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怒不怒,大喜不喜,可以养心;靡俗不交,恶党不入,可以立身;小利不争,小忿不发,可以和众。
人之心胸,多欲则窄,寡欲则宽;人之心境,多欲则忙,寡欲则闲;人之心术,多欲则险,寡欲则平;人之心事,多欲则忧,寡欲则乐;人之心气,多欲则馁,寡欲则刚。第一受用,胸中干净;第二受用,外来不动;第三受用,合家没病;第四受用,与物无竞。辩者不停,讷者若聋;辩者面赤,讷者屏息;辩者才住,讷者一句;辩者自惭,讷者自慊。浓于声色,生虚怯病;浓于货利,生贪饕病;浓于功业,生造作病;浓于名誉,生矫激病。身要严重,意要闲定;色要温雅,气要和平;语要简徐,心要光明;量要阔大,志要果毅;机要缜密,事要妥当。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波浪不静;人不得时,限运不通。
称人之善,我有一善,又何妒焉?称人之恶,我有一恶,又何毁焉?不可吃尽,不可穿尽,不可说尽;又要洞得,又要做得,又要耐得。马必待乘,而后致远;医必待使,而后愈疾;贤者待用,而后兴理。人之谤我,与其能辩,不如能容;人之侮我,与其能防,不如能化。心不妄念,身不妄动,口不妄言;内不欺己,外不欺人,上不欺天。一生一死,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自处超然,处人蔼然;无事澄然,有事斩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焚林而田,偷取多兽,后必无兽;以诈遇民,偷取一时,后必无复。
骐骥虽疾,不遇伯乐,不致千里;人才虽高,不务学问,不能致圣。玄奇之疾,医以平易;英发之疾,医以深沉;阔大之疾,医以充实。事有机缘,不先不后,刚刚凑巧;命若蹭蹬,走来走去,步步踏空。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省费医贫,恬退医躁,独卧医淫,随缘医愁,读书医俗。神人言微,圣人言简,贤人言明,众人言多,小人言妄。一言之益,重于千金;一行之亏,毒如蛇蝎。一有邪念,立即斩断,断了念头,再没牵绊。一昼一夜,华开者谢;一春一秋,物故者新。树树有皮,人人有脸,见人破绽,替人遮掩。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基,不如待时。已为而悔,莫若早戒;患至而忧,不如预谋。以理听言,则中有主;以道窒欲,则心自清。所玩者小,所系者大;所乐者浅,所患者深。生贫贱家,当知自立;生富贵家,岂遂自逸?他人观花,不涉你目;他人碌碌,不涉你足。贪财之人,至死不止;不义得来,付与败子。
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以信待人,不信思信;不信待人,信思不信。以言取士,士饰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意粗性躁,一事无成;心平气和,千祥骈集。知过非难,改过为难;言善非难,行善为难。知足常足,终身不辱;知止常止,终身不耻。
直木先伐,全璧受疑;知止能退,平静其心。直者不直,白者不白,见人冤枉,替人分别。只怕不勤,只怕不精,只怕无恒,不怕无成。只图佚乐,定不快活,能耐劳苦,别无痛楚。治家忌宽,而尤忌严;居家忌奢,而尤忌啬。忠有愚忠,孝有愚孝;仁有假仁,义有假义。
自安于弱,而终于弱;自安于愚,而终于愚。自家富贵,不着意里;人家富贵,不着眼里。自家过失,不须遮掩;遮掩不得,又添一短。自家有过,人说要听;当局者迷,旁观者醒。自知者智,自胜者勇,自暴者贱,自强者成。
作善降祥,不善降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坐井观天,面墙定路,远大事业,休与共做。有胆无识,匹夫之勇;有识无胆,述而无功。意念深沉,言辞安定,难大独当,声色不动。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走兽。
有礼之家,可以联姻;无讼之乡,可以结邻。有真才者,必不矜才;有实学者,必不夸学。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于福作罪,其罪非轻;于苦作福,其福最大。雨泽过润,万物之灾;情爱过义,子孙之灾。
与人讲话,看人面色;意不相投,不须强说。与人结交,能护其短,掩短录长,交即悠远。与人善言,暖如布帛;伤人之言,深如矛戟。与人以实,虽疏必戚;与人以虚,虽戚必疏。欲人不知,莫若不为;欲人不闻,莫若勿言。遇事逢人,豁绰舒展,要看男儿,须先看胆。愈理愈纷,愈转愈深,不如罢了,闭口闭心。月榭凭栏,飞凌缥缈;云房启户,坐看氤氲。越有越贪,不多不快,盖棺之时,一钱难带。
