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听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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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渊子符阵

再看眼前那群“鬼怪”已经停住,个个挣扎不懈,奇形怪状的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最前面的大汉发狂地反抗,挥舞的右手竟以一个扭曲姿势活生生抠出了自己的眼珠!

听叶二指相并,在空中画符,手势似波光粼动,金光相映,符纹飞出,顷刻间一道符纹化作数道,将眼前群魔乱舞的腐尸团团围住,在璀璨金光的照映下,尸群镇定下来,个个笔直僵硬,呆若木鸡。

听叶青袖一挥,金光骤散,铃音再起,“鬼怪”听命,转身往东去。

尚星河:“你要把他们弄去哪儿?”

“东边深山有个山洞”

“然后呢?”

“练尸”

“然后呢?”

“藏起来”

“藏哪儿?”

“地底下”

“搞了半天还是要回地底下”

“嗯”

“那你再叫他们会出来吗?”

听叶不言,只是打了个响指,接着地下伸出一排排干枯可怖的鬼手,像开了一簇簇黑色的花,其中一只还抓住了尚星河的衣摆。

“额……好,我知道了”

听叶又打了个响指,一排排鬼手缩回地里,抓住尚星河衣摆的那只手狠狠地抠了一爪子,将衣服揉的皱巴巴的才肯离去。

尚星河抖了抖衣摆上的灰土,道“刚才那几个阵法很厉害,叫什么?”

“渊子符阵”

“渊子符阵?”

“嗯,‘渊子’你可听过”

“好似听人提过,不过年代久远不记得了”尚星河看向听叶,表示迷惑

渊子,是冷家的一位奇人,世人都知湘西赶尸世家,善诡术,女子主阴,因此湘西名人善诡术者女流之辈不在少数,这位渊子大师便是其一,更是佼佼者。

相传她出生时,青天白日间乌云蔽日,方圆百里怨气冲天,鬼怪集结,燥邪异动。家族出动四十几位长老才得以平息,家主大喜,曰:此女日后必定能将湘西诡术发扬光大,对其寄予厚望,亲赐名“渊子”。

自此,诡道名人“冷渊子”诞生,她果然不负众望,天资超群,在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卓尔不凡!

“这渊子符阵就是她在十四岁时创出来的”

“十四岁!”

“没错!”

尚星河闻言惊掉了下巴,他自负也算是天资聪颖,十四岁时比同龄人超出不知道多少,但跟冷家这些怪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后来呢?她必定又创了不少惊世骇俗的东西吧”

“不错,冷家许多鬼厉符咒,阵法皆出自她之手,至今,冷家还残存着她编写的古言秘籍。”

“那你们家主一定很器重她”

“确实,她并非家主之女,但家主待她更胜亲女,扬言要将家主之位传给她,要她不负嘱托,壮大冷家,将湘西诡术发扬光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不愿,说遇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要跟他一起浪迹天涯。不惜与冷家决裂,也要与她的心上人成亲,最后却死的惨烈!”

“什么!!!死了?她那样高超的功力,谁动得了她?”

“正是她那心心念念的好夫君,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命定之人。趁她熟睡,斩下她的头颅,断了她的四肢,用狗血浇之,血符裹之,麻绳捆之,活生生捆成一个人肉粽子,分散在各个地点埋在黑泥土里”

“为何如此?”

“怕她变成厉鬼重回,世人都觉善诡术者邪念非常,化身重回是及其简单的事”

“不是这个,我是说那人为什么杀她?”

