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剩男之傻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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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走出去

贾辉又来邀我去铜长县的凉席厂做工,被我婉言谢绝了。在我看来:我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怎能再到那个没有梦想的地方去耗费青春。

我要像哥哥一样,为自己蓄满了为梦想而拼博努力的资本,就勇敢的飞出大山去。但并不是冒着风险去做生意,事实上,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怀里惴着二年来在凉席厂挣的些许积蓄,想的是如何尽快提升自己,以此来改变现实命运。

那时,电脑开始悄悄流行起来,山塘镇上一家专门复印的门店兼职培训招生,我去报了名,学费很便宜,一百块钱包学习打字、排版,内容也很简单:五笔打字和WPS排版。

初次接触电脑,摸着键盘、鼠标,感觉很新鲜,但一段时间之后,就觉得乏味了,从一开始的熟悉键盘上的字母,到要求背五笔字根,没有一样是刺激的。天天像喝白开水,素寡清淡,饮之无味。可是,想到要改变命运,实现梦想,只得耐着性子好好学习。

每天早出晚归,经过母校西泉中学时总要回望一眼,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如果她向我招手,我一定会重回她的怀抱。可惜,没有如果,我只能迈步前行。

吴遥、朱丽等同学都在县城上高中,听说今年要参加高考,想到这里,我就黯然了......但我也不会服输,即使走到一条泥泞路上,也要奋勇前行,因为,路终有越走越好的时候。

一个月后,老师对我说:“你可以毕业了,我能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问:“老师,我能用我学到东西改变命运吗?”

老师说:“当然可以,你可以去做文员。”

“文员是干什么的?”

“打字录文件,排版、复印之类的。”

“那轻松吗?”

“坐着打字,绝对轻松!”老师当年戏谑的口吻,到如今才回味出一丝真谛,那就是:轻不轻松,只有自己知道。

我说:“老师,到哪里有招文员的?”

她说:“在我们这穷乡僻壤恐怕没有机会,你得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比如G省那些大城市,公司多,机会也多。”

回家后,我就对父母亲说:“我要去哥哥那里追逐梦想,改变命运。”

父亲说:“秋天的时候,田里的稻子熟了,我该怎么办?让我一个人收?”

“可是,不能为了几亩稻田要收,就拴住我全部的梦想和青春吧!”我不高兴的叫嚷道。

像小树苗一样茁壮长大的我,和逐渐老去的父亲不再是以前那种“唯命是从”的对话方式了,我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叛逆,那就是:虽然你说得对,但我不一定要去做,而且,有可能会极力反对,没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一个答案的。

母亲也说:“崽啊,你哥哥现在在外面做生意,你又要出去,家里收稻子倒无所谓,我们两个老的辛苦点,只是,你们一出去,叫我们好生担心!”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如果要用一句书面语来形容,那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姆妈,如果一辈子困在这个穷山沟里是没有出息的,只有走出去才能遇到机会,才能有出路!”我坚信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不行,坚决不行!”父亲像小时候一样对我发火了,只是没有拿出那根长长的竹枝条。

“为什么不行?我偏要去!”我已经不再惧怕父亲了。

父亲望着站在面前长得和他一般高的小儿子,气得把手里的香烟丢到地上,又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叫道:“逆子,我管不了你!”

“你就这样管着我,哥哥能出去,为什么我不能?”我丝毫没有怯色,大声顶撞着。

父亲仿佛被我的责问难住了,一屁股坐回板凳上,不说话,气呼呼的生气。

“如果不趁着现在年轻出去闯一闯,将来就没有机会了。”我继续坚持我的观点。

“说的是这个道理,只是......”母亲欲言又止,仿佛担心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我而不得不止步。

“姆妈,你放心吧!我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村人口中的‘傻添’了!”

母亲摇头叹息,父亲平静的说:“如果你坚持要出去,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说什么傻话呢!咒骂自己的亲生孩子,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母亲听了,十分生气。

“在他的眼中有把我当父亲吗?一意孤行,以为自己本事大如天,外面的世界那么好混的?”父亲大声说道。“他有本事就一直在外面,不要回来,我不指望他养老!”

