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荒琢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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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渔村

堂庭山下山,向东经过玉水村。再向东是不知道名字的小渔村。

小渔村往西,有一条河,河名漳南。漳南再往西,便是南荒。

从来没有人到过南荒。去过南荒的人都死了,没有人活着回来过。

在人类早已将大荒之南视为“禁地”的时候,有五个少年,正悄悄踏上了南行的征程。

·

“大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走?”白从问问公孙奕。

公孙奕展开地图。玄渊门的产业毕竟是藏书阁,一张南域的地图还是找得到的。

“我们现在...刚出玉水村。这条路...怎么向东走?”

风回雪在一旁,偏过头看了一眼地图。

“往西,你拿反了。”

公孙奕哑然失笑:“啊!是了。这古地图无字,只有多走动,才看得懂。”

白从道说:“我们只从堂庭山下山一天。算来应该没出鹊山地界。”

风回雪说:“鹊山?想出鹊山,还有很远。”

向西行了两个时辰,出现一个岔口。

眼前有两条路。一条略微偏北,一条略微偏南。

公孙徽显沉吟道:“我们怎么走?向北还是向南?”

风回雪淡淡地说:“你往北去,我们往南。”

“为什么?”公孙徽显奇道。

“向北去,你会被猴子追着打。”

“...”

公孙徽显还在思考猴子的问题,一行人已经去远了。

行有二日,已离堂庭山很远。眼前青烟扬起,似有人烟,依稀便是渔村。公孙奕提议说,一行人往渔村歇息一阵再上路。

堂庭山上没有蓄马。公孙奕一行人从玄渊南下,却是乘马。一行人将马栓在山下,上得山去,又下得山来。

从堂庭下山,白氏兄弟将坐马匀出一匹给风回雪,自己则兄弟俩并骑。

马蹄代步,脚程便快了许多。小渔村离堂庭山远近千里,也只三日便已到达。

“我们进村吧?”公孙奕问。

风回雪不应声,只一顿缰绳,已策马向渔村内驶去。

·

远远地已闻到海水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的咸味十分刺鼻,公孙奕皱了皱眉。

众人紧跟着风回雪进了村。村口没有哨卫,但出于礼貌,公孙奕让大家都下马步行。

渔村不大,每家每户都搭着草棚。棚前挂着一串串鱼获,院子里支着簸箕,里边也堆满了各种海货。

虽说是海,其实只是挨着一条小河。玄渊门的回探报说,最靠近南荒的人群聚居,只有这个渔村。

渔村里的人个子都很矮。矮且微胖,精壮的小身板恰能毫不吃力地挥动钢叉。风回雪策马进村,村子里的人都很诧异。

村民逐渐聚成几团,在小路上扎道围观。人群越聚越多,众口纷纷,说着风回雪听不懂的话。风回雪皱眉,集聚的人群已是悬踵连肩。

风回雪下马。身后,公孙奕一行人也挤进人群。

“怎么?”公孙奕笑着问。

“渔村...堵路。”风回雪说。

村民们叽叽喳喳说着一些土语,莫说风回雪,便是藏书阁掌阁的公孙奕,也听不明白。

依稀可辩的有几个词,大概是“生人”,“马”,“强盗”之类。有几个中年妇女站在人群靠后,胆怯地望着他们。

公孙奕上前,人群唰啦拉开一条道。但包围之势并未破开,为首几个精壮年轻男子正谨慎地望着他。

公孙奕一揖:“堂庭公孙奕,请贵村借道。”

风回雪小声说:“你明明不是堂庭的人。”

人群议论纷纷。土语冲脑,听着万分刺耳。直到议论声渐渐止息,人群簇拥上一个老者。

这老者双目玄黑,长脸,留几根山羊胡子。他拄了根青色拐杖,走上前,向公孙奕一行人不住打量。

良久,老者说:“啊兹拉巴戚!阿依阿兹?”

公孙奕眉头一皱。

老者见公孙奕并听不懂,又说:“咕咚!咕啷咕啷咚?”

公孙奕眉头两皱。

那老者直勾勾地看着公孙奕。许久,缓缓地问。

“小子!你们哪里来?”

原来他会说人话!

公孙奕说:“在下孙公奕。带领一干同门师兄弟,奉师命,要前往漳南之水。”

那老者脑袋一偏,鹰爪似的手搭在竹杖上。

“漳南之水?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公孙奕说:“没什么。师父说,这偌大南域,让我们多走走。”

那老头点点头:“是了,你师父聪明的紧啊,少年人原该多走走。”

公孙奕点点头:“谢前辈夸奖。不知可否借道宝村,让我们继续上路?”

那老头摇头说:“不忙。你们既然来了,不妨便休息一天。”

公孙奕说:“如此叨扰。”

村子里的人群散开。有人将马牵去,只余几人还跟着村长留在原地。公孙奕招呼大家四散走动,到晌午再聚。

风回雪点头。正要走动,那老头突然道:“你们师父是不是姓秋?”

