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天亮时太阳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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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照政府的指示,大献居住的独庄,必须以群体居住的方针搬进总部去。

搬总部?这有点儿太突然。先不说总部到大献这个地方足足有五六公里甚至更远,就总部到大献门口这一段路,全是沙窝子,而且几乎看不到

一点点平坦的路面。即使是小四轮慢四挡也是一蹦三丈高。摩托车,就大献的破摩托,几乎走不过去。多少次路上总是因为沙土太深而自己熄火。熄火的摩托如果一倒地,大献又没有力气扶。当然之前倒地还烫伤两次,不过大献已经亡羊补牢焊了支架,现在勉勉强强敢走路。所以,如果是平常去大老板总部那里,不好走就慢些走,多走些时间。可是如果把房子盖到那个地方去,天天再来这么远的地方干活,这恐怕大献连长工都找不上。一天繁重的劳动不说,尽在沙窝里跑路,这么来来回回,不出一个星期,人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逃跑。

再说了,这么些年,大献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石家庄肝病医院看病都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去,可现在,这个大夏天,对于新疆种棉花的种地户来说,也算是老家所说的青黄不接的时候,要哪里去拿钱盖房子?

不过,现在也仅仅是做工作而已。其实搬房子的工作宣传源于去年。去年大老板下面人多的地方成立村委会。

村干部已经多次在会上强调要多户联保。去年全村五十多户人都开了会,五十多户都被点了名,而五十多户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有行动。

去年虽然点名让大献搬家,可也是给指出地点地邻大老板亲戚那里。可现在又开会居然让搬到总部去?如果按政策必须搬的话,那么搬到地邻那里去,还算合适些。地邻有一千多亩地,住着十几户人家。如果他可以不搬家,那么和他联保很合适。

实际情况实际处理,最后的决定,还是之前的决定。大献搬地邻那里去。

大献看了看自己这个家,这个已经住了十五年的家,虽然去年的原因,大老板把大献自己的前院和后院都加了防护墙,但这也并不能代表什么。这只能是临时的。不过这个临时的圈圈子,大老板就扣去七千元。刚刚住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还是要搬家。不过话说过来,通过学习,大献想通了,政府也是为咱们老百姓自己着想啊!去地邻那里去也行,人多的地方多好啊。今年年底钱下来,就着手盖房子。村里不是有五十多家嘛,大家都讨论表态,年底下来一定按政策办事。

其实地邻那里也是自己的地那头。地那头和地这头干活没有一点点的影响。再说,后排的土块房虽然没倒塌,但是已经十几年了,有点儿不敢住人。至于前面的房子,虽然是砖房,但是仅仅只有三间房,一间是厨房,一间大献自己住,可是每年的拾花工就是十几人或许二十人左右。一间房子怎么住?

考虑自己的实际问题,结合政府号召的政策,去地邻那里盖房子,就这么定。

大献今年种的是长绒棉。虽然十几年前,长绒棉曾给了工地人最沉重的打击,大老板甚至发誓以后绝不种长绒棉。但是,物以稀为贵。近几年长绒棉又成冷门货。大老板的几家亲戚试种了两年,逮住了。

大献虽然也眼馋,可是他和大老板一样,那一年血的教训,虽然自己躲过去,可是地里人那个惨劲儿,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大献没有想着种长绒棉。

可是突然下决心种长绒棉的决心是因为地里的一个熟人。本来是到大老板那里领陆地棉种子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老板今年的种子少很多。大老板看了看大献,只能说:“大献,今年你自己做主就出去买种子吧!”而那个熟人就在跟前,他启发大献说:“种长绒棉,我明天也去阿克苏买种子。”

不管怎么说,前车之鉴。大老板不让种长绒棉的。他虽然知道这两年价格又走俏,但毕竟市场价格忽涨忽落不稳定。而且地里人种长绒棉的不多,没几家。严格说,他是不提倡的。算了,现在也不想/操那点心,为一点半点的长绒棉而统一去卖花,没意思。

