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桃体都要飞出来了。
费鸣那一声吼,可真是声嘶力竭:“卡、卡、卡尔文,我操你妈。”
不用说,卡尔文是铁梳子派来的。卡尔文的思维果然与中国人不同,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应物兄听见了卡尔文的笑声,笑得爽朗极了,而且伴以他自己的掌声。卡尔文说:“来啊老费!上啊老费!赶明送你一张几飘[7]。你要是嫌远,我就替你跑一趟,将母亲大人接来。”卡尔文的嗓音与中国人不同。应物兄曾听一个声乐老师说过,黑人的声带与我们不同,又粗又长,声道空间很大,泛音较广,天生就像铜管乐器。
对方如此大方,反倒让费鸣有点受不住了:“别,别他妈胡说。”
卡尔文操着他那铜管乐器,把费鸣批评了一通:“老费,你得说话算数。子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听上去,不把他妈送到费鸣床上,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然后卡尔文才问:“老费,应夫子呢?”
“死了。”费鸣说,这话听上去实在别扭,“让那两个杂种弄死了。”
卡尔文显然听出这是气话,不然他不会和费鸣开玩笑:“老师死了,你怎么还净想着操啊操的?要披麻戴孝,赶紧的。”
一个保镖说:“没死,没死,真的没死,我这就把他放出来。”
随后他听到了卡尔文在怒斥保镖:“我操你媳妇。你们活腻了!滚——”你看,这是什么思维?他一开口就是操人家媳妇。卡尔文或许觉得,没经过人家媳妇同意就操来操去的,有点不好,还改了口。卡尔文是这么说的:“别急着走!日狗的,我告诉你们,赶快让你们媳妇来操我。你们瞎了眼了,不识大山!跪下!”
卡尔文其实说的是“狗日的”、“有眼不识泰山”。卡尔文常常会改变汉语的一些习惯用法,将“狗日的”说成“日狗的”就是一例。如果你好心地纠正他,他还不领情:“一回事嘛,‘日狗的’不就是‘狗日的’?”
当卡尔文打开门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就是跪在面前的两个壮汉。那个清秀一点的壮汉,好像比较爱面子,只跪下了一条腿。卡尔文立即补上了一脚,那个人就也双膝着地了。
“丈脸[8]!”卡尔文喊。
“互相丈脸!”卡尔文又喊。
“滚——滚——”卡尔文朝着那两个人的屁股,连踢了两脚。不过,那两个人并没有滚。他们只是后退几步,跪到了墙角。卡尔文的胡子与他们相同,只有上唇有胡须,像鞋刷。看来这是桃都山集团的统一制式。
然后,卡尔文才对他说:“应夫子,我也给你磕个头?”
他点上一支烟,想,我要不要也让卡尔文滚开?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滚”这个字眼其实已经连滚带爬到达了他的舌面,但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听见自己说:“谁让你来的?”
“报告应夫子!上帝让我来的。”
“哦?铁梳子已经是你的上帝了?”
“应夫子,我说的上帝就是你啊。你是我和铁梳子的上帝。”
费鸣过来扯住了卡尔文的领带,“金毛是你的?等着瞧,老子非宰了它不可。”
卡尔文回头对两个保镖说:“现在就回去,让哈登安乐死。”
金彧刚才不在旁边,这会又出现了。金彧对两个保镖说:“蠢货,听见了吗?还不快滚。”
那两个人后退着出去,但还是没有走掉。
卡尔文呢,此时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又是做出单腿下跪状,又是在胸前画十字。卡尔文声称:“只要你们能消气,把我宰了也行啊。”说完这个,卡尔文又嬉皮笑脸地对他和费鸣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看到我,你们应该高兴啊。”站在一边的金彧被卡尔文逗乐了。卡尔文又对金彧说:“小姑奶奶,快把两个日狗的领走。”
金彧顿时羞红了脸,耳朵尖都红了。
他看到,金彧手中还拿着那份待签的协议。它已经被撕成两半。金彧继续撕着,撕成了碎片。在这个过程中,金彧还关切地问费鸣,刚才摔得要不要紧。
费鸣说:“这不关你的事。我跟铁梳子没完,跟这个鸟人没完。”
他说的鸟人,自然指的是卡尔文。卡尔文竟然纠正了费鸣的说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不是niǎo人,是diǎo人。”这次,他发音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