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叶松了松地上的土,拍拍手看看树上的月亮,觉得还可以,应该去找一具新鲜的尸体。
听叶想了想,自己身边现有的东西都已经陈旧了,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古董。况且都已经训成了各色“人物”,拿来做实验实在不妥,也没有新鲜的好使。
听叶看一眼地上刨的坑松的土,树阴下贴满血符的枝干,再三确认没有出错。松了一口气,如今符阵已大功告成,就差实践了!
冷家古籍上的法子稍做改动。具体效果还未可知。听叶又犯愁了去哪儿寻人呢?得新下葬的才行。又觉刚下葬就刨坟是不是太不地道?
思来想去。忽看见坐在树上的人影,半吊着腿,转侧望着她。
“又是你,又采花?又在树上?什么毛病?”听叶暗自惊心,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偷偷摸摸在干吗?”尚星河收回踩在树上的腿盯着她
听叶往前一步,想掩住身后一片土地,却怎么也掩不住那血淋淋明黄符咒,在阴冷月光的下贴得到处都……到处都是血。
“你在杀人么?”尚星河看向她身后,淡淡地道。
“没”听叶不知作何解释,也不想解释,只道“刨个坑而已”
“刨坑这么多血,你是挖着自己的脚了?”尚星河一挑眉指向她身后。
“算是吧”听叶冷声道
“那你的血还真是多”尚星河轻笑。
听叶不语
“你呀!真是笨,刨坑我擅长,有时候采花免不了要连根挖走的,这个我极擅长,我帮你”
他麻利跳下树来,盯着听叶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不带锄头,用手挖吗?”
绕过听叶在她身后说“你刨的坑很乱,不太好看”他微微皱眉。
随即又笑到“像猪拱的”
听叶无语……
“你到底来做什么?”听叶不大耐烦,转身盯着他。
“看看你,刚才见你深夜独自一人出来,不太放心就来看看,不是有意跟着的”他微微歪头看着听叶一笑“你生气了?”
“没,我在刨坑”听叶强调
“好,你在刨坑”尚星河点头。“要我帮忙吗?”
“不用”听叶冷声道
“好”
半晌……
“你为什么还不走?”
“看你啊”
“看我做什么!”
“刨坑啊,刨完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快走!”
“我不!”尚星河看着他颇为认真。“等你刨完”
听叶哭笑不得,怎会有这样的人?不明白呀!
“你走不走?”
“不!”
“好,我走!”听叶转身忍痛扔坑。
“你是湘西冷家的人”听叶顿足。
尚星河清朗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在听叶耳边无限放大。“你是湘西冷家的人――”
“我一直好奇湘西赶尸一族,原来冷家人长你这个样子。”
听叶回头一挑眉“你有意见?”
“不敢,只是你跑什么?”尚星河
“没跑,我是走”
“好,你走什么?”听叶不理,径直往前走。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听叶再次停下,回头见那人风轻云淡。
他挑眉一笑“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听叶转身疑惑:有病!
“好,姑且信你”
“现在能告诉我你在干嘛了?”
“修个符阵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你需要什么?”尚星河问道
听叶一时茫然看着他
“我说你还差什么?我给你找”尚星河
“我不差东西,我差人”
“哦?”尚星河打量着哪些符咒“你差谁?”
“我差一个死人,我觉得你就挺不错的。”听叶清水泛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不会……你们冷家都这么……现杀现埋?”
“嗯,我们家都这样”听叶面无表情看着他。
“所以……我是不是该跑?”尚星河漫不经心靠在树上。
“嗯,不跑我就杀了你”
额……
树影婆娑夜风吹……
深夜中,“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有病!”
“你也一样”
尚星河站直“好吧,回归正题,你要个死人”
“嗯,刚死的那种,刚刚下葬的也行”
尚星河真挚地看着她,“你经常半夜挖坟?”
听叶廖不在意挥挥手“家常便饭,就跟你半夜偷花一样”
“我那是‘采’”尚星河着重强调。
“好,采――花――”
“既然如此,我们夜间可一起行动,我熟悉附近地域,可以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采花的和刨坟的?听叶脑子中闪现出一幅画面,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两个黑心人丧尽天良,为所欲为!。
尚星河轻手拿掉她头顶上的枯叶。“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回去,这个坑明日再来填”
次日清晨――承秋书院
一个案桌上坐四个人,安琦金衣窄袖,笔直端正;庐墨云衫广袖,儒雅风流。两个人对坐一言不发。
一侧的温小酒掩面靠近听叶道“他们俩怎么了?跟两尊佛一样”
听叶暗笑。这两人一刚一柔,颠倒过来却恰到好处,实在精彩!
庐墨放下茶杯道“姑娘叫什么?”
安琦微微皱眉,长这么大管她叫姑娘的还真没几个,路见不平别人都道‘女侠’,眼前这个文弱的开口即是姑娘长姑娘短的,着实不适应,听着刺耳。
“安怀玉”
“哦,在下庐墨”他微微颔首,书生意气,颇具涵养。
温小酒实难忍耐,这场面怎么如此……
“走走走,吃酒去!”温小酒扶着桌角爬起来一挥袖。见她们不动,转身叫道“走啊!”
