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匈奴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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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鸣条之战

“夏桀无道,汤放之于鸣条,三年而死。其子獯鬻妻桀之众妾,避居北野,随畜移徙,中国谓之匈奴。”

——引自乐产括地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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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必然的战争,史称“鸣条之战”。

在此之前,汤采取分块切割,逐个歼灭策略,先是打败了忠于夏王的韦顾,又歼灭了前来挑衅、为姒履癸和夏王朝张目的昆吾。成功剪除了斟寻侧翼的大股势力,基本扫清了进击斟寻、灭掉夏朝的道路。

仲虺和伊尹以为时机已然成熟,建议商汤联合其他部落,率军攻打夏朝的正都鸣条。

汤军逼近城下,娰履癸闻讯,一时茫然。坐在黄金木榻上,深入幽涧的双眼,直直看着倾宫四壁雕刻的苍狼和盘龙图案,好久没有说话。

这时候,娰履癸一定后悔了,好端端的一个家天下,旷世独立的宗主国,四百余年的基业,却要在自己手上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娰履癸觉得痛心,但也以为,汤也未必能够得逞。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执政以来最大的危局,至于能否破解,还是一个未知。

坐在木榻上,懊悔之后,姒履癸想到两个问题:一是妺喜。他觉得自己早就应当怀疑这个女子出身及到夏宫后一系列作为了。二是他必须选定接班人,这一点,长子淳维首当其冲。但在这时候交班,肯定不妥。

当忠于自己的诸侯、方国连遭失败,大夏可以依靠的力量呈决堤式衰减。娰履癸清楚,最后关头,他最可靠的人,就是淳维了,当然,还有和自己利益攸关的嫡传子孙、近臣及亲属。

昆吾国和韦顾国战败后,死里逃生的将军、谋士和臣子们无路可走,大都投奔了胜券在握的汤,只有极少数人回到了娰履癸麾下。一片败象之际,娰履癸阵营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期望奇迹出现,将步步紧逼的汤军一举击溃,彻底清除对夏王朝及其既得利益的致命威胁。但环顾周身,唯有娰履癸本人,才真正具备起死回生的智慧和力量。以其早年斗牛伏虎,征战有缗及有施氏的勇气,反败为胜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于这一点,娰履癸似乎比谁都清楚,一改往日之嘻乐昏聩,着急群臣与子女们商议对策。

这时候,淳维发现,与姒履癸夫妻嬉戏淫乐十多年的妺喜竟然丝毫不见苍老妙目流转,胸脯高耸,一笑一颦之间依然媚惑动人,摇人心旌。

呆立好久,淳维方才如梦初醒。蓦然想到:妺喜果真是妖女转世?还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呢?要是常人,即使再养尊处优,也不可能脸上不见一丝皱纹,胸脯还如少女般的坚挺,身材比少女还要丰腴动人。

淳维正在愣怔,妺喜好看的眼睛冲着自己忽闪了一下,两腮迅速洼起两只清水荡漾的酒窝。淳维忍不住心头一颤,好像一阵飓风吹过。

这是淳维平生第一次与妺喜正面相看。淳维想,若自己是父王娰履癸,恐怕也会神魂颠倒,忘乎所以,荒废朝政,一心取乐的。

妺喜似乎看透了淳维心思,眼睛又忽闪了一下,把脸扭向一边。淳维摇了摇头,清了清脑袋,对着父亲娰履癸躬身施礼——对于刚才情景,娰履癸也肯定看到了,心也有所思,但在大军压境、生死存亡之际,娰履癸哪还有心思想这些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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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维发现,平素锦衣玉食、花枝招展的妺喜换上了一身紧身衣,披着一张由虎皮做成的盔甲,前有护心铜镜,胳膊肘儿处有铜片,下身穿着一条厚实的毛皮裤,脚蹬一双硬头铁靴。英姿飒爽地站在娰履癸一边,手按刀柄,头戴铁盔。其神情姿态,俨然一副与大夏共存亡的勇决和果断。

这不由得淳维诧异,按照流传说法,妺喜之所以与娰履癸骄奢淫逸,弄得天下民怨沸腾,就是要从精神和意志上瓦解大夏,令有德之人取而代之。眼看大夏大厦将倾,若妺喜果真包藏祸心,完全可以逃之夭夭——再加上她的妖精出身,必定有通天彻地、瞬间变换之异能,即使真的是施伯焦的女儿,以汤之仁义,必定会设法将之接应回国。