这些年卖花国家可是有补贴的。而补贴也只能是有土地证的人才能领到。

且不说补贴的事情,既然种长绒棉风险高,那么就只有种受市场保护的陆地棉。统一管理统一卖花是他一贯的作风。

大献当然也明白大老板这个所谓的理儿,但是有人在一旁怂恿,大老板又不好太说话,就这样,大献要赌一把。

长绒棉从管理角度上讲,真的比陆地棉好管理多了。首先是不生蚜虫和红蜘蛛。而且也不是以前人们所说的那么娇嫩。多点水和少点水也没有特大损失。

今年的长工是云南人。这些年,云南人大批来到工地,给工地人以解燃眉之急。

大献的长工是两口子。五十岁上下。云南口音很重。不过这倒没有啥。关键两个人是大献和小云心目中的上帝。这么多年了,就是自己的亲戚来,或是外人来,都没有他们的精神。

聊天中,他们自己说,他们在老家大山里习惯了早上起来不吃早饭。而且好习惯就是早早地起床。无论有活儿还是没有活儿。早起是一种习惯,习惯成自然。

听云南女讲,本来他们春天去的大上海,可是因为这辈子只在农村种地,至于大工厂跟着机子转,那活儿他们甚至还培训了半个月也没有学会,每天干的活总是不达标,总是扣钱。正失望之际,老乡联系,结果从上海到郑州,从郑州再到西安,长途跋涉来到了新疆这里的。

其实,云南男很怕生的,老婆说的,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大山。今年是第一次出山。坐在了火车上很是怕维族人。

火车上自己的邻座是一个很胖很高的维族人,而且维语也听不懂。云南男恐惧之心言于脸上。甚至远离。云南女闯过江湖摘过棉花,因而就开导自己男人说:“维族人其实也和善,只是咱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而且火车上的维族人非常非常的客气,他看着因为自己吓着邻座云南男了,马上就道歉。“对不起”是每个维族人基本都会说的话。

大献听着云南女的话,看着云南男的脸,觉着有些好笑但是并没有笑。

本来春天有人介绍,四川人要买地的。大献和小云商议了之后准备把地卖出去。而恰恰这个时候云南人他们俩来了。大献把他们安置在前排住,可是云南男说:“还是住后面,后面敞亮。”

大献说:“后面是土块房。”云南男说:“他们家现在也还是土块房。土块房冬暖夏凉。”

四川人来了。他抱着百分之百的决心,对云南人说:“我决定买下这二百亩地,而且我也不需要长工,所以你们还是快快去别的地方找活儿去。”

大献也只好跟着附和:“是啊,我准备卖地,你们去别的地方找找活儿。要不然晚了就找不上了。”

云南人两口子有些担忧:“是不是你们非要我们走?我们可不可以暂住你们这里啊?”

大献呵呵一笑说:“当然可以了。你别误会,我只是要你们去别的地方找活儿,别耽搁你们。”

通过和大老板协商;通过和四川人的讨价还价,四川人最后的给价是三十六万元。而且四川人的决定是:他三月二十号之前给大献二十万现金,那十六万年底还清。而且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是:大献的十二万押金必须借给他拉生产资料。

这个要求虽然让大献和小云有些倒吸凉气儿,可是十几年前和四川人打过交道,彼此之间互相了解,所以大献和小云也只好勉强同意。

云南人找了三天的时间也没有找上活儿,心里有些个烦心。所以云南女就走过来给小云叨叨:“不能卖地的,卖了的话你会后悔的,在我们老家,种地人祖祖辈辈要种地,地是命/根子。你想想,卖到手的那几个钱,攒不住的很快就花掉。”

小云又怎么不懂这个理儿?可是卖地是因为种种原因原因种种。

四月一号时,四川人也没有拿来那二十万元。看来真的是银子钱硬头货啊。打了电话后,四川人不好意思说:“外面的账收不回来我凑不上钱。那你还是自己种吧!所幸之事是没有耽搁你,你那里两个人还没有走,真是万幸。”

大献急匆匆买的长绒棉种子,种地开始……

现在,已经六月份了,小云和云南人很是和谐,云南女甚至说:“听说,你们要在地邻那里盖房子吗?明年我还要来,我要住你们的新房子,我要在这里多干几年。”

这句话是小云求之不得的。她何尝不希望长工永远和自己心连心,她甚至不止一次给内蒙的大姐小妹说:“我明年春天要盖新房子了,我的长工也愿意跟我干下去,我甚至还想年底给长工发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