“白亮,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他想出去就让他出去,知道难处了,自然就会回来。”母亲劝说道。

“慈母多败儿,从小就纵容他,你这样是在害他!”父亲手指敲着桌子,痛心疾首道。

“好了!”我大声喝退最亲的两个人的争执。“放心吧,我出去了就算露宿街头也不会回家的。”

“添儿,你不能这样和父亲赌气,在家好好待着或是就近做些散工,将来给你娶一房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们看着你们像原来我们一样的生活,就心满意足了,不要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能常伴我们左右。”母亲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最终的结果,是我把父母亲的话当“耳旁风”。我不知道父亲心里是否在伤心、难过,但是,我没有。我觉得自己是一只羽翼丰满的雏鹰,早晚是要飞出巢眷,翱翔于天空的。

坐在屋旁的大樟树下安静吹风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了高凤云,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无从得知,只听说是因为他的父亲高有财生病。

我拦住高凤云,嬉皮笑脸的问他:“曾经差点成我姐夫的人,你回来了?”

“白添,你说什么胡话!什么差点成你姐夫?”高凤云一脸风轻云淡,丝毫不记当年岁月。

“我姐为你痛哭流泪、难过,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抛弃她?”我突然很反感他的“翻脸不认账”的态度,在我的心里觉得:你可以推脱,但不能不承认。

他仿佛心怀歉疚,低下头,又望着天,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岁月可饶人,许我重回头,但有佳人伴,何惜身与名。”

他还会作诗?我心里直嘀咕,我要不要替姐姐和他一首?

“苍天不忆旧,舍与分离别,盼君有归期,望穿秋水涟。”我毫不客气的和他对上了。

“替我转告你姐:高凤云对不起她,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她......”他说着,有些哽咽起来。

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释然了,其实,除了说一句“对不起”,又能怎么样呢?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曾经的美好化为各自的叹息。人世间总有那么多的“对不起”,恐怕,最好的对不起,是曾经不曾相遇和心动过。

我决定在某天的清晨带上行李,偷偷乘上南下的大巴。虽然,事先没有和哥哥取得联系,但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那边,总能找到他。

出石林沟的时候,迎面遇着父亲赶着水牛过来,我心里直打抖,担心父亲会逼着我回去。

父亲见我拉着“密码箱”,立时明白了,脸上掠过一丝不舍和慈爱,我从未见父亲如此过,不禁鼻子陡然一酸,喉咙有些僵硬起来。

“在外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如果待不下去了就赶紧回来,家永远是你的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父亲破天荒的抚摸了我的头,又拍拍我的肩膀,慢慢地转身。

那一刻,我有许多眷恋和不舍涌上心头,原来是那么讨厌他,讨厌那个家。现在,突然明白:父亲对我的爱一直都存在,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父母在,家就在,多么温暖,我却从未体会,只想着一味的逃离,远走,出去闯荡。

“爸,”我忍不住哽咽了,无根之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要保重身体,不要抽烟,少喝点酒,别再和姆妈吵架了......我永远爱你们!”

父亲回转身,露出了笑容,和我挥手道别,他的眼中分明也闪烁着泪花。

收拾情绪,我乘上了去县城的班车,在县汽车站买了去G省S市的长途车票,上午九点许,卧铺大巴启程离开天成县,一路望着窗外的风景,既兴奋又惊奇,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没见过的东西自然很多,比如沿途的房屋,河流等等,让从小在山沟里长大的我耳目一新。

下午一点,卧铺大巴停靠一处饭店,司机嚷叫着:吃饭了,大家都下车。不明就里的乘客纷纷走向车门,下了车,只觉风大,吹得人发晕。司机说:“大家进店吃饭,不吃饭的不准上车!”

乘客们三三两两进店,店里出来几个男青年,热情的招呼开来:“快餐十元,也可以现点现炒!”

我仔细打量这些青年,大多染着黄头发,戴有耳钉,手臂上有纹身,像街上的“混子”,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加之司机又在重复:“大家都要吃饭,要不然不给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