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欧阳夫人左右:
自余回金陵后,诸事顺遂,唯天气亢旱,虽四月二十四、五月初三日两次甘雨,稻田尚不能栽插,深以为虑。
清代掐丝珐琅缠枝花纹双联瓶科一出痘,非常危险,幸祖宗神灵庇佑,现已痊愈,发体变一结实模样。十五日满两个月后,即当遣之回家,六月中旬可以抵湘。如体气日旺,七月中旬赴省乡试可也。
余精力日衰,总难多见人客。算命者常言十一月交癸运,即不吉利。余亦不愿久居此官,不欲再接家眷东来。夫人率儿妇辈在家,须事事立个一定章程。居官不过偶然之事,居家乃是长久之计。能从勤俭耕读上做出好规模,虽一旦罢官,尚不失为兴旺气象。若贪图衙门之热闹,不立家乡之基业,则罢官之后,便觉气象萧索。凡有盛必有衰,不可不预为之计。望夫人教训儿孙妇女,常常作家中无官之想,时时有谦恭省俭之意,则福泽悠久,余心大慰矣。
余身体安好如常,唯眼蒙日甚,说话多则舌头蹇涩,左牙疼甚,而不甚动摇,不至遽脱,堪以告慰。顺问近好。
【译文】
欧阳夫人左右:
自从我回到金陵以后,凡事顺心。只是天气干旱,尽管四月二十四日、五月三日两次下雨,可稻田插秧还是很困难,我十分担忧。
科一(曾纪鸿)出天花,病情相当危险,多亏祖宗神灵护佑,如今已经痊愈了,长胖成一副壮实的样子。等到十五日满两个月后,就把他送回家去。算来六月中旬就能够抵达湖南了。如果体质日益健壮,七月中旬就能够到省城参加乡试了。
我精力日渐衰弱,会见客人多了就疲乏。算命先生说我十一月交癸运,就是不吉利。我也不想长久地做这个官,不想再把全家都接到金陵来。夫人带着儿子、儿媳住在家里,必须每件事都立个规矩。做官不过是暂时的事,住在家里才是长久的事,能在勤俭耕田、勤奋读书上开创一个好局面,即便哪天罢了官,还是一番兴盛的景象。倘若贪图衙门里的热闹,不立下家乡的基业,那么罢官之后就会觉得景象萧条了。凡有盛必有衰,不可不事先做个准备。希望夫人教育儿孙、晚辈,要当家里没人做官,时时有谦让、恭敬、节俭的想法,那么就会给后代带来永久的幸福,那样我心里就很欣慰了。
我身体还像往常一样健康。只是眼睛迷蒙得更加厉害,说话一多就觉舌头干涩,左边牙很疼,不过不太活动,不会立刻掉下来,还算给我一点儿安慰。随信问候,希望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