但从妺喜这一身打扮与神情看,以前的那些传言都应当是虚假的,不过是终古及汤谋士们放的烟雾弹。但没到最后关头,谁也无从得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说不定,眨眼功夫,妺喜就不见了踪影。

淳维叹了一口气,站在高台,眼见汤军万马齐喑,生死之战在鸣条一触即发。汤见姒履癸亲帅大军迎击,不敢草率,听从伊尹及终古建议,就地安营扎寨,并派出人马,环形散开,对娰履癸大军形成包围。姒履癸见对方来势凶猛,当然也不敢冒然用兵,传令大军严守阵地,不得怠慢。并派出大部人马,在鸣条四周设防布阵,与汤军两厢对垒。

午夜时分,大雾弥漫,暴雨如注。战争揭开帷幕。商汤之军以木筏渡过伊水河,两万兵众同时进发。夏军还没发觉,就被汹涌如潮的汤军越过倒栽的木栅栏,冲到了夏军前沿阵地。淳维穿上盔甲,顺手抓了横槊,跑出帐篷,翻身上马,带着数千兵士朝着商汤大军冲杀而去。

厮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火光亮处,人马奔腾,刀枪闪亮。哀嚎和怒喝川流不息。汤见先头部队渡河成功,又增派两万后援。娰履癸闻报,急忙召集众臣,妺喜一如往常,佩剑站在一侧。昆吾国师阿木龙出列道:“汤军趁雾突袭,是为恐惧之故,倘若其有十分把握,便不会行如此宵小之策。”

娰履癸看了看这位须发洁白、样貌奇特的昆吾国国师,翻了翻眼睛,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哼声。意思说,这点道理三岁小孩都懂,还需要你来饶舌吗?阿木龙似乎猜出了娰履癸的心思,又说道:“汤历来善以小利笼络人心,以奸猾之计窃国篡位。既如此,小臣自会延请上天神兽,将汤军消灭在伊水河畔。”

阿木龙说到这里,娰履癸、妺喜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聚在了这位老头身上。他们也都知道,巫师是每个诸侯必须配备的官职,不仅可以通晓诸界,供奉祭祀,飨宴拜天,祛除疾病,而且还有招风引电、延请神异的本领。在昆吾国与汤军战斗中,阿木龙即大显身手,延请到了西海乌龙助阵,将汤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可汤率领的诸侯和方国中也有不少奇人能士,分别延请到了九尾狐、类(一种类似豹子的神兽)和旋龟(均在山海经中有所记载),才将昆吾国打败。

娰履癸说道,眼前形势紧急,巫师再请聚起法器,延请神灵助阵如何?阿木龙说:“大王放心,小臣必定竭尽全力。然而,汤军中也有不少巫师能士,倘若他们也延请到神仙助阵,以小臣一人之能,恐怕也难以取胜。”娰履癸道:“那就速速传令,召集各诸侯方国巫师能人,一起施法延请神灵为我大夏助阵,剿灭不道之汤。”

阿木龙摇摇头道:“大王有所不知,此类想法小臣也曾有过,但大夏阵营中的这类人士远不如汤军,也就是说,汤早已将许多能士异士收买招揽到自己麾下,小臣只能以一人之力扛数十人之力了。”说完,神情委顿,有一种特别凄凉的情绪,在阿木龙脸上环绕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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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年代,人们相信,在人之外,始终有一些无可抗拒、无处不在的力量,在高淼天空和浩瀚大地,总有诡异而又无所不能的神灵存在,并掌控了人间的一切。

为此,在夏朝末年,娰履癸与汤的战争中,定然也会出现神鬼助阵的惊险场面。但无论是什么,一个通灵人的异能毕竟有限,更多的巫师聚在一起,肯定会召请到更多的神灵与异兽。

对这一点,娰履癸及其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对娰履癸来说,目前形势是:汤军已趁着大雾突破淳维所部防线,攻势迅猛,后续源源不断。一旦淳维所部后撤,就等于给汤军放开了一道缺口。为此,娰履癸一边增兵支援,一边下令阿木龙及早作法延请乌龙神兽前来助阵,以解燃眉之危。

