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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章司空小阙诤侠义

没了在李家的一切力量,李公诚先想到的就是投奔旧友,他的落幕太快了,几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或者说老天太偏袒李公升了。

李公升在没优势的情况下被巫谷选中,李公诚没料到,他只知道学着父亲李通的手段处事就能顺利继承李家,可现实一棒子将他敲死。

唯一一次挫败毁了他,毁了他一直以来虚荣以物的心,也让李公诚认清楚世道是如何,人就像一叶漂流在汪洋的孤舟,脆弱,弹指消亡。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是难熬的,度过那让人失去理智的痛苦,醒来时发现世界还就是那么回事。

州治府元参酒楼,李公诚常来的一家不隶属李家的酒楼,没人知道酒楼是李公诚出银子建的,更没人知道酒楼的老板是曾经在他手里犯过大过失而被安遣在这边的。

李公诚径直走向柜台,指尖敲敲柜台,道:“贾诺,给我找间屋子,有急事说与你。”

柜台里,一张方脸抬起来,样貌粗犷,皱着眉头看李公诚,光听声音还真是大少爷,可为何不是带着随从来喝酒吃菜呢?

因为他识得李公诚的声音身量,贾诺没敢犹豫,将柜台的事安顿给妻室便亲自带李公诚上楼,在顶楼的雅间。

“大少爷,您这是为何啊?”贾诺接过李公诚的包袱,问。

李公诚自嘲的笑着道:“我不再是李家大少爷了,你且看!”

蒙面的布掀开,还裂口的伤处触目惊心,贾诺没见过李公诚如此落魄,显然是遭过重创,在李家失了势。

贾诺泪目问:“大少爷,谁把你伤成这般?老爷那边就没管吗?”

李公诚颓然道:“老爷子殁了,说起来我的伤,是拜我那好三弟所赐,今日来寻你,就想跟你问一句,还拿我当自己人吗?”

李公诚说话时,手不由的哆嗦,他是真怕了,虎口逃生般自毁容貌跑出来,除过贾诺这边还是他值得相信的以外就再没旁的依存。

“大少爷,我贾诺没本事,可也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大少爷没了所有,我贾诺这条命,还是您的!”

贾诺跪地,叩首道。

李公诚扶起贾诺,拍拍他胳膊,强颜欢笑道:“没看错你……其实我也不是都没了,把酒楼盘出去,随我去中州吧。”

贾诺问:“大少爷,我们不纠集兄弟们试试看?”

李公诚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外边月辉笼罩下的州治府城,虫鸣犬吠,灯火如星,可实则呢,只不过是一滩浑水罢了。

“不试了,不敢试了……李家的事有外人插手,我就算拉过来些兄弟也只能是惹祸上身,就去中州,我们还有希望。”

贾诺看着李公诚落寞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道:“少爷,您饿了吧,我去拿药,再给您端些吃的。”

李公诚应了声,仍看着窗外夜空,许久了,他都没仔细看看夜里都是怎生光景。

小时候老四还没出生,李公诚、李公明、李公升兄弟仨人,就排一排在院里点火烧肉,李公诚还记着李公明怂包,竹签子烧着了不敢快些拿,那时还是他眼疾手快把快糊掉的穿肉签子捡出来。

月下篝火,酒肉兄弟,可再大些,儿时的念头就都没了踪影。

好些东西都在时日的流逝中喂了狗,诚善、宽厚、情谊……

李公诚自个儿忙着开始打理李家,老二李公明留恋风月酒肆,老三习武拜师走入军营。

李公诚想通了倒也不恨了,只想复仇,仿佛复仇无关乎恨意般,只是像小时候那样争一口气,哪怕就只是为一只糖葫芦。

“老三,抢了我的东西,且等大哥抢回去那天……”

……

州治府巷子里,宁阙捧着一只烧鸡,儒雅的吃着,身边是一身黑衣的沐息川,两手空空,只一把剑背着。

“吃不?”宁阙将烧鸡再一次礼让给沐息川,买鸡的时候沐息川说不要,可宁阙感觉就她这副小身板是需要一只油滋滋的烧鸡的。

沐息川肚里没甚货,要是宁阙不跟过来馋人倒是没什么,可关键就是暗杀这样严肃的事他还有心情吃烧鸡。

扯掉一只鸡腿,沐息川撩起面纱吃起来,静候着时机,探子回报消息说,这边一个李通的党羽不顺服,李公升亲自接见都没给面子。

前边沐息川已经以飞刀暗杀了两人,本来暗杀这等事不该留给她与张泷亲自行动的,可李家的余党太多,不准备归顺李公升的人还有拉帮结派的意图,势力大的一般都很谨慎,巫谷的高手一旦铩羽而归,再组织一次暗杀就要再浪费人力。

宁阙吐掉一根鸡肋,提议道:“沐姑娘,要不咱俩杀进去灭了他们,干等着不是办法,我一只鸡都吃光了。”

“暗杀你懂吗?”沐息川压低声道:“只是暗杀紧要的人,底层人还留着有用,我们是在拢归势力,你想的未免太过了吧?”

