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皱了皱眉头，“老师。”
“你的正义实现了吗？”
他低下了头，“没有。”
老水手上前一步，花白的眉毛上扬，从所未有的严肃，目光犀利直指凯文的眉心，“你明白什么是正义了吗？”
“我……”
【正义是保护弱小，可是谁才是弱小呢？】
凯文想起狼刀肆意屠杀黑鱼佣兵团的场景，他孤身一人面对数十人称得上弱势？还是以多欺少却被反杀的铁瓶帮弱势？
【正义是保护妇孺不受伤害？】
他又想起了玛莎和长名老太之间的搏斗。
凯文摇了摇头。
【她们并不弱小……弱小的是我罢了。】
“不明白。”
“很好。”似乎有些不满足，老水手又沉声道：“很好。”
凯文有些犯迷糊了，而老马克却察觉出了这位老伙计的弦外之音，他拿起一块白布，虽然上面的黑灰几乎让它无法辨识出这是一块白布，但老马克依旧擦了擦手，“别看了，小丫头，这里空气不好，我听说了你哥哥的事情，来我们出去聊了聊吧。”
“可是……”伊莲瞬间读懂了马克大叔的眼神，“好的，你知道的，他，变了，你知道的，他以前很不错的……”
从始至终，凯文都没有转移过眼神，因为那道锋利的目光直直盯着他，就像是被一只洪荒巨兽盯上了。那副普通人打扮标注都有些够不上的老人，无声的气机压力甚至远胜狼刀的锁定，红剑的斩击。在那之下——每一秒都是煎熬，仿佛是对内心的拷问。
“你还不够格。”终于老水手放下了他背着的手，深情落寞。
【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老师究竟有什么……遗憾呢。】受到感染的凯文渐渐融入了老水手的心境，【或许每个人都有些遗憾吧，就像那个被遗弃的孩子——我。弗雷德。】
“告诉我！你为了什么学魔法。”
凯文被老水手的突然一吼惊到。【我为什么学魔法？】
“为了到抛弃我的父母面前问一声为什么。”
“问完然后呢？”
“然后？”
凯文的喉咙莫名地塞住了。
【是了，如果一开始仅仅是为了讨个公道那么讨完公道以后要做什么呢？而就算父母接受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是过上那些贵族的生活吗？更何况……轻易选择抛弃，又怎会接受我呢。一个不够格的我。】
一抹苦笑出现在青涩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迷茫，似乎一切都不是那么的真切。
“应该以后会去学院学习吧。”
“然后呢？”
【又然后？】
“我……不知道。可能做一个游历的魔法师四处帮助别人。”
“帮助谁？”
“弱势……”一张口凯文意识到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何为正义，不知道为何学魔法，甚至不知道他生命的意义。
“你还记得第一次知道魔法奥秘的晚上吗？”
凯文摸了摸脑袋，打从三岁他便知道魔法的存在了，但真正了解到魔法的神奇之处还是在古堡原有的书籍之中。没错就是那些骑士小说。
【威廉的魔法，他铲除来自地狱的后裔，抵御深渊的入侵，征服其他国家成为塞加罗德大陆声名赫赫的“征服者”。他是英雄！那我呢，我能成为英雄嘛……】
凯文犹豫了一番，不确定地道：“我想成为一个英雄？”
“英雄？”老水手的眼睛一亮，他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
“很好！”
又是一个很好，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三个很好了，凯文揣摩着其中的深意却不得其解。
“小子，你应该偷听过我们的谈话吧。”
老水手弯着腰，和平时一样的一副不着边的调调，但语气却不容许别人轻易拒绝。
“我没有……”
“咳咳，弑神。”
凯文顿时心惊肉跳，神，为所有种族所敬仰，几乎每个种族都有信仰的神灵，就连凶猛的魔兽也有信仰的野兽之神。【弑神，威廉也没有做过的事情。神……真的存在吗？】
凯文没有说话，但老水手却看出了他的惊慌或者说是——惊恐。
“孩子，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神，真的存在，而且我还和她干过一架。”
老水手翻开身上酸臭的水手内罩衣，在右肋骨的上两寸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血肉清晰可见，最可怕的是它并没有任何的伤口，不会流血亦不会腐烂。
“这是一个不入流的下位神干的好事，嘿，要是没有这个洞兴许我还能多活个两年呢。”
“多活个两年？老师……你。”
同样落寞的神情，但有一簇火苗在他的眼中燃烧，“我老了但你不一样。”
凯文的眼底不自觉地浮出星星点点，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哭过，但是现在他哭了，这个不着调的老人虽然没有认识多久，但凯文能用心感觉到他是伟大的。【就像威廉一样，不对，和神打过架，就连那个征服者也做不到呢。】
“别哭孩子，人都会消亡，或早或晚。虽然现在你不明白，但以后你自然会懂的。你很聪明，但也很愚钝，就像一块没打好的铁块。你远离人群，没有收到神的牵扯，这是你的优势所在。”
“牵扯？”
“不要和神有过多牵扯，等待时机到来。你要积攒足够的力量，然后打败他们成为一个英雄！”
“英雄？”
“是的，咳咳。”似乎牵动了无形的伤口，老水手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终于知道老师为什么老是捂着腰了……不过英雄和神有什么关系呢？】
老水手依旧翻着伤口，“你要记住，伤口可以愈合结痂，但灵魂不会。当神向灵魂伸出手指之时，亦与地狱无异。”
凯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和神明没有交集，但至少现在有了个奋斗的目标了：帮老水手报仇，然后成为英雄。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但我的时间不多了。还记得魔法的最后一步吗？”
“是表达！”
“没错，这是魔法最核心的部分，也是最难以想象的部分，所以你需要快速地实践积累知识。你需要去一个地方。”
“知识？学院吗？”
老水手没有说话他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