阿木龙快步走上空旷山顶,迎着雷电和暴雨,举起手中的桑木杖,大喊道:“苍天佑夏,诛杀叛贼!”顷刻间,雷电交加,桑木手杖上的黑龙忽然腾身而起。数丈之长的黑龙大吼一声,声音比雷声更为锐利。然后升至半空,又一个深潜,落入伊水,溅起一股巨大的水柱。原本暴涨的伊水突然汹涌不止,巨浪滔天。乘坐木筏渡河作战的商汤之军一个个被掀翻在水里,死亡的嚎叫和惊恐的逃跑混作一团。

山下淳维率领数倍于敌军的兵士,将先前登岸的汤军逐步分割,逐个围歼。汤、伊尹、仲虺、终古等人闻报,知道娰履癸邀请了巫师或者通天之人。仲虺转身向汤说:“我王不必伤心,暴桀气数将尽,如此挣扎,不过回光返照。”汤叹息一声,看了看仲虺和伊尹道:“二位贤臣不要误会,本王只是眼见生灵涂炭,人为马踏刀砍,心有不忍。并非有意责怪二位贤臣。”

终古道:“施法之人,定是前番脱逃的昆吾国巫师阿木龙。”

汤道:“此人是何出处?”终古道:“大王,据小臣所知,据说此人先为奴隶,地位卑贱,性格韧强,喜独处,好冥想,长仰望,善沉思。有一次作战,头颅几乎被砍掉。谁知,数日之后,却又完好无损地又返回昆吾国,除了脖颈上的刀疤之外,全无损伤,且突然间有了呼云唤雨及通晓天地、医治病恙、施养巫蛊之能。今夜伊水之龙,定是此人呼唤施放而来。”

终古说:“大王不要着急,臣早就听说,世间之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臣下在大夏之时,曾听说亳地以西百里之遥大河中有河神,以南百里山间,有山神;如果能请得两神并力,一定能可制住阿木龙的法力。”仲虺道:“太史说的是,臣记得,在长葛之战当中,那阿木龙就施展过法力,使得我军受挫。请来河神、山神助战后,阿木龙法力大卫削弱,夏军大败。谁知道,此人竟然没死,且投靠了昏庸荒淫,暴虐无道的夏桀!白费了一身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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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战得胜,夏军士气大振。姒履癸第一次这样的开怀大笑,皱纹舒展。当晚,姒履癸做出决定——自己百年之后,帝位传于长子淳维。说完,就叫人取了王者标志——乌龙印和夏王朝的盘龙王旗,当着阿木龙、淳木和乌兰等臣子的面,交给淳维。淳维犹豫了一下,跪地接受,称颂王恩。

巫师阿木龙拄着手杖,看着被正式加冕的淳维,毫无表情的脸上,两只眼睛格外明亮。

这一战险胜,阿木龙功不可没。对于巫术妖法,姒履癸早听说过不少传说,但亲眼目睹,还是这一次。也知道,阿木龙的法力和异能,远比数十万军队更具威力,可在翻云播雨之间,灰飞烟灭。不仅全歼进犯之敌,而且还极大地威慑了敌军统帅,从心理上给予沉重打击。

阿木龙的威望在军队和各诸侯、方国之中迅速提高。姒履癸一下子改变了对阿木龙的冷谈态度。当即封阿木龙为大夏国太史兼国师。

此外,在姒履癸逐级封赏,夏军士气空前高涨,人人精神亢奋。

汤则忧心忡忡。

伊尹道:“大王不要忧虑,这一次,夏桀侥幸得胜,虽可提振士气,但夏朝早已形同日暮,只要调整策略,再由仲虺延请河神、山神助战,不日之间,就可击溃夏军!”仲虺接口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再说,夏桀以阿木龙巫术暂时获胜,不能服人。如臣下所料不错,太史终古已出去多时,相信这几天,河神、山神就会来到,那时候,再引兵出击夏桀,必获全胜,直捣鸣条。”

汤听了二人的话,脸色和缓,少顷,又叹息了一声说:“胜败不足虑,只是,眼见众生丧命,士卒惨死,于心不忍。倘若可使死者回生,本王愿放弃此战,即使被夏桀喂养毒蛇,也无怨恨。”大臣们听,躬身齐声道:“大王仁爱宽容,心怀悲悯,是为我商汤立国根本,以此仁爱,攻伐无道,必可取胜!”