“名门世家各异,佛缘,道法,毒虫医术,剑、枪、刀、鞭,能人异士,唯诡术最难让人容忍,不好控制,易招人揣测,更易招人记恨,可赶尸世家自古便有,他们不好明着挤兑,诡术威力强大,他们又不好明着动手,如今冷家有女如‘渊子’不免让他们心惊胆战,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势必要除之而后快”

“原来如此,可惜了”

“是可惜了,家族众人无不惋惜痛恨,暗恨她轻易招人哄骗,未得真心,却丢了性命,殒身时也不过刚刚十九岁的年纪,辜负了全族上下的长老和家主对她的期望,丢了冷家的未来。自此,冷家有训,女不外嫁,若有意于冷家女,需自证真心,入赘冷家。”

“怪不得那些名人宴会上,我从未听人喊过冷夫人呢”

“后来,我等后辈,无论再怎么惊艳绝伦也未有达到其相同境地之人”

“天才往往命短,像你这样就很好,你已经很好了”

“是吗?”听叶雾一般的眼眸注视着他,浓密修长的睫毛在月下映出一道浅浅的影子。

“是的”尚星河看着她肯定的回答

“走吧!回去”听叶转身要走

“最后,她回来了吗?”尚星河叫住她

“谁”

“冷渊子”

“她确实是回来了”

“怎样?”

“她那心上人及其身后人一夜间全成肉沫,血液毛发碾在泥里!”

冷渊子是谁?纵你千般捆,万般防,她终究是回来了,至于是人是鬼,一切自有定数,经历此翻,以人身重回,怕是不能。

尚星河一愣“后来去哪了?”

“愧对长老家主,愧对冷家,亦或者痴心错付,难恋世间,自行消散了吧”

后来后世‘渊子’之名渐渐消淡,但若提及渊子,世家家主肯定是知道的,即是后来人们怕染邪怨,鬼节都来祭拜的渊子娘娘。

尚星河轻叹一口气“可惜了”

“嗯,是可惜,若她活到最后,冷家或许不会是如今光景”

尚星河看着那人失落的影子道“你很优秀,以后你也可以让冷家重现辉煌”

“什么?”听叶抬头看着他,眼中有光。

“那日我见你,提绿剑,着青纱,飞身取花,映月而下。我便知,你很优秀。”

“你也可以重建湘西冷家”

从前听叶总被告知,不要显露身份,不要说你姓冷,不要让活人瞧见你的赶尸术,更不要想着光复冷家,不要想着昔日的荣耀,要暗藏内敛平安平淡平凡度过此生……

见她惘然,尚星河拉住她的手腕“你跟我来”。

跟他停在一片荷塘前,如今早已过了夏季,水面上枯枝烂叶乱糟糟的。前边渡口一只旧船,尚星河推她上船,单脚一踢,船身动了,又用竹竿把木船撑向更远处。

木船缓缓驶出,夜里黑色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清亮的波纹。听叶看着岸上站着的尚星河,身形越来越小,离他越来越远了。心里不禁着急喊道“你做什么?”

“你等我,一会儿回来”说完便跑开了,无论听叶怎么喊都不见人影。

木船在湖面上飘荡,时时碾过枯燥的残枝荷叶,发出“窸窸窣窣”一片响声。

不知何时,渐渐地好像起雾了

“尚星河!”听叶大喊,全是湖面涟漪和清冷的回声。

雾越来越大,什么都看不见,听叶暗骂“那家伙不会跑了吧”

黑夜雾里探花去了?

“尚星河!你在哪?”听叶又喊了一声,广阔的湖面,无人回应。

仿佛整个湖心只有她一人迷失在深夜浓雾中。

“我在这儿!”

“呼呼”风声,前方雾中隐约有个人影,横着竹竿挺立在船头,衣摆发带吹得“呼啦啦”响。

“我在这里”他又应一声

越来越近,雾中显现出好看的轮廓。眉眼,脸庞……

两船相撞,“砰”一声,听叶身形一晃,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即刻扶住她“小心些”

“你去哪了?”

他一笑“你看”挥起竹竿在湖面画出一道流波痕迹,好似檫出了星火,甩向空中,水珠绘线,一道力气的流弧环住他们两人,划破头顶的层层浓雾,现出一片炫彩夺目的柔软星光。

四周浓雾瞬间消退,头顶上繁星闪烁,听叶仰头一看,夜幕星河,刚才有这么多星星吗?