沐息川在前两次暗杀都没劳烦宁阙出手,可宁阙跟过来不是看沐息川甩飞刀的,一些事还就不能按着沐息川的意图来。

宁阙往那小巷的那边走去,道:“那我都给打晕,你守着巷子,见人跑出来就灭了。”

不等沐息川言语,宁阙纵身一跃攀着墙沿进院,院子别致,守着六七号人,里屋莺莺燕燕的还有歌舞。

宁阙闪身逼近,在护卫没发现他前,一掌砍在护卫颈后,在顺势以剑鞘砸晕一个。

偷袭一处院子难就难在你没法短时间把眼里的人儿都打晕,宁阙不是仗剑杀敌,因此连着将四人击昏,剩下俩得以反应过来拔刀迎向。

“有刺客,来人呐!”

宁阙侧身避让刀锋,伸出两指,戳去,在护卫眼前寸许位置停下。

护卫的神智仿佛凝滞,眼珠前的指头不收力的话可就戳瞎他了,蒙面的宁阙出手时那种和谐自然是他不可奇迹的高度。

“吧唧”,闷响声随着宁阙撩阴腿而起,那护卫两眼一翻,生生的疼晕过去。

宁阙只留了一人,那人连滚带爬的跑回屋,告知屋里的人,歌舞骤停,乱糟糟的,有桌椅倒地,喊声骂声,哭声脚步声。

该是那屋里边的人背运,因为歌舞声压过屋外护卫的叫喊,在那个护卫还没冲进屋通告时,还都没事人似的摸牌听曲享乐呢。

宁阙缓步踏入屋里,见里屋四下杵着五六个贵老爷,还都没收拾起来当地的一张桌案上的银票,骨牌二十四张,此间正是他们的赌局。

舞女歌姬丢下琵琶琴筝,因为没法赶在这几个贵老爷前边由后门出逃,吓的花容失色,更有缩在墙角的。

里屋还有些贵老爷们随身护卫,都已经严阵以待,看握剑的姿势,宁阙断定他们没三流的实力。

宁阙干脆一人一下将其放倒,叠罗汉般,屋里十几个人叠将起来,随后拿桌子叉住压实。

屋里的护卫档次低下,本就是那种江湖上不入流的,来给达官贵人充当护卫赚银子,见着宁阙神勇功高,忙着逃还来不及,自然护主的事就没想那么多。

宁阙指着墙角那几个面色惨白的姑娘,道:“你们,把外边的石桌合力抬进来。”

虽说不明就里,那几名姑娘还是照做了,合力将外边百斤重的石桌抬进来,压在了叉着“叠罗汉”的人堆上。

“再搬,还不够,快点,搬完还有银子拿。”宁阙在一个肥头大耳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啐道:“数你动的欢,再扑棱一下,脑袋就没了!”

言罢,叠罗汉的人堆哪怕给压得反胃都忍着,还没弄明白宁阙来意就都给收拾了,还真是点儿背不顺。

原本该是血腥场面,反而被宁阙弄的滑稽,不论是叠罗汉的还是搬重物的姑娘们都没胆寒腿软,随着一块块石头堆放在桌案上,叠罗汉的人堆算是彻底的扎实了。

宁阙站在桌沿上,指挥着搬过重物的姑娘们排排站,吩咐道:“出来生活,都不容易,我呢,是司空小阙,懂么?”

歌姬私自交流了下,胆大的问:“是城阙的阙吗?”

宁阙点头,接着道:“都听好了,我——司空小阙,是江湖大侠,行侠仗义的那种,今儿个就抓着这些无良富人,他们的赌资,你们谁捡的多,谁就能拿着带走。”

“司空小阙大侠,是真的吗?”那歌姬显然是见识过江湖豪侠的仗义,蹲下捡起了地上一张银票。

宁阙道:“真的,他们身上带着的珠宝项链都可以随便拿走,需记一点,回去街坊四邻的说说,司空小阙,天下第一俊……好吧,你们开始捡钱。”

宁阙跳下桌沿,负手而立,傲骨寒松般伫立着,摆出一副大侠的姿态。

衣袂翩攸,眸若晨星,九尺男儿剑附身,胸怀侠心,自有傲骨留存。

那帮忙着捡钱的歌姬舞女心道:大侠都是如此淡泊吗?不免太惹人芳心了吧……

捡钱入怀,众人犹豫,不知谁该先走,待不久,一个胆大的女子便试探性的往后门靠,轻轻的开门,兔子般窜出去跑了。

屋外守着的沐息川差些一刀脱手,亏得及时瞧见是个女子,可接下来又跑出去几个女子,还是罗衫小褂的那种服饰,看样子就是弹唱曼舞的娼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