造言生事,谁不怕你;也要提防,王法天理。战虽有阵,而勇为本;士虽有学,而行为本。正人君子,邪人不喜;你又恶他,他肯饶你。芝兰之生,杂于众草;凤凰所止,从以百鸟。眼界愈大,心肠愈小;地位愈高,举止愈卑。学不博者,不能守约;志不笃者,不能力行。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要成好人,须寻好友;引酵若酸,哪得甜酒。要甜先苦,要逸先劳,须屈得下,才跳得高。要知亲恩,看你儿郎;要求子顺,先孝爷娘。要做男子,须负刚肠;欲学古人,当坚苦志。一动于欲,欲迷则昏;一任乎气,气偏则戾。一夫不耕,有受其饥;一妇不织,有受其寒。一不积财,二不结怨;睡也安然,走也方便。一毫之恶,劝人莫作;一毫之善,与人方便。一念疏忽,是错起头;一念决裂,是错到底。一念之善,吉神随之;一念之恶,厉鬼随之。一切言动,都要安详;十差九错,只为慌张。
心不顾身,口不顾腹,人生实难,何苦纵欲。小人得志,暂快一时;要其得失,后世方知。心苟无事,则息自调;念苟无欲,则中自守。心慎杂欲,则有余灵。目慎杂观,则有余明。行忍情性,然后能修;知而好问,然后能才。心为形役,尘世马牛;身被名牵,樊笼鸡鹜。心要慈悲,事要方便;残忍刻薄,惹人恨怨。心志要苦,意趣要乐,气度要宏,言动要谨。
性不可纵,怒不可留,语不可激,饮不可过。恶恶太严,便是一恶;乐善甚亟,便是一善。喜传语者,不可与语;好议事者,不可图事。鼷鼠杀象,蜈蚣杀龙,蚁穴破堤,蝼孔崩城。勿亲损友,以为益友;勿作无益,以害有益。务须小心,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物有甘苦,尝之者识;道有夷险,履之者知。勿为诡异,以沽虚名;勿倾细行,以累大德。无心之失,说开罢手;一差半错,哪个没有。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扇翼,飞不过鸦。
先学耐烦,快休使气;性躁心粗,一生不济。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贤愚在心,不在贵贱;信欺在性,不在亲疏。
我打人还,自打几下;我骂人还,换口自骂。我不如人,我无他福;人不如我,我当知足。闻人誉言,加意奋勉;闻人谤语,加意警惕。屋漏在下,止之在上;上漏不止,下不可居。无可奈何,只要安命;怨叹躁急,又增一病。外视者蔽,内视者明;外听者惑,内听者聪。万分廉洁,止是小善;一点贪污,便为大恶。
天地赋命,生必有死;草木春秋,亦枯亦荣。天若改常,不风即雨;人若改常,不病即死。天下虽兴,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天之生物,可用者众;天之生人,必有所用。
同于我者,何必可爱;异于我者,何必可憎。投刺空劳,原非生计;曳裾自屈,岂是交游。投好太过,丑态毕呈;效颦自怜,真情反掩。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深得千金,而不为贵;得人一语,而胜千金。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失意事来,治之以忍;快心事来,治之以淡。
十步之间,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俊士。十羊九牧,其令难行;一国三公,适从何在。世间艺业,要会一件;有时贫穷,救你患难。食能止饥,饮能止渴,畏能止祸,足能止贪。视人之事,如己之事,既应承他,有一无二。事前忍易,正事忍难;正事悔易,事后悔难。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善用明者,用之于暗;善用密者,用之于疏。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善爱儿者,不偏于爱,偏于爱者,儿受其害。善疑人者,人亦疑之;善防人者,人亦防之。善气迎人,亲如弟兄;恶气迎人,害于戈兵。
若欲不忙,浅水深防;若欲无伤,小怪大禳。任人之长,不强其短;任人之工,不强其拙。安卧扬帆,不见石滩;靠天多倖,白日入阱。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矮人场笑,下士途说,学者识见,要从心得。