正是初秋,草木摇黄,风吹千里。干净的天空中,流云如练。大地上的植被层层剥落,露出最原始的本质。

而最残酷的战争也随之到来了。

阿木龙奉命出外寻求援助,但收效甚微,且有很多神仙和方士反过来劝他助商汤灭夏。理由几乎相同,都说:天道轮回,夏桀气尽。姒履癸暴虐,迟早必忘。汤定能成为一代雄主,助之不仅可名载史册,还可彪炳功绩于当朝……而阿木龙无动于衷,反过来对那些神仙和方士说:“汤世代为夏臣,受恩不思回报,用嘴上的仁,私心里的义,引诱离间人,总会被人识破的。”

尽管如此,任阿木龙说破喉咙,那些神仙和方士仍旧不肯出手相助。

阿木龙返回鸣条。终古延请而来的河神和山神竟然移水搬山,将两军之间的伊水搬到别处。山神以太行山石为武器,犹如暴雨一样投向夏军。河神以冰雹做箭,席卷整个夏军。

阿木龙站在山头上,举起桑木手杖,念动咒语。乌龙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加入混战。

两军士兵趁势战作一团——挥舞的刀矛穿透对方身体,巨石落处,肉酱一片,冰雹落在头上,便直穿肉身。乌龙在空中展开鳞甲,遮挡巨石和冰雹。山神和河神见状,放出胯下麒麟和猛貅,张着血盆大口,挥着尖利巨爪,冲向乌龙。乌龙见对方来势凶猛,猛然一个翻身,怒吼一声,收起鳞甲,挥动长爪,与麒麟和猛貅展开激战。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人和人,神仙和神仙,猛兽和猛兽,山石和冰雹,构成了惊心动魄的战斗景观。数天后,乌龙渐渐不支,动作缓慢。猛貅和麒麟将乌龙抓咬得浑身是伤。乌龙疼极,连声怒吼。阿木龙举起手杖,叽哩乌拉地念动咒语。仍还在奋力作战的乌龙猛然撇开仍旧凶猛的麒麟和猛貅,返回手杖。

山神和河神见阿木龙收回乌龙,便催动麒麟和猛貅,加入战团——巨蹄挥处,血肉横飞,血盆大口翕张之间,便有上百人丧命。正在奋力作战的夏军,陡见原在空中的巨兽也加入战阵,心中惊恐,纷纷后撤。

人的脚力怎能与神兽相比,夏军在奔跑之间,便被巨兽一口吞食或者踏成了血肉之浆。死难者的鲜血汇集成何,成千上万的将士尸体漂浮在上面,自高岗而向山坡,再江河溪流,不消半天,海水变红,连天空也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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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军如潮水般溃败,汤军像是饿极了的猛虎,倾倒的山脉,在溃逃的夏军中挥着长刀和横槊奔突和倾轧。姒履癸知败局已定,心想,人生在世,肉身的享乐固然重要,一个人却不仅仅只有他自己。作为一个君王也更是如此——人是有责任和义务的——而我都做了什么呢,给他人带来了什么……想到这里,姒履癸一声长嚎,望着天空大喊说:“大禹子孙、姒履癸、夏桀,王、父亲、俗人、亡国之君、罪人、无道之王……”他在自问,也在醒悟,神情悲愤至极。站在一边阿木龙神情肃然,也看着血红的天地,内心里有一种失落与疼痛,雷霆一样滚动。

妺喜骑在一匹红色战马上,一身简短装束——在淳维和阿木龙看来,妺喜似乎比往日更美,是那种不施脂粉,简单朴素之美。这样,使得她与那个妖艳好淫、穷奢极欲的妺喜断绝了联系——娰履癸也看到了,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妺喜也看着姒履癸,神情之中也没有了往日那种玩世不恭、嬉笑妖媚之色,而是板着面孔,嘴唇紧闭,眉目含怒。

思忖良久,娰履癸语气沉重对阿木龙说:“太史,败亡已成定数,我为君王多年,前期励精图治,没有亏负祖上基业;后来昏聩,以至于亡国灭族。仔细想来,也怪不得汤等诸侯,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阿木龙说“大王不必过分自责,尽人事,听天命。天命如此,也怪不得大王。”娰履癸苦笑一下,看着阿木龙说:“太史不要安慰我了。我死不要紧,但不想夏朝断绝,我想将妺喜及三个儿子托付给你,带他们远走偏远之地,能立身活命,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阿木龙说:“臣从命!”