尚星河一挥袖,幕帘扭曲,似有人抓着夜幕的一角,猛地一抖。

瞬间万里星河长泄,点点繁星划破天际悉数坠落下来,砸在湖面“咚”一声,金光沉底,砸在岩石上“噼里啪啦”金光四散,溅出不少零稀星火。

枯荷残叶被漫天星雨打的凌乱不堪,须臾,湖底便一片星光,照亮整个湖面。

“来”尚星河扶她到同一只船上,一抬眼就看见整个湖面枯荷簌簌声响,枯败的荷身渐渐曲直,水中生花,成片成片的芙蕖在鎏金湖面挺立开来……

听叶漫视湖面,漫天繁星划落,砸湖点石,千里枯荷再生,花开夏末。

此情此景,千年难得一见。不!是千年都不可能见!

听叶惊喜震撼之余,心里已一切了然,全是震惊!

眼前这些是古久的幻术!姓尚会幻术,那是皇族!!!

尚氏王朝早已覆灭,当年尚氏皇帝颁旨说什么君民一体,凡尚国子民皆可姓尚。子民热爱国家纷纷改姓,一夜间形成全国尚姓。

可尚氏灭了,也有不少子民未曾改姓。当时时局动乱,尚氏王朝已灭,皇族再无后人,易霍两家急于稳定势力,并未强制改姓,尚姓一直沿用至今。

姓尚不要紧,会幻术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幻术乃是尚氏皇族秘术,早已失传。

如今,却显现在听叶眼前……

星雨金蕖,听叶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才道“你是……”

“我是”尚星河不待她说完。扫视湖面也不看她,又道“我是”

“你不怕?”

“你会吗?”尚星河看着她

“你怎知我不会?”

“你不会的,我知道”尚星河十分认真的注视着她。

听叶“扑哧”一笑“我要是告发你,你也去告发我吧,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尚星河看看脚下,撇头轻笑道“现在确实是在一条船上了”

“我是想告诉你有些时候,有的事情我们决定不了,我们可能须得消声敛气的活着,很不痛快。压着几十年的恩怨故事像心口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很难像寻常人一样清净。我很明白,但我们依旧可以潇洒地活着。”他站在听叶身侧,信手折了一枝金蕖。荷茎被折断,也就清脆的一声响。

他细抚手上的花,颇为珍视,又道“或许,你觉得我太过坦然,甚至无耻,国破家亡,竟还有脸活着”他轻轻一笑“早先,我也这么想,那个时候,我无比痛苦,却无能为力,尚氏王朝走到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听叶静静听他讲着,一言不发。

“世人活的都很累,故事辗转更迭永远都不会停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我们都是故事中的人”

“上一辈的故事无法改变,讲好我们的故事就足矣!”他把那朵金蕖折了剩余的茎放入水中,轻轻拨水使其飘向远方。

“所以我们要顺其自然,安身立命”听叶看着那逐渐飘向远方的“莲灯”眼神有些淡然。

“并非如此,听叶,你和我不一样,尚氏已经回不去了,以前的冷家也回不去了,但是你可以有朝一日创建属于你自己的冷家,你可以不用隐藏,你可以发光发热,像今夜这样繁星满途”他一挥衣袖,万盏星灯从夜幕降临,飘落下来在湖面穿梭,铺成一道光影流苏的地面。

“所以,从现在起卸下一切负担,放下一切过往,活在当下,轻松地活着,欢快地活着,好吗?”尚星河朝她伸手,嘴角轻扬静静的等着,期待她的回应。

湖面很静,望不到头。星光灯影连在一起,湖面上的人影有些恍惚。渐渐地白昼显现,朝阳初升。

天亮了,微风吹来,他的眼睛总是那么有光彩,听叶随意撩了一下吹到颊边的发丝,将右手缓缓伸出,轻轻握在那人手上

“好”

――承秋――书院

温小酒叼着笔头,单手杵头,脸瘪成苦瓜状,地下一摊废纸。

“唉”

“唉”

“唉~”

“你抽风了,叹个不停?”一旁的安琦提笔写的一手的好字。

“先生让我作诗怎么可能作得出来嘛~”

由于温小酒在课堂上第一百零一次睡觉,实在忍无可忍,终于被罚了。