白日所为,夜来省己,是恶当惊,是善休喜。白石如玉,愚者宝之;鱼目似珠,愚者取之。别人性情,与我一般;时时体悉,件件从宽。博学切问,所以广知;高行微言,所以修身。榜上有名,篷门增色;床头金尽,壮士无颜。饱食足衣,乱说闲耍;终日昏昏,不如牛马。抱负在先,功名在后,随地设施,平时讲究。彼此生疏,何隙何衅?衅隙之生,由于昵近。贬酒阙色,所以无污;避嫌远疑,所以不误。辩不如讷,语不如默,动不如静,忙不如闲。
不厚其栋,不能任重;重莫如国,栋莫如德。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让古人,是谓有志;不让今人,是谓无量。不受虚言,不听浮术,不采华名,不兴伪事。不闻大论,则志不宏;不听至言,则心不固。不学古人,法无一可;竟似古人,何处着我。不有逸之,孰为劳之;不有乐之,孰为忧之。才要说睡,便睡不着;才说要忘,便忘不得。才说聪明,便有障蔽,不着学识,到底不济。
谗不自来,因疑而来;间不自入,乘隙而入。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常玉不琢,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成其德。沉静立身,从容说话;不要轻薄,惹人笑骂。成家之儿,惜粪如金;败家之儿,用金如粪。崇德效山,藏器学海;群居守口,独坐防心。仇无大小,只恐伤心;恩若救急,一芥千金。出之自我,一滴不漏;取之于人,惟嫌不够。处贫贱易,耐富贵难;安劳苦易,安闲散难。处贫贱易,处富贵难,贫贱之福,事少心闲。
待人要丰,自奉要约;责己要厚,责人要薄。大俭之后,必有大奢;大兵之后,必有大疫。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蝶憩香风,尚多芳梦;鸟沾红雨,不任娇啼。短不可护,护短终短;长不可矜,矜则不长。都要便宜,我得人不;亏人是祸,亏己是福。都蔗虽甘,殆不可杖;佞人悦己,亦不可相。都蔗虽甘,杖之必折;巧言虽美,用之必灭。
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得忍且忍,得耐且耐,不忍不耐,小事成大。当面破人,惹祸最大;是与不是,尽他说罢。担头车尾,穷汉营生;日求升合,休与相争。当厄之施,甘于时雨;伤心之语,毒于阴兵。淡淡薄薄,朴朴素素,食不厌蔬,衣不厌布。得时无怠,时不再来,天予不取,反为之灾。惮劳怕怨,做不得事;避嫌远疑,救不得人。多忿害物,多欲害己,多逸害性,多忧害志。多见者博,多闻者知,距谏者塞,专己者孤。
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富贵场中,变故实多,一有不测,立见风波。富贵场中,机心特甚,一有不平,立成崖阱。法网之用,期世而行;宽惠之道,因时而布。凡是自是,便少一是;有短护短,更添一短。发号施令,在乎必行;赏德罚罪,在乎不滥。非不自知,无奈自恕,恕一恕再,走入邪路。分卑气高,能薄欲大,中浅外浮,十人九败。夫妇有恩,不诚则离;交接有分,不诚则绝。
甘受人欺,定非懦弱;自谓予智,终是糊涂。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恭俭谦约,所以自守;亲仁友直,所以扶颠。苟得其人,虽仇必举;苟非其人,虽亲不授。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古人忠教,不离心头,今人忠孝,不离口头。骨肉相残,煮豆然萁;兄弟相爱,灼艾分痛。
乖僻自是,悔误必多;颓惰自甘,家道难成。乖气浮张,逼则受击,退则远之,则乱自起。怪人休深,望人休过,省你闲烦,免你暗祸。管中窥豹,所见不多;坐井观天,知识不广。果有经济,必有器局,器局宏深,自能拔俗。过分求福,适以速祸;安分速祸,将自得福。观书贵要,观要贵博,博而知要,万流可一。国家立法,不可不严;有司行法,不可不恕。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害与利随,祸与福倚,只个平常,安稳到底。函车之兽,离山必毙;绝波之鳞,宕流则枯。蒿草之下,或有兰香;茅茨之屋,或有侯王。何贱何贫,只要成人,有品不贱,有学不贫。
和为祥气,骄为衰气;善是吉星,恶是凶星。和者无仇,恕者无怨,忍者无辱,仁者无敌。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上下之益,在能相济。和气迎人,平情应物;抗心希古,藏器待时。惠不在大,在乎当厄;怨不在多,在乎伤心。祸到休愁,也会有救;福来休喜,也要会受。祸几始作,当杜其萌;疾证方形,当绝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