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谁统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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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恶心烧烤

文宏才醒来的地方是黄河河套顶部北岸,突厥和北齐北周三国边境交界地段,往北是突厥往西是北周往东则是北齐。这是黄六坡后来告诉他的大概位置。

北周正在联合南陈和突厥一起讨伐北齐,南陈十万大军已经渡江攻克了淮南寿阳、彭城几州。突厥骑兵只在黄河北岸巡梭,等待周、齐鹬蚌相争然后做渔翁得利。

北周武帝宇文邕经十年韬光养晦掌握了权力,杀了宇文护一族现在不但扬眉吐气,而且意气风发雄心勃勃。不但要并吞老仇家北齐,对那背信弃义首鼠两端的突厥也不放过。

虽然突厥和北周算是友军,但是并不是单单针对北齐边民,他在坐山观虎斗,闲来无事就到边境打草谷捉‘肥羊’。不但照顾了打猎爱好,奴隶、女子比杀敌更刺激。

大胡子突厥头目搜查了这群北周难民,没有粮食财物仅有人肉。男子非老即小,骨瘦如柴,凌乱头发胡子看起来比实际更老、更小,几个妇女都四五十岁脏兮兮勾不起兴趣。‘老鼠’看不上眼,所以不再纠缠上马离开,也许运气好前面有‘肥羊’呢?

突厥人走了,一时半会不会有队伍来,难民兴奋的生起篝火用树枝把肉片串上,放火上烤起来就像野营在外做烧烤一样平淡自然,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文宏才皱着眉头眼里都是憎恶,坐在远远一边没有参加这烧烤野餐,他很想阻止这野蛮行径,但也想到自己人微言轻没人听他的话,更没有力量去搞垮这野兽大餐。

黄六坡是这群难民头领,见识行事跟难民有些不同,以前应该是有些地位的人。这六坡或者不是真名,也许是占有六块山坡得名。(黄土高原麦子都种在山坡上。)

“喂,小伙子,为嘛不去烤肉?”黄六坡感到这少年人不是一般农家子弟。

“我……”文宏才犹豫着,直言嫌弃憎恶就成为这些人的敌人:“我,我不想吃……”

黄六坡苍老瘦脸上露出一丝鄙薄怪异笑容,深眼窝里射出阴郁探究的光。

“哦,是肚子还有些饱着呢,还是不屑吃它呀?我们的麦子给官家提前割了,一批一批打草谷的没捞到好处十分生气,就是摇旗子表示也不行了……知道队伍生气嘛样吗?”

所谓队伍就是抢劫强盗,近代土匪一般要财不要命,多少讲些江湖道义,而这乱世队伍毫无规矩……他们生气什么样子?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是毫无顾忌。

文宏才绝对不是肚子还有些饱着,这具躯体饥肠辘辘非常需要能量补充,但是,

“黄叔,那,那当然非常糟糕……我,我们是大周国民,难道官家……一点也不管?”

黄六坡露出复杂的苦笑:“管,管要粮要服役,但没时间管汉民的生死啊!”

文宏才心里一阵紧缩,前世的历史知识,西晋后五胡乱华两百多年都是夷族政权,汉人多为奴隶,因为需要人从事耕种这才能苟且偷生,是社会最低层的贱民。

黄六坡的话让文宏才感到悲愤又无奈,汉民族落到这样被奴役比牲畜还不如的境地,令他血脉奋张又五味杂陈,就是在元代在清朝,汉人地位虽最低也不是这样呀?

“怎么是这样?任凭蹂躏杀戮,难道就没有人反抗,没有人群起反对吗?”

黄六坡眼神怪异就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那意思就是你小子以为只有你有血气么?剩下的人都是稀泥软蛋任人宰割?多少人死于反抗你知不知道?

“有,历年来有过许多,胡人是骑兵从小骑射,我们有什么?高官大族都南逃了,剩下平头百姓虽不乏气血豪侠之人,但除了被杀被烧还能有什么?”

说得也是,汉民族魏晋以来愈是重文轻武,又好清谈,从治国角度来说算不了缺点,但对上了以骑射搏击立本的游牧民族,那就相形见拙,如普通人对上练家肯定没胜算了。

“虽如此说,黄叔,这样毫无人性人格情况,捱下去也不是办法,能捱多久呀?”

人性人格?黄六坡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词汇,这小伙子……?以他的年纪不该有这想头,即使不是农家人读过些书,也不可能有高深学问。看他对付大胡子突厥好像老于世故,临危不惧,他有什么底气认为大胡子不会杀他呢?他对地方并不熟悉,难道……?

