、步行不能中还包含了第三个机制。病人在结束她全部系列情节的描述时,她抱怨它们使她“独自站立”非常痛苦。在另外一系列情节中,即包括她不成功地尝试建立自己家庭的新生活,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些痛苦的、使她感觉无助的情绪,这种情绪使她不能“朝前迈一步”。由此,我不得不想象在造成她不能步行的影响中,她自己的想法起了部分的作用。我不禁想到病人必须做的莫过于寻找她痛苦想法的象征性表示,并且在加剧她的疼痛中发现了这样的表示。事实是癔症的躯体症状可能通过这类象征化而产生,这在我们的《绪言》中已做了肯定。在讨论现在的这个病例中,我将提出二至三个这方面的结论性实例。这种象征化的心理机制在伊丽莎白·冯·R小姐身上没有起明显的作用,它并没有造成她的步行不能。但是每件事都表明已经存在的步行不能在这种方式下受到相当的强化。因此,我偶然遇到的病人正处在发展阶段的步行,不仅不能与以心理联想为基础的功能性麻痹相等同,而且也与以象征化为基础的功能性麻痹相等同。

在我继续阐明这个病例前,我将在这治疗的第二阶段就病人的行为方面补充几句。在分析当中,我自始至终地利用压在病人头上的方式使其脑中的图像和观念清楚地呈现出来,这个方法没有病人充分的合作和注意的配合是不可能产生作用的。事实上,有时她的行为完成了我的最高期望,在这种时候,令人惊奇的是不同的生活场面与特定的主题严格地以年代顺序迅速地展现出来。好似她正在看一本长篇的画册,在她眼前翻过一页又一页;在另一些时候,她的性格似乎存在障碍,对此,我毫无怀疑。当我压在她的头部时,她会坚持说什么也没发生。我会又重复我的压力,并告诉她等着,但仍没发生什么。开始几次出现这样的抵抗时,我中断治疗,说这是个不适宜的日子;我们在另外的时间再尝试。但是有两个观察结果使我决定改变态度:第一,我注意到只有在伊丽莎白处于快活状态,不感觉疼痛、情绪总是很好的情形下用这种方法失败;第二,她经常断言她什么也看不到,然而过了一段长的间隔时间后,她的紧张和面部出神的表情却违背了事实,她发生了一种心理过程。因此,我决定采用催眠术,该程序从未失败过:每次在我手的压力下,伊丽莎白都产生一些观念或在眼前出现一些画面,但她总是不准备和我交流这些内容,试图再次压抑凭幻想产生的这些内容。我设想这种隐藏有两个动机:要么她对这些观念采取批评的态度,而她没有道理这样做,而且这些内容并不太重要;要么她犹豫不决怕告诉人是因为发现这些事太讨厌而不愿说。于是我继续进行下去,我好像完全确信自己技术的可靠性。我不再接受她所说的什么也没发生,而是深信她必然发生了什么。我还说,或许她没有足够的注意。在这种情况下,我喜欢重复我的压力。或许这可能使她认为自己的观点是不正确的。我告诉她,这不关她的事;她应当有责任保持完全的客观,说出在她头脑中无论是适当的或不适当的事。最后我宣布我非常清楚她已经出现了某些事,而且她正对我隐瞒着这些事;只要她隐瞒着,她的疼痛就不会消失。因此,通过我的坚持,从那以后,我转变了情况,我压在她头部后,从未失去其效果。我不得不得出结论认为我对这种情况形成了一个正确的观点。从这个分析中,我对自己的技术获得了确实绝对的信心。常常是我要压在她头部三次后,她就会产生一种信息;而她本人事后评论道:“我本该第一次就对你说的。”“那为什么你不这样做呢?”“我想那不是你需要的。”或“我想我可以避免的,但每次又出现了。”在这艰难的工作过程中,我开始触及到病人再现记忆中呈现出抵抗这更深一层的意义,并仔细地收集特别明显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