安琦和庐墨一愣过后,皆仓促爬起来。听叶走在后面打量,不禁想笑,这两人凑到一起场面相当有看头。
街上敲锣打鼓,张老板自打上次开办“粮站”后,整个人似乎枯萎了,骂人的精气神也没了。每日站在柜台边杵着脑袋了无生机地打算盘,大抵在算他亏了多少,一日日算下来,钱没了,他人也要没了。
温小酒上店前买了好几个纸袋的大肉包抱着站在门口啃,时不时用肩碰碰听叶“#@%@&*&£@#――”塞了一嘴的包子,听叶也没听懂,大抵是在笑张老板。
温小酒油兮兮的爪子抓出一个包子伸给安琦“&$~#*@£#~”
安琦一脸黑线看向听叶。
听叶领会道“她说包子好吃,你没尝过,让你尝”
安琦看着油腻的爪子上油腻的包子,丝毫未动。完全不想接呀!
见她不要,温小酒手伸回去一口咬掉大半个包子。“£$¥#~”
安琦:……
听叶:“她说你不识货”
另一街边棚里,庐墨正坐下吃馄饨,热气飘袅。
安琦扫视四周“这里市集喧闹,人群和乐,酒楼驿站,小贩货郎一样不缺,不像有灾民的样子”
听叶:“枫霖虽无世家,但绝对不输繁盛。灾民虽有不少,可枫霖的酒楼镖局之多完全可以确保他们能找到充饥的活计”
安琦:“那为何……”
听叶:“世家要立救民标杆”
庐墨吃完馄饨,正拿丝巾帕子。朝她们几个招手,“这里馄饨味道很好!”
几个走过去一齐坐下要了碗馄饨。温小酒脸埋在碗里“咔次咔哧”地吃着。
听叶示意“小酒,领口”
温小酒“嗯嗯嗯”几声全然不理领口的馄饨汤汁,脸继续埋在碗里。
庐墨忍不下去。抽出一块新帕子递给她“女孩子家家,吃相如此……”
温小酒抬头一瞪眼,他生生又给憋了回去。
“不雅”安琦替他补上那句。
“哼哼唧唧”几句,温小酒埋首喝了一大口馄饨汤。
用袖口抹了一把嘴“安琦,我们再比,这次我一定赢过你”
“好”
后山空地,庐墨和听叶站到一旁,看温小酒一个空踢,脚腕被安琦死死拿住,大喝一声甩出十几米。
“啊”温小酒在草地上趴了一会儿,拍地而起又冲上去。一拳击出,又快又狠,可对方比她更快更狠。
捏住她的拳头,撑住她的腰身,长腿踹在她膝盖上,温小酒哀嚎一声,“砰”瞬间被人过空摔到身后。
“好惨”庐墨捂上眼睛,后退顶上几根细竹。
又微微睁眼“你们几个姑娘,力气怎么这么大?太不合常理了”
“她们可不是普通姑娘,你以后遇见这样的姑娘可绕远些,打起来你吃不消,也拉不了架,赶紧跑”听叶呵呵笑道。
“是这个理儿,不过姑娘家打架,我一个大男人逃走是不是太说不过去?”
“这有什么,姑娘家打起架来都不讲理,可不管你是漂亮书生,还是持刀屠户,拉进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乱挠,不想破相啊就赶紧跑,保命要紧”听叶抱肩站在一旁打趣道。
“是吗?话说,我们要不要过去拉一拉”庐墨看向空地中心,温小酒被安琦当沙包一般丢来丢去。
“没事儿,她们俩顶多算切磋。”一个没拔刀,一个没放毒,赤手空拳,公平公正。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听叶上次回去仔细研究了一下温小酒的蝴蝶。翅翼带毒,洒下的萤粉也带毒,这种毒似乎从蝴蝶身体里产出,种类千奇百怪。具体什么毒,中毒者何种症状,听叶也不得要领。
可近日接触来看,蝴蝶上的毒可由控制之人发动,如温小酒。
之前所赠的蝴蝶没发现什么不同,可若主人发动某些联系,无疑是带着一只隐形的催命符在身边。
听叶想起温小酒那张笑起来似包子一般的脸,亮晶晶的大眼睛。
心想,她应当没什么坏心,诚心随性罢了。
温小酒趴在坑里,再也不想起来了“变态啊,我从小打架就没输过”
安琦站着理了理衣摆,帅气从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该习惯”
“啊啊啊――很不爽”
“第一次,能理解”安琦不咸不淡。
“你……”温小酒头抬起来,又埋进坑里。痛锤地面“变态呀呀!”
“我要跟听叶打!”
“不想挨揍的话,我劝你三思,她力气或许不足,但灵巧度绝对在你之上”
温小酒想起那天晚上取花的情景,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脸又愤愤不平地埋回了坑里。
“起来”安琦朝她伸手。温小酒一抬头看见柔和光圈和绣着金丝菊的衣襟。
每一件衣服上都绣菊,金边万寿菊,金丝菊。神采奕奕,金光灿灿。温小酒不禁感叹有钱呐!有钱真好!穿的衣服都在显示我有钱!!!
这时爬起来又看到庐墨站到细竹旁,几缕朝阳散射大地,身着墨绿色锦缎衫子的清秀公子在葱葱翠竹的掩映下闪闪发光,浓密修长的睫毛,清瘦的脸庞,直直站着宽大的袖子垂在两侧,整个人柔和的不成样子。
温小酒又不禁感叹,有钱呐!有钱呐!有钱人就是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