这时一个小孩给黄六坡送来两串烤肉一块树皮放在他手上,怪异的望着文宏才张了张嘴,终于没说什么转身走了。文宏才心里明白,自己没参加劳动这烤肉没他的份。

黄六坡眼神复杂的望着文宏才,露出惋惜神色摇了摇头把一串烤肉递了过去。饿狠了的人绝对经不住这肉香的诱惑:“小伙子……吃一串试试吧……?”

文宏才确实饿狠了,望着他的上的东西目光露出兴奋渴望还有些贪婪,口涎就要掉下。

“黄叔,能把……那,那树皮,能让给我吗……”他的眼睛只盯着那块树皮。

他果然不愿意吃烤肉,刚才说不想吃并不是假装,他确是饥饿绝不是谦虚摆谱。宁愿吃树皮也许是没饿到极限,刚开始自己这群人也是不吃的,两个月饥饿这才……

“好吧,不过它并不好吃……吃过后那肚子……呶,拿去吧!”

文宏才赶紧接过那块还算新鲜的树皮,眼睛闪着星光,心里很感激他的友好和慷慨,自己才穿越过来,实在不知道什么树叶、树皮没毒性可以充饥。

“谢谢黄叔,你老助人为乐,真是好人。”他立即把树皮塞进口中啃下一块,味道不但苦涩而且比树叶难以咀嚼,苦涩汁水慢慢咽下后,口中纤维似有淡淡甘味没那么难吃了。

一块树皮而已够得上吗?这小子……黄六坡一边吃烤肉一边想,这小子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小伙子,你是齐国人吗?”他刚说出就觉不对了,如果是齐国探子不会连绿旗也不知。

“不是,黄叔,齐国比这儿要好些吗?”文宏才鼓着眼睛努力咽下那团纤维。

“唉,天下乌鸦一般黑,齐国境内正打仗那有好的地方?要说好南方没有打仗可能要好一些吧?就是我们周国京城、关中内地也该好些,只是隔着黄河过不去啊!”

有好地方当然要想方设法过去,没有船是个困难,不是说黄河也有封冻时候吗?从冰上就可以过去,没有走是舍不得离开熟悉的家乡吧?我可没有家,但首先要找阿芬!

“黄叔,你们躲在这地方有多久时间了?是不是天天遇到突厥人?”

“也不是天天遇到,我们呀,在这山上大概有两个月了,你从那儿过来的以前在那呀?”

这很普通的询问文宏才却很不好回答,自己是从千多年后过来怎么跟他说呢?说了也不会相信,还好这躯体原主的记忆慢慢已经接上,不是刚刚惘然不知状态了。

“我给抓到固阳去了,黄叔,三天前夜里爆营,我跟着一络人逃出来被一路追杀,昨天不知那来的队伍当头拦上跟追兵干起来,我趁机躲入沟坎,他们全给逮住带走了。”

黄六坡点点头似有所悟:“唔,你小子真是命大,怪不得能够临危不惧了。”

“没办法的事,黄叔,呆着不动也是死路一条,横竖是死,为什么不拚搏一番呢?”

“唉哟,不是不愿意拚命,至少要看到有三分希望吧?白白去送死何苦呀?”

是的,并非被凌辱杀戮的人没想到要拚命要求生,但需要看到能生的希望,如果拚命可能死得更快更早,就觉得不如等待。无论嘴上说什么,人在骨子里谁都不愿意去死,犹其是‘白白送死’,在成群的人处于同一危难境地时候更是这样。

虽然精英阶层称群众为群氓,其实聪明人大有人在,要反抗要拚命求生,第一个跳出拚命反抗的人,很大程度上就是最早死去的人。聪明人都要等待别人先跳出来,然后自己才跟随着,虽说不是万无一失,至少是比较合算。只有剩下的人才能求生。

据说曾有5名武装士兵押解2000名平民俘虏去杀戮,居然没有一个反抗逃生的,全被屠杀在一个大坑里。并非这2000名活得不耐烦正想去死,其实他们大多是聪明人在等待傻子首先跳出来反抗拚命,自己好趁机逃脱,结果没有等到,所以全死了。

“黄叔,希望的多少是动态的,那跟双方的意志和行动不断变化。有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说在最艰难的时候也存在翻盘的希望,而等待观望什么变数都没有。”

黄六坡犹豫不决,这句话既然有理又像无理,否定不了却也难以肯定。见过置之死地的人太多,而能够后生的人太少,谁在最艰难时候都渴望翻盘,只是不知怎么翻。

“小伙子,你是有些本事的人,你现在准备去那儿?寻找你的妹妹?”

“是的,但是必须先准备些树皮,黄叔,能帮助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