姒履癸点点头,随即对身边的侍卫首领、独立大将军扎布阿拉嘱咐道:“即可带兵护送皇后及太史、王族家眷等突围。”

扎布阿拉躬身领命。

娰履癸抬起头来,悲愤地嘶喊说:“煌煌大夏。数百年基业,一朝坍塌,都是我娰履癸一人无道,死不足惜,可累及苍生,祸灾子孙,罪不可饶!”话还没说完,就使劲在马臀上拍了一掌。战马受惊,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乱军。

淳维大叫不好,催马率军冲了进去,妺喜也不甘示弱,舞着长刀,跟随淳维马后。汤军乍见夏桀,立即大喊道:“娰履癸在此!”汤立刻传令:“凡活捉或杀死娰履癸者,将军赏千金,奴隶拔为贵族,永世世袭!”众军闻听,个个振奋,朝娰履癸冲杀而来。

姒履癸挥着横槊,左右击杀,不一会儿,汤军死伤一片。淳维紧随在后,如猛虎一般砍杀近身敌军。妺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力,在军中左右斩杀,其勇猛程度,比男子毫不逊色。

砍死一名汤军,姒履癸回头对淳维大喊道:“速速突围!”淳维大喊说:“誓与父王共生死!”娰履癸说:“你也想要我大禹血脉就此断绝吗?”淳维哦了一声,正在愣怔,汤军一个骑兵挥着长刀冲着淳维后背削砍而来。

正在激战的妺喜见状,大喝一声,手中长刀脱手而出,扎在了那名汤军后心,长刀顿时脱手落地。淳维一声惊呼,回头一看,知道是妺喜救了自己一命。娰履癸见状,用刀背磕了一下骂臀,冲上一面土坡,对淳维妺喜喊道:“快撤!不要管我!”说完,就拔出腰间长刀,朝自己脖颈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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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觉得娰履癸不该死,这个人的死,从本质上解决了一系列问题——汤阵营称心如意,解除了通往权利和富贵之路的最大障碍;奴隶们迎来了真正的“有德圣君”,自此后可以过安生日子——尽管奴隶的日子不好过,但总比在娰履癸残暴的压榨下生不如死强。

而史书说:鸣条战败后,娰履癸被汤放逐南巢,沿途均不受欢迎,且还不思悔改,见人就说,后悔自己当年没把囚在夏台的汤杀掉绝后患,落得这样的下场。

三年后,娰履癸在瘴疠丛生,毒蛇成堆的南巢郁郁而亡。

而淳维觉得这种说法不正确。

可是,亲历者也经不起时间的篡改。

以娰履癸的性格,国亡自己再苟且偷生,沿途再被他以前的奴隶、叛臣和属国酋长谩骂耻笑,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再说,倘若夏桀被汤放逐,其前提应是被汤生擒活捉。照此推理,淳维等人和妺喜也难以幸免。依照历代新地政权者的惯例,也必然会像对待娰履癸那样,对待淳维和妺喜等人——杀之而后快,免得再滋生野草。

娰履癸毅然决然地以死的方式,催逼淳维和妺喜冲出重围,护佑家眷及逃脱的部众和奴隶逃生。淳维和妺喜见娰履癸如此极端,失声痛哭,掠起娰履癸尸首,在亲近兵众的护佑下,奋力杀出重围,从现在的洛阳开始,向着人迹罕至的北野逃窜而去。

这一过程中,太史兼巫师阿木龙应当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重量级人物。

还有妺喜,这两个人与淳维构成了早期匈奴缺一不可的铁三角——巫师占卜在淳维决策当中占有相当比重,诸多异能和祛除疾病的本领,应当是匈奴早期“系统运作”必不可少的“软件系统”;妺喜则直接奠定了匈奴的狼性法则——如果妺喜狼妖转世的传说属实的话。

淳维必定是匈奴奠基人——大夏姒姓之后,娰履癸王业的准继承人,必然起到了首领作用。

淳维率众北徙的路线——洛阳一带直接向北,沿着今天的黄河。穿过山西中部到达今银川及中卫一带;再或者,渡过黄河,穿越太行山,从北京密云方向辗转到塞外,逐渐扎下跟来,并繁衍成国。

这次北迁的人数应当不会太多,王侯之外,有一万左右就不错了。

这在原本就人数寡少的奴隶制时代,也算是一个庞大的武装力量。

他们是蒙古高原第一批“人”,原始而坚韧的生命力量,他们是人类文明最先在蒙古高原萌芽的那一些——当然,哪里还有其他的民族,比如东胡、大月氏、乌孙、羌等,被迫流徙的夏民族融入,才使得这片亘古荒蛮的大地有了更多的人性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