风回雪一愣,说:“你怎...”

公孙奕抢着说:“我们师父姓孙。这位是我师弟,他叫孙回风。”

那老头嘿嘿一笑,旋即看了风回雪一眼。

“好...嘿嘿,孙回风,请好好休息。”

公孙奕目送老头离去,才正色道:“世兄!师伯没教过你,行走江湖不露真名吗?”

风回雪摇摇头。

公孙奕吐了吐舌头:“好险!这一道上,你别自称是风回雪了。你是孙回风,是我孙家弟子。”

风回雪一愣:“你不是姓公孙?”

公孙奕笑道:“懒得和你解释!你叫孙回风,现在是孙家的二师兄,不是堂庭山大师兄。”

风回雪点点头。

·

晌午很快就到。白从问,白从道从小路绕了一圈回来,公孙徽显一直没怎么走动。公孙奕问:“怎么?村子有什么问题吗?”

白从问说:“这村子好腥。鱼腥味,还有一种什么味道,特别刺鼻。”

白从道说:“这村子家家户户养了蛇,但这里本来就多蛇,似乎没什么不妥。”

公孙奕点点头,说:“如此,在村子里,我们切莫泄露一点半点跟蛇有关的消息。”

有村民招呼他们,说延客宴已经备好。公孙奕点点头,说马上便到。

那村民回去报信。公孙奕又嘱咐了几分,领着众人赴宴。

渔村的宴会无非是一些海味的烹煮炸煎。公孙奕领着众人落座,风回雪坐在其旁,公孙徽显,白从问,白从道依次排位。

老头坐在公孙奕对面。他嘿嘿一笑:“上午时忘了介绍了。老朽叫易晦,是这小渔村的村长。”

易晦从桌案下提上一壶酒,说:“我们村子没别的什么,就是海味。无酒无宴,各位便尝尝我自酿的珍珠酒。”

公孙奕揖手道:“如此,有僭了。”

易晦给公孙奕斟了一杯,给风回雪也斟了一杯。正要给公孙徽显斟时,公孙徽显嚷嚷道:“喝酒!这种小杯子哪够!我要碗的!”易晦微微一笑,便给他斟了一碗。

要再给白氏兄弟斟酒时,白氏兄弟却摇摇手,说:“我们兄弟俩不喝酒。”老头微笑,便不再斟,将珍珠酒放回案底。

公孙奕问:“前辈自己不喝吗?”

易晦说:“啊呀,你不知道,这珍珠酒制作不易,平常我们都舍不得喝的。”

公孙奕“哦”了一声,说:“前辈这样,让晚辈不敢稍饮。岂有尊长不喝,而小辈独品琼浆之理?请前辈自斟。”

易晦笑笑,并不斟酒。他睁着黑色眼眸望了望,却说:“公子言重了。要这么说,长者赐,不敢辞,公子和公子朋友可一定得给老朽这个面子。”

公孙奕哈哈一笑,却道:“如此也是。这便是君要臣喝,臣不得不喝。”

他故意将死字改成喝字,却偷偷看那老头的表情。老头子表情无甚变化,只笑嘻嘻看着他。

公孙奕一笑,斜眸看了一眼风回雪。风回雪也正看他,二人对视,似乎会意。

公孙奕说:“晚辈先干为敬。”

他左手举杯,却用大袖将杯子遮住。举杯一倒,便将其中液体倾出。酒流入袖内,湿了内襟,却没一滴着地。放下杯子,杯中酒尽,仿佛一饮而尽。

易晦笑道:“孙小兄弟真给老朽面子,好!”

公孙奕微笑,却侧目看风回雪。风回雪杯中酒尽,嘴角却残留着一点酒痕。

公孙奕一惊,眉头一皱,才寻思着风回雪会错了意。但愿这村长不会在酒里下毒。

风回雪看了他一眼,却摊开公孙奕掌心。公孙奕一愣,只感觉有东西在手上写画。

风回雪用手指在公孙奕掌心写道:“我有温玉,百毒不侵。”

公孙奕很快辨识清楚。他看一眼风回雪,便放下心来。

堂庭门虽足不出户,但一些事情,总不会做的太差。

透过风回雪,看向公孙徽显。公孙奕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这小子...把酒喝的干净。

公孙奕只能祈祷这酒没问题。易晦说:“大家请罢?吃菜动筷,别把自己当成外人。”

围桌的还有一些村民。村民不讲礼数,已经开始大快朵颐。公孙奕见村民已先拣菜,想来没有问题,便专拣有人夹过的菜吃。

风回雪,公孙徽显,白氏兄弟却不在乎这许多。尤其是公孙徽显,简直如猛虎下山,风卷残云。

公孙奕叹口